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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45:02 作者: 白鷺成雙
聶衍嗤笑:「也就是說,殿下做什麼,在下也不得過問。」
坤儀眨眼:「我自然也不會讓侯爺面上難看。」
至於私下麼,她是風流慣了的,不讓她聽曲兒看戲,非得憋死她不可。
屋子裡又陷入了沉默,坤儀也拿不準面前這人是什麼態度,捧著血玉簪的手都有些酸了,猶豫著要往下放。
夜半實在看不下去了,端著茶進了內室,先將茶水放在自家主子手邊,然後笑著看向坤儀手裡的東西:「這是個好寶貝,殿下費心了。」
說著,順手就接了過去。
坤儀有些意外,看了聶衍一眼,見他也沒阻止,便也當作是他接受了,笑著起身道:「那侯爺可要快些養好身子,才經得起折騰。」
婚事十分繁瑣,尤其是皇婚,繁文縟節能把人折騰散架,坤儀擔心他傷口崩裂。
然而,不知聶衍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頓,接著就有緋紅的顏色從他脖子根一路爬上耳垂。
「夜半,送客。」他微惱。
坤儀一臉莫名,不知他突然又生什麼氣,只當他是分外不滿這婚事,輕嘆一聲,攏袖而走。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來為難他,好端端的美人,一臉愁容,多可憐。她就像個強搶民女的惡霸,滿臉橫肉,要拉良家婦女入那火坑。
真是太過分了。
站在侯府門口,坤儀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喜上眉梢地拉著蘭苕去看吉服的料子。
「殿下。」蘭苕有些擔憂,「昱清侯這樣的態度,往後恐怕也未必會對您好。」
「有什麼關係。」坤儀笑得恣意,「我活著難道是為了求誰對我好的?自己對自己好不就得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快準備好東西,跟著本宮去強搶……哦不,奉旨成婚。」
蘭苕望著自家殿下興奮非常的背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先前也覺得昱清侯是個不錯的人選,至少能護殿下周全。可成親又不是兩個人簡單地在一起生活,若無真心,定是要吃大苦頭的。
坤儀不在意,對尋常女子來說,可能夫婿冷眼就是最大的苦頭了,但對她而言,只要夫婿能活下來,那別的都不是事兒。
宮裡很快下來了懿旨賜婚,還賜了一座新的宅邸,明珠台和昱清侯府就都忙碌起來。聶衍裝虛弱避開了一堆俗事,坤儀倒也體貼,替他將人都應酬了,讓他好好休息。
然而,午夜時分,昱清侯府還是來了不速之客。
聶衍在黑暗裡睜開眼,就看見一道寒刃懸在他的頭頂,恰被護主的卻邪劍給橫擋住。
來人顯然沒想到他的劍能自己跳出來護主,怔愣之後,轉身就想跑,聶衍起身,揉了揉眉心,反手五指一抓。
黑衣人渾身一麻,接著就如破棉絮一般摔回了床前,面巾也飛落開,露出一張滿布驚懼的臉。
「相府的門客。」聶衍眯眼。
此人在凡人當中實屬身手不凡,也曾在御前獻過藝,他有印象。
見被認出,這人也不遮掩了,只白著臉道:「相爺說過,侯爺不必蹚這渾水。」
「我蹚了又如何?」聶衍挑眉,「他覺得你能殺我?」
「……不能。」門客很有自知之明,「還請侯爺高抬貴手。」
聶衍笑了,面容如玉:「你送上門來,還想要我留你一條命不成。」
「侯爺明鑑,在下是相府門客,若死在侯府,侯爺想必也會有不少麻煩,再說您婚期將近,若有兇案,恐怕……」
他臉上帶著一絲輕鬆,似乎是篤定了聶衍不會殺他。
然而,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脖子上一涼。
瞳孔微縮,門客抬頭,只看見這張十分好看的臉上帶著冰棱一般的嘲諷:「我上清司,只斬妖邪。」
「那被我斬的,就只會是妖邪。」
門客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就感覺嘴裡被塞了東西,然後身子跟著有了變化。
在他咽下氣的前一秒,他從聶衍鴉黑的眼眸里看見了自己模樣。
一頭形狀奇怪的,妖怪。
「……」
坤儀倏地又從夢魘里驚醒。
外頭夜幕正沉,她抓著錦被喘了好幾口粗氣,迷茫地看著桌上放著的吉服。
「殿下?」蘭苕打了帘子進來,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別怕。」
「我夢見好多人在逃跑。」她喃喃著伸出自己的手,「而我在追殺他們。」
「我怎麼會追殺他們呢,那都是些老弱婦孺。」
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蘭苕道:「只是夢而已。」
要真只是夢就好了,可她每次夢見這些,醒來都會有人出事。
背脊倏地一僵,坤儀飛快起身,鞋也沒穿就開始往外跑。
「殿下?」蘭苕大驚,攔也沒攔住,連忙踉蹌跟著她追出去。
夜涼如水,石板路光腳踩上去有些刺骨,坤儀渾然未覺,只盯著院牆的方向,一路飛奔。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這樣一個夜晚,她夢見自己吃了人,醒來跑向杜素風所在的帳篷,掀開就只看見一片血腥。
杜素風不是病死的,是被營地附近的妖怪毒死的。
他被咬傷,倒也斬殺了妖怪,只是毒素侵體,藥石無醫,這才寫下遺書。待她趕到之時,他身子都已經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