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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還真是坤儀的聲音。

    霍安良嗆咳兩聲,被聶衍扶著坐起來,有些恍惚地道:「殿下怎麼親自來了。」

    「特意來給你添麻煩的。」坤儀掃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語氣很是輕鬆,「給你兩日功夫,養好了便帶我去城裡看看。」

    霍安良深吸了一口氣。

    他有太多話想說了,比如先感謝她,若不是她輔國之後立馬增援,他們全得死在西城。比如現在西城已經淪陷了大半,進城是不可能了,只求今晚能守住駐軍營。再比如,那些瘋狂吃人的妖怪,怎麼能叫叛亂的妖怪呢?這天下難道還有順服的妖怪不成?

    大抵就是想說的話太多,他沒能說出來就嗆咳得暈了過去。

    身上的傷重的已經看得見白骨,輕的也是大片烏青帶著血口子,若是以前,坤儀看一眼就要吐了,可眼下,她愣是仔仔細細將霍安良身上的傷看了三遍,而後才對聶衍道:「麻煩你了。」

    聶衍雖也有些感慨,但一聽她這客氣的話,心裡便不舒服了:「你替外人與我客氣?」

    「這不叫客氣。」坤儀嘆了口氣,「你救他,你也得花費心神和精力。」

    「那也用不著你來說這話。」他皺眉。

    坤儀沉默。

    她覺得現在的昱清伯十分小氣,總是在意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過,眼下他能救人他就是老大,坤儀調整了一下心態,立馬用十分熱情的表情對他道:「伯爺最厲害了,這就交給伯爺了,我去外頭歇會兒等著你好不好呀。」

    她說得嬌嬌嗲嗲的,就連旁邊的蘭苕聽了都直皺眉。

    但聶衍莫名地受用,他鬆開了眉心,朝她擺手:「去吧,箱子裡帶了菓子,你自個兒吃些。」

    蘭苕:「……」

    這是什麼奇特的嗜好。

    駐軍陣營被清理乾淨,帶來的援軍全數入駐,四周被重新落下法陣,只是,這附近的妖怪數量十分攝人,夜晚光聽著各路小妖被四周的法陣燒得吱哇亂叫都能聽到天亮,蘭苕和魚白沒一個睡好了的。

    坤儀也以為自己不會睡得著,畢竟她認床又嬌貴,這裡的矮榻又硬又潮,她為了輕減行裝,連被褥都沒帶。

    但出乎意料的是,晚上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她竟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羅漢床。

    「蘭苕也真是的,都說了帶著這個累贅,她怎麼還是帶了。」又高興又惱,坤儀坐上去,一邊責備一邊將自己裹進了被褥。

    乾淨清爽的被子,還帶著被曬過的溫暖氣息。

    坤儀打了個呵欠,沒忍住就這麼睡了過去。她白天安頓好霍安良,又與城中幾個堂口通上消息,再巡邏了一圈陣營,實在是乏了。

    可青雘不乏,她精神地奪過坤儀的耳朵,仔細聆聽遠處的聲音。

    聶衍坐在營地邊緣的大石塊上,正在與朱厭說話。

    朱厭勘察了一番城內的消息,頗為苦惱:「黎主事糾集的這幾個族類都非善類,有利肯來,無利卻不肯走,呆在那城裡每三日至少能有一個人吃,若是退出去,又不知要在深山老林里餓上多久,是以,他們派了人來談條件。」

    聶衍聽得冷笑:「跟我談條件?」

    朱厭聳肩:「他們的意思是,若族中各有一人能追隨您左右,此番就算將幾座城池拱手相讓也未嘗不可。」

    追隨他左右,那可不只是送來當隨從那麼簡單,想必是打他要上九重天的主意,想跟著撈一個仙官做做。

    聶衍瞥了一眼他們的族類名目,淡聲道:「若我不允呢?」

    「不允,便只有打。」朱厭遞給他一張圖,「城中百姓已經被他們圈養起來,吃男不吃女,女子留著生子再吃。」

    「……」聶衍突然抬頭,「我化出他們的時候,有給過他們這麼大的戾氣?」

    「大人未曾如此。」朱厭抿唇,「但飛禽走獸行於世間,多為凡人所圈養宰殺。」

    這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造物主需要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的本性負責,但後天養出的東西,實非他之過。

    收了圖紙,聶衍道:「就算是生了報復之心,若沒人教唆,它們也做不出這麼有條理的事。」

    獸性兇殘,比起圈養,它們更喜歡的一定是直接捕殺食用。這城中的妖族這麼快知道他來了,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很難不懷疑背後有人在通風報信。

    身邊的風突然怪異地停頓了一瞬。

    聶衍側頭,冷冷地看向某個方向,眼裡殺意頓起。

    青雘嚇了一個趔趄,趕忙將身子還給坤儀,坤儀被她這劇烈的動作驚醒了,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

    眼前風一般地跑來一個人,她怔愣,抬頭看過去,就見聶衍皺眉看著她,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殿下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第99章

    她這麼嬌弱的身子,被青雘這麼奪神識應該很難受。

    可眼前這人只像是睡糊塗了,呆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歪了歪腦袋,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聶衍的心突然就軟了軟。

    他將她抱起來,自個兒坐去羅漢床上,然後攏過被褥來將她與自己一起裹了:「衣裳也不換就睡,不硌得慌麼?」

    軟巴巴地打了個呵欠,坤儀含糊地嘀咕:「我這衣裳好歹也是布的,外頭的難民還穿粗葛布呢,他們都沒嫌硌得慌,你怎麼這麼麻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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