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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好,但是殿下,御醫說過您要養身子。」蘭苕道,「這酒還是不碰了吧?」

    不以為意,坤儀擺手:「御醫說的是要孩子才要養身子,你看我,我要什麼孩子啊,先喝了再……」

    話沒說完,面前多了一個人。

    坤儀腳步驟停,皺眉看了他片刻,又陡然將眉眼鬆開,笑著道:「伯爺,稀客啊,怎麼過來了也不讓人知會一聲。」

    聶衍臉上沒什麼表情,看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淮南說你挖我的人去私塾。」

    上清司也開了教授除妖之法的學院,不同的是他們的學院是朝廷出錢,出來的人才更是直接送進上清司。

    坤儀挑眉:「你說姓廖的那個道人?人家只是個凡人,又急著賺錢養家,我這才給他指了一條好路子,伯爺上清司那麼多道人,何必在意這一個。」

    的確可以不在意,這種事更用不著他親自來,但聶衍偏就來了,甚至還在門口看了一回熱鬧。

    他打量了坤儀兩眼,發現她似乎清瘦了不少,看他的眼神也更加地讓他覺得不舒服。

    「我若偏在意呢?」他問。

    坤儀有些苦惱:「那我給你說好話唄,伯爺大人有大量,讓我一個人如何?」

    聶衍冷笑,顯然覺得她誠意不夠。

    坤儀嘆了口氣。

    她伸手,輕輕勾住了他的手掌。

    細細嫩嫩又有些涼的觸感,已經是久違了。聶衍很想甩開她,但念頭只一划,就被她搖散了。

    「你我如今也算是各自歡喜,何苦又為這種小事來為難我?廖先生教的只是一些粗笨的東西,遠構不成你們的威脅,人家只是想養家餬口,伯爺這麼大方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如何呢?」

    她一邊說,一邊晃,還拉著他的手往花廳走。

    聶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著她走了,聽她唉聲嘆氣地說著世道不易,倒覺得有些舒心。

    兩人許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那私塾我也不熟,是替我掌事的那個掌柜家的親戚開的,只是借著我的勢頭尋些方便,人家還在替我辦事呢,也不好叫人家為難,你最近不是在愁新來的道人沒地方安置麼?我倒是可以替你去給皇兄說話,把東城邊上那兩個大院子送給你們,可好?」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笑,臉上完全不見先前的陰霾,仿佛將他當成了朋友。

    聶衍的心突然就軟了軟。

    他悶不做聲地坐在她的飯桌邊,看著下人送了酒上來,想起方才花園裡她說的話,忍不住低聲問:「為何不要孩子?」

    「嗯?」坤儀以為自己聽錯了。

    深吸一口氣,聶衍捏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又問了一遍:「為何不要……我跟你的孩子?」

    驟然失笑,坤儀也替他斟了酒。

    「你我這樣子,能要孩子?」她臉上的表情很輕鬆,「自個兒過好就不錯了。」

    他滿心想的都是平反和復仇,踩著她親人朋友甚至她的骨血也在所不惜,她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與他過日子,兩人的孩子能開心長大才怪呢。

    沒了也好,強求是強求不來的。

    坤儀想的是孩子沒了之後的安慰話,但聽在聶衍耳里,便是萬分的冷血無情了。

    她對他得有多厭惡,才能忍心打了孩子不要,還來與他裝傻,叫他覺得愧疚。

    可是,她方才又肯拉他的手。

    心緒複雜,聶衍起了身。

    「伯爺不吃了飯再走?」坤儀禮貌地問。

    他頭也沒回,只擺了擺手:「何氏還在等我。」

    哦。

    自己拿起碗筷,坤儀開開心心地用起膳來。

    有一就有二,廖先生被坤儀用厚祿留在私塾,他交好的幾個道人便也辭了上清司的小職務,來私塾謀生。這些人不會教人修道,也少有凡人能修道,但他們能教普通百姓用一些符咒和器物來防備和識別妖怪。

    坤儀很樂意地接受了他們,安排到京中七八家私塾去,但上清司這邊就不高興了,聶衍時不時地就要來找她的麻煩。

    「伯爺聽我說,這件事也好辦,他們在我這邊,保管不會出賣任何上清司的消息。」她眨著鳳眼,抓著他的胳膊晃啊晃,「再說了,七八個人麼,你們上清司上千的公職,也不缺他們幾個。」

    「這話上回殿下就說過了。」聶衍神色淡淡。

    坤儀打著扇兒笑,扭頭又道:「伯爺總要顧一顧人心的,上清司待下頭的人好些,他們也才能更好地為伯爺效力不是?總是用打斷經脈要挾,人心是不齊的。不如好聚好散,那幾個人也未曾擔任什麼要職。」

    聶衍輕哼:「殿下巧舌如簧。」

    「都是為伯爺著想。」她紅唇高揚。

    「明日宮宴,只能帶正室出席。」他垂眸,「殿下若肯與我裝一裝門面,此事我便不再追究。」

    明日是三皇子納側妃的宮宴,他們自然要出席,坤儀原是打算與他分開走的,但他都這麼說了,她自然點頭:「好。」

    裝門面是最簡單的事了,她打小練會的功夫,不但能讓聶衍滿意,還能給他驚喜。

    於是第二天,坤儀沒忙別的,就張羅著更衣梳頭,聶衍坐車到明珠台側門等她,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見她姍姍來遲。

    帘子一掀開,聶衍正想說話,卻見她今日在黑紗外頭籠了一件絳紫色宮裝,上頭繡著精巧的暗紋,與他身上穿的禮服同色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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