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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藤蔓一驚,立刻俯下去一把扣住滿秋狹的腰身。

    滿秋狹連呼吸都在發抖,神魂和經脈全都在劇烈地疼痛。

    他這些年見多識廣,總算看出來那黑霧對自己的神魂似乎有影響,自己指不定前世是死在那黑霧下,所以轉世後才留下這種病根。

    滿秋狹輕輕呼出一口帶著血腥的氣息,掙扎著在藤蔓上站穩,閉上眼睛艱難道:「送我上去。」

    藤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盡職盡責將他送上前去。

    易郡庭身上的三毒密密麻麻扎遍全身,三毒竟是打算像當年侵占溯一識海一樣,重新為自己尋找一個宿體——但易郡庭並沒有被帶去三毒秘境,指不定是三毒最後給自己留下的後招。

    滿秋狹眼睛看不到,靈力一放出去就被三毒影響得神魂劇痛,最後不光雙眼流血,連五臟六腑都在疼,他直接嘔出一口血,眼睛眨也不眨地塞給自己一堆丹藥,強行穩住內府的傷勢。

    相重鏡讓他去找易郡庭,那他就不能讓易郡庭被黑霧帶走。

    滿秋狹不知哪裡來的執念,硬是拼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一次次嘗試著將易郡庭解救下來。

    可是那黑霧似乎越來越急切,拽著易郡庭速度越來越快,滿秋狹明明很快就要抓到易郡庭,卻轉瞬被拉開了距離。

    這一下滿秋狹徹底怒了,不管不顧地抬手將一堆毒揮了上去。

    嘶啦一聲響,黑霧大概要保證宿體的存活,當即把易郡庭包裹在其中,黑霧被毒侵蝕,發出嘶啦的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滿秋狹微微挑眉,三毒竟然還不耐毒。

    趁著三毒停滯的那一空當,滿秋狹順勢而上,一把將手伸進密密麻麻的黑霧中,死死扣住易郡庭的手腕。

    無數三毒朝著滿秋狹的經脈中轟的一聲擠進去,元丹險些直接炸開。

    滿秋狹手如同鐵鉗,死也不鬆手,他痛得神志不清了,還有閒情罵宋有秋。

    「這麼慢!是又忙著賺錢去了嗎?!」

    「尾金你可別想要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瞬,也許是一刻鐘,滿秋狹渾渾噩噩間突然聽到一聲利刃穿透木頭的聲音,勉強睜開一隻眼睛,就瞧見一把靈劍突然從側邊直直穿透。

    一聲巨響,那劍意竟然直接將靈樹硬生生穿透,破開一個大洞。

    一道光傾瀉了進來。

    易尺寒臉色森然,劍光煞白沖向那托著易郡庭的黑霧,一陣類人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靈樹,由那中空的甬道傳上秘境。

    隱約聽到聲音,相重鏡便知曉易郡庭肯定被阻攔在半路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地面上的黑霧,似乎想從上面尋到什麼。

    耐心尋了幾息後,相重鏡突然並指為刀,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帶出一道心頭血來。

    在一片血紅光中,心頭血將沉寂了千年的陣法徹底喚醒,相重鏡身上浴血,唇角還帶著笑,屈膝將手死死按在地面上,像是按住了一個微微蠕動的東西。

    那便是千萬年形成的三毒本源。

    相重鏡笑著道:「抓到你了。」

    三毒陡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叫,相重鏡眼睛都不眨,心頭血沾在掌心,將三毒虛幻的身子燒得泛起一簇烈焰來。

    呼的悶響,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嚎叫,相重鏡像是沉迷這樣痛苦的聲音,眸子輕輕彎起來。

    他掌下的本源像是被什麼擠壓的琉璃,一寸寸破碎著,最後在相重鏡微微用力下,空中發出一陣輕微的脆響。

    冥冥之中,像是什麼東西終於被徹底擊潰了。

    相重鏡感受著掌心仿佛流沙似的觸感,罕見地露出一絲迷茫來。

    顧從絮呆怔站在原地,見他將心頭血徹底殺死三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根本沒給自己阻止的機會。

    那血還在源源不斷從傷口往下流,濃烈的血腥氣像是毒似的刺入顧從絮的鼻息間,將他五臟六腑攪得生疼。

    相重鏡……從來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也對自己的擔心根本不在意。

    他不想要被別人掌控分毫,甚至連顧從絮不想他流血這一丁點的掌控都受不了。

    他面上甜言蜜語哄著龍,心中卻始終有自己的考量,就算顧從絮氣炸了肺,他也鐵了心不會顧忌分毫。

    從來都是如此。

    顧從絮本來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但仔細想了想,他的心中只有空蕩蕩一片。

    他難過地想:「或許他並沒有……那麼喜歡我。」

    相重鏡並未察覺到顧從絮在想什麼,他踉蹌著捂著心口站起來,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回頭熟練地想要哄一哄顧從絮,卻瞧見顧從絮滿臉漠然,看著他的眼睛裡看不出絲毫情緒。

    「三更?」相重鏡道,「怎麼了?」

    顧從絮冷淡道:「沒什麼。」

    他這麼冷靜,相重鏡反倒不好哄他了,只好乾巴巴道:「剛才……剛才有些急,若不用心頭血,恐怕不能徹底殺了它。」

    顧從絮:「哦。」

    相重鏡:「……」

    顧從絮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他總算看出來了,相重鏡在想要徹底殺掉三毒時已經定了這個心思,只是他從來不說,看到顧從絮擔心他流血罵他,還裝模作樣地應下,實際上根本沒往心裡去。

    顧從絮突然從這一件小事上徹底明白相重鏡的性子。

    這種人,生來就不是屈居人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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