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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張桐郎微怒,側頭想瞪她,卻被坤儀反瞪了回來:「據本宮所知,國舅府上養了不少道人,想必就是從那夜隱寺里來的,才能讓國舅如此推崇。可昨夜府上出事,那些道人似乎也沒有一個派上用場。」
「若說上清司是未曾巡邏到那條街,有所疏漏,那國舅府上的道人就是在場而無一用處。這樣的人,國舅也敢舉薦給今上,安的是什麼心?」
牙尖嘴利!
張桐郎氣得夠嗆,朝帝王拱手:「我張家世代忠良,嫡女嫁與陛下二十載,育有兩位皇子在側,於社稷是何等的功績,公主殿下難道還能質疑我張家忠心?」
「倒不是質疑,而是國舅爺說話不講理,理說不通,就只能從情來斷了。」放下點心,坤儀嘆息,「國舅喪子心痛,本宮和今上都能體諒,但也該就事論事,不可憑著情緒任意攀咬。」
分明是上清司瀆職在前,倒說他是攀咬。張桐郎臉色難看極了,瞥一眼上頭的皇帝,卻明白自己這一遭應該是沒了勝算。
上清司今時不同往日,有坤儀公主這個紐帶在,今上願意多信任兩分,倒不像之前那麼好踐踏。
「好了。」看了半晌熱鬧的帝王終於開口,「國舅喪子,朕自當撫恤,也會著令上清司加強對官道附近宅院的巡視。」
咬了咬牙,張國舅想再說幾句,眼眸一轉,終究還是忍回嘴裡,給上頭磕了頭,悶聲退下了。
坤儀這才放鬆下來,笑眯眯地將手裡點心分了帝王半塊:「皇兄不必擔憂,臣妹去上清司查看過,他們有十分厲害的法陣,只要往宮門外頭一放,皇兄便可高枕無憂。」
帝王接過點心,倒是沒多說什麼,只又看向聶衍:「愛卿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無話,可是有什麼心事?」
聶衍拱手:「臣請陛下先恕臣冒犯。」
帝王很大方:「你但說無妨。」
站直身子,聶衍道:「先前陛下臥病之時,臣曾在上陽宮發現不明來處的法陣,雖無大害,但臣憂其動機。」
帝王一聽,臉色頓變,他往前傾了傾身子,盯著聶衍的眼眸:「愛卿早先怎麼不報?」
「區區法陣,未曾對陛下有害,臣不敢貿然驚擾陛下。」聶衍回視他,目光坦然,「但今日,國舅想讓陛下撤走上清司之人,臣才想起此事,覺得甚為不妥。」
宮內守衛森嚴,但缺少懂道術之人,一個法陣落在上陽宮,所有人都無知無覺,還有人想讓他繼續聾著盲著,這就太可怕了。
帝王抿唇,捏緊了桌上張國舅的請安摺子。
坤儀瞧見自家皇兄臉色幾變,知他是動了真怒,便道:「這幾日臣妹得閒,皇兄要是無暇顧及宮闈,臣妹可以帶著人清查一遍,替您瞧瞧四處有何不妥。」
因著她體質問題,先皇在她十二歲時便給她尋了個道法師父,雖然坤儀嬌氣,不曾好好學,但到底是比他這一竅不通的要好得多。
帝王神色緩和下來,倒還打趣:「你倆剛成婚,就整日地替朕奔波,要是耽誤了子嗣可怎麼是好。」
坤儀嘻笑:「不著急,還早呢。」
聶衍垂眼,這才想起,他倆只是同房,並未行夫妻之禮。
原以為坤儀這歡喜他的模樣,定會想與他親近,誰曾想竟是和當初隨口說的那樣,一個月同房一次,且並不與他同榻而眠。
雖說他也不稀罕。
抿唇別開頭,聶衍看向旁側。
坤儀轉頭瞧見他,發現他好似又不太高興,以為是皇兄這話困擾到他了。
待兩人離開御前,她就拽著他的衣袖軟聲道:「皇兄也就是說來好玩,他自己有一堆皇子公主,才不會催我們生孩子,你放心。」
美人兒沒理她,表情清清冷冷的,如霜夜懸月。
坤儀撓頭:「誰又惹你不開心了?張國舅?他就那德行,先前還總與皇嫂吵架,他們張家分明還是靠著皇嫂才能光耀至此,不知道在逞什麼威風。」
「你若是還生氣,那趁著他沒出宮門,我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頓?」
「不要胡鬧。」他終於開口。
坤儀莞爾,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我沒胡鬧,你可是我的夫婿,往後誰要是惹你不高興,我便要找人將他套頭打一頓。」
輕哼一聲,聶衍垂眼看她,突然就伸手將她那寬大的黑紗袖袍捻起來,輕輕套上了她的腦袋。
黑紗如霧,隔著也能看見她漆黑的鳳眼和丹紅的唇,他似笑非笑,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打吧。」
坤儀被這突然瀲灩起來的無邊美色給迷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見過清冷的昱清侯,也見過惱恨的昱清侯,獨沒見過眼前這樣別有情愫的他。像一輪寒月突然在春日的溫湖裡化開,伸手可摘,流光盈盈。
她一時怔愣,抓著臉上的黑紗,耳根都有些發熱:「我,我哪裡惹你了。」
他不答,瞥她一眼,拂袖而去。
身上好聞的木香在她鼻息間繞過一瞬便被風吹散了,坤儀捧著臉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哎」了一聲樂顛顛地追上去。
***
闖入盛京的那日孟極還沒有被抓到,整個盛京開始戒嚴,上清司之人緊密巡邏,貴人出行的隨從也都多帶了好幾個。
聶衍坐在議事堂里,底下幾個主事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說得簡單,讓我等將孟極捉拿歸案,那可是三百年的大妖,早能化出人形的,藏去哪裡都有可能,就算有捉妖盤引路,這盛京各處,也不是我等能隨意擅入。就說那國舅府,眼下看我等如仇敵,他府里有妖氣,誰能去查?」朱厭氣得直錘桌子,上好的花崗石桌,被他錘出了幾條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