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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帶回來的那個貴妃呢?」張桐郎突然問。
有人唏噓:「谷臣養在他那邊了,說是不當吃的,當媳婦兒養。」
張谷臣就是先前被派去假冒盛慶帝的人,原就是一隻花心非常的瞿如,對女人感興趣也是情理之中。
張桐郎是嫌麻煩的,生怕聶衍再惦記他這一族殘支,想把劉貴妃送回去當個誠意,可張谷臣也不知是中什麼邪了,還維持著盛慶帝的模樣,打死不願把她交出來。
「她是我的人,就留著給我生兒育女,哪裡也不去。」抵著洞穴門口,張谷臣瞥一眼裡頭昏睡著的女子,痞里痞氣地回答張桐郎。
張桐郎沒個好氣:「你說她是你的人,你也不問問她答不答應?人家好端端的貴妃娘娘,能錦衣玉食都不要,跟你住在這地方?」
「她自己說的不願離開我。」張谷臣笑了笑,「說話得算話。」
劉貴妃那是離不開他麼,分明是離不開盛慶帝,他心裡分明也知道,不然就不會一直頂著這張臉不換回去。
料想這人過幾日也就玩膩了,張桐郎不再硬來,訓他幾句就甩袖回去養傷了。
劉貴妃躺在軟草鋪的窩裡,閉眼聽著他們的對話,睫毛顫了顫。
她其實早就發現了這個盛慶帝不對勁,只是她不願意承認。
盛慶帝待她多年如陌路,別說親昵了,就算是臨幸,也未曾多說過什麼話。
而這個人,不但日日將她抱在懷裡,與她情話綿綿,還會體貼她葵水疼痛,用手替她捂著小腹,還命人給她燉湯喝。
張皇后都未曾有過這般待遇,她又怎麼可能有。
劉家是世族大家,她是嫡親的大小姐,自小規矩學足,不敢做任何有辱家風之事,所以哪怕被冷落十幾年,她也還是安守一隅。
假皇帝與她親熱之時,她其實是該抵抗的,也該告訴貼身的宮女,這個帝王有問題。
然而,然而。
袖子下的手捏成一團,劉貴妃喉嚨緊得厲害。
她太想被自己奉為天的丈夫疼愛了,以至於這人穿著龍袍朝她欺身過來,她壓根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情至濃處,甚至覺得自己前半輩子是白活了。
從未有人這般疼愛過她。
身邊有人坐了下來,劉貴妃回了神,將眼角的淚意忍了回去,裝作剛醒的模樣,幽幽地睜開眼。
張谷臣正打量著她,想看她在這種昏暗的洞穴里醒來會是什麼反應。
然而,她睜開眼,眼裡映出來的只有他的臉,而後展顏一笑,徑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陛下為何不多睡會兒?」
「遇著些麻煩。」略微意外地挑眉,張谷臣拍了拍她環著自己的藕臂,「愛妃,若是以後你我要隱姓埋名地過活,你可願意?」
劉貴妃一頓,低聲問了一句:「外頭的人,會以為我死了麼?」
「會。」
「那便好。」她釋然一笑,猶像個十幾歲的少女,「陛下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沒有問原因,也沒有問別的,她將環著他的手抱得更緊,好似跟定了他。
張谷臣有那麼一瞬間的感動。
然而,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他活了幾百年,身邊的女人無數,斷不會與她一介凡人白頭偕老,只是暫時還貪戀她這溫柔鄉,想找個地方將她養起來。
張氏大禍臨頭,張桐郎做了讓族人與反舌獸一起四散避禍的決定,第二日,張谷臣便帶著劉貴妃離開了浮玉山,去了山北的一個小鎮上落腳。
在路上,兩人遇見了很多四處尋人的捕快,張谷臣有意遮擋她的視線,不讓她知道真的盛慶帝在尋她,劉貴妃倒也配合,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換上了農婦的衣裳,住進了普通的籬笆院子。
可是,這街坊四鄰的議論聲還是落進了她的耳朵里。
「聽說了麼?行宮裡丟了個什麼要緊的人,急得禁軍和上清司的人四處在設關卡,已經設到鄰縣了。」
「是個什麼人吶?」
「那哪知道,只說陛下都著急病了。」
張谷臣進門就聽見了隔壁飄來的聲音,有些緊張地在四周落下了結界,然後連忙去尋劉貴妃。
劉貴妃恰巧從廚房出來,看見他,燦然一笑,將湯放在桌上,柔手拉著他坐下:「幸而我貼身帶著的銀錢不少,吃穿不成問題,三郎就莫要辛苦外出了,來嘗嘗我做的湯。」
瞧著她仿佛沒聽見外頭的話一般,張谷臣有些疑惑。
劉貴妃將湯匙塞進他手裡,看了看他的神情,輕笑著道:「外頭說的話一聽也是編出來的,你就在我身邊,誰知道行宮裡病著的是什麼人。」
她居然以為是假的。
輕輕鬆了口氣,張谷臣也跟著笑起來,將她抱到自己腿上,舀了湯先餵她:「梳琴聰慧,吾心甚慰。」
兩人濃情蜜意地依偎著,劉貴妃也沒再去想盛慶帝。
就算現在行宮裡的那個是真的,他生病的理由也絕不會是因為她走丟了,很多時候她在他那裡,都只是一個工具。
氣皇后的工具,或者掩人耳目的工具。
要不怎麼說劉貴妃對盛慶帝很是熟悉呢,相隔甚遠,猜的倒是一點不錯,盛慶帝對外要找劉貴妃,只是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臥病找個由頭,以免惹了聶衍的懷疑,連帶著也給了坤儀一個憂愁的理由,好讓她將自己積壓的害怕和擔憂都泄出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