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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沒有香薰的銅爐,沒有繡花的頂帳,她還在山洞裡,沒回到行宮。
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這個痂的周圍紅了一圈,火辣辣地疼。
這樣的情況,她真的很想再倒回去睡,可肚子餓得咕咕叫,再睡可能會被餓死。
低頭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聶衍的臉色倒是好了一些,被她上過藥的傷口也在漸漸癒合,只是人依舊沒醒,嘴唇還乾裂開了幾條細口子。
輕嘆一聲,她踉蹌著起來,去水潭裡給他捧了一捧水來潤了潤喉,然後摸了摸自己晾在石頭上的衣裳,見已經干透了,便將就著穿上。
背後的胎記不發光,她也少了很多麻煩,只用將聶衍扛起來帶回行宮。
可是,說起來容易,她自己都還病著,該怎麼才能扛起一個高大的男子?
聶衍的神識醒得比她還早一些,他皺眉看著她腿上的傷,忍不住瞥了一眼卻邪劍。
卻邪劍一凜,連忙出去砍了幾個能吃的果子帶回來,放在坤儀跟前。
坤儀很意外,啞著嗓子道:「這麼有靈性的劍,我還是頭一回見。」
她咬了一口野果,酸得她直眯眼,不過為著果腹,還是吃完了一整個,末了,又坐到聶衍身邊,拿起第二個。
卻邪劍怔愣地看著她將果子嚼了餵給人事不省的主人,忍不住嗡了一聲。
主人最嫌惡旁人的東西了,哪裡受得了這個。
可是,當它去感應自家主人的情緒的時候,發現裡頭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嫌惡。
卻邪劍:?
聶衍皺眉看著坤儀的動作,看的卻不是她餵食的嘴,而是她有些跛的腳。
應該是護著他的時候傷著的,他想,卻邪劍都沒能護他個周全,她這麼膽小的人,竟拼著受傷也將他護下來了。
是有多喜歡他?
卻邪劍:……
主人開心就好,它只是一把劍,它什麼鍋都能背。
餵完一個果子,坤儀吧唧地親了他一口,萬般愁緒都化作了一聲嘆息,然後扶著他,艱難地將他扛起來。
腿上的傷只這一瞬就崩裂了,她咬了咬牙,悶頭往外走。
聶衍看得眉皺得更緊。
兩人這樣呆著確實是會死在林子裡,但看她這麼困難地一步一步扛著他的身體往外挪,他又覺得煎熬得很。
凡人本就脆弱,紙片一樣的一揮手就沒了,更何況她這樣嬌生慣養的凡人,平日裡指甲斷掉一個都要哀嚎半晌,眼下四處都是雨水,她一摔手臂上就擦傷一片,眼淚都包在眼眶裡了,卻還是爬起來拍拍灰,然後繼續扛扶著他走。
林子裡沒個方向,她只能憑感覺,走小半里路就要歇上半個時辰。
卻邪劍像是看不下去了,伸著劍柄替她扶了聶衍的另一邊胳膊,坤儀輕鬆不少,跟頭都少摔了幾個。
這樣走走停停的,天又黑了下來,她尋不到新的山洞,扁著嘴攬著他就哭。
聶衍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原先遇見土螻都沒想捨棄的肉身,眼下竟有了捨棄的衝動。
卻邪劍連忙削了一處山坡,硬生生挖了半個岩洞出來,然後拉著坤儀過去。
「你真的好厲害啊。」坤儀忍不住盯著卻邪劍,雙眼發光。
卻邪劍一直很厲害,但從未被這麼誇獎過,當即有些飄飄然,在空中挽出了個劍花。
聶衍的神識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
劍花一僵,它老實地耷拉了下來。
「怎麼了?」坤儀伸手摸了摸它的劍柄,「剛剛還很開心。」
卻邪劍委屈,但卻邪劍不說,只依在她身邊,蹭了蹭她又有些髒了的黑紗裙。
這個山洞裡就沒床也沒被子了,坤儀扛不動那麼多東西,索性只帶了火摺子,晚上就偎在火堆旁休息,白天再繼續頂著雨水趕路。
老實說,坤儀從小到大沒有吃過這麼多苦頭,若是把聶衍扔在半路,她也能早些脫困,可她就是不扔,咬著牙頂著傷,愣是花了三天的時間將聶衍帶出了森林。
遠遠的,她看見有瞭望煙在西邊的方向冉冉升起。
眼眸微亮,她想跑過去,但三天的野果子實在讓她沒多少力氣了,腳下一個踉蹌就跌進了泥水裡。
卻邪劍著急地圍著她繞了兩圈,她也沒能爬起來。
慶幸的是,遠處有東西朝這邊來了。
雨水瓢潑,那東西一甩尾巴,將坤儀馱在了背上,瞥一眼旁邊的聶衍,他淡聲道:「虧你那麼厲害,竟能連累她至此。」
那是一尾漂亮的鯉魚精,在雨水裡顯出了巨大又華麗的純白原形,說罷,也不管聶衍,小心翼翼地馱著坤儀就游向了塔樓。
卻邪劍看得直嗡鳴,上前想斬它,卻被聶衍叫住。
「去找淮南來接我,他們在南側一里外的位置。」他淡淡地道。
卻邪劍扭頭,立馬朝南邊刷地飛出去。
蘭苕在塔樓上等了好幾天,眼看著要絕望了,卻突然聽得宮人喊:「蘭苕姑姑,殿下回來了!」
眼眸一亮,蘭苕踉蹌著下樓,遠遠地就看見七八個宮人圍在塔樓底下,見她過來,眾人散開,露出昏迷不醒的坤儀。
坤儀身上穿著一件錦鯉色的流光外袍,裡頭卻還是之前的黑色紗裙。儀容還算整齊,但臉色十分憔悴。
「快,將殿下扶到塔樓里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