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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在那些身形古怪的凶獸中,甚至還有相重鏡宗門的弟子服。
相重鏡幾乎跪倒在地,心口一陣又一陣地狂跳,聲音幾乎將他整個人撞碎。
宗門弟子……
九州門派的修士……
做客?
相重鏡捂著唇,喉中一股濃烈至極的血腥氣緩緩湧上來。
溯一殘殺逼自己殉道的族人,相重鏡能理解他是為了救自己,而現在呢?
相重鏡的手指死死抓著地面上的石板,五指指甲幾乎劈開,鮮血如注。
五指連心,可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溯一看著他唇角緩緩流出一絲鮮血,微微一怔,才姿態輕柔地將他扶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搭著相重鏡的肩膀,淡淡道:「看啊,阿鏡,那便是三毒。」
「很漂亮,是不是?」
相重鏡眼眶通紅,一把抓住溯一的小臂,指尖的鮮血將他白色的僧袍染紅。
「你……你怎麼能?」
溯一依然笑著,手指撩著相重鏡垂在
肩上的發,一圈又一圈,漫不經心道:「我只是想要得到世間所有三毒,用什麼手段並不在意。」
相重鏡看到他對人命漠視至極的態度,不受控制打了個哆嗦。
地宮處燃著火把,傾瀉而來,將溯一半邊臉明亮,對著相重鏡的半張側臉卻是如惡鬼似的陰沉猙獰。
「阿鏡。」溯一溫柔地對他說,「你想知曉這些東西是如何變的嗎?」
相重鏡近乎驚恐地看著他。
相重鏡活了這麼多年,一心只知修煉、陣法、地脈,一生中見過最殘忍的畫面,便是平日裡溫和的族人們面無表情地強迫他殉道。
那時的相重鏡覺得那已經是最令他崩潰之事,直到那個徒手挖墳冢的孩子被一團黑霧死死拽到了他面前。
那孩子似乎早已不知道恐懼是什麼了,呆呆跪在相重鏡面前,還木訥地行禮。
「宗主。」
無數黑霧張牙舞爪地圍繞在他身邊,只等溯一一個念頭就能將活生生的人變成猙獰咆哮只知殺戮的怪物。
溯一依然是那副溫和至極的模樣,好像操控著黑霧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微微一偏頭,逆著光看向相重鏡,整張臉上隱約瞧出來陰沉的五官輪廓。
相重鏡呆怔看著。
明明眼前還是他好友那張俊美溫和的臉,可為什麼在他眼中……
卻像一隻披著人皮嗜血殘忍的怪物?
那披著溯一皮囊的怪物溫柔沖他笑著,聲音仿佛從煉獄傳來,低沉陰森:「阿鏡,你想看嗎?」
相重鏡艱難回過神,看向滿臉木然的孩子,立刻澀聲道:「不……」
他說著,踉蹌著想要將那個孩子護在懷裡,那地面上的黑霧卻悄無聲息一擊穿透孩子的胸口,帶出一道血痕來。
相重鏡瞳孔一縮,直接衝上前將那個孩子一把抱住,抖著手想要用法陣將三毒驅散。
只是他還未動,懷裡的孩子便直接被三毒侵入心脈,剎那間失去了聲息,他眸子渙散盯著相重鏡,唇角緩緩流出一絲鮮血。
死,只是一瞬間的事。
相重鏡甚至沒能反應過來。
牆壁上的燈火倏地躍動兩下,相重鏡突然回過神來眸光全是滾燙的淚,視線模糊地去看溯一。
他竟然真的用三毒
將這個孩子……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方才還運籌帷幄的溯一卻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似的,踉蹌著跪在地上,身上原本服服帖帖的黑霧像是沸騰的水霧,張牙舞爪地胡亂飛舞。
他死死捂著眼睛,渾身痙攣。
相重鏡一怔,恍惚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失聲道:「溯一!」
「蠢貨!」溯一抖著手似乎想要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朝著相重鏡罵道,「婦人之仁!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那麼捨不得我?!」
「什、什麼?」
溯一抬起頭冷汗淋漓地看著他,瞳仁中似乎緩緩生長出一簇花,卻被他強行壓制著,抖著唇厲聲道:「動手啊,你還在等什麼?!」
相重鏡眼睛猛地長大,幾乎連滾帶爬地衝到溯一面前。
溯一咬著牙將那孩子身體中的三毒強行抽了出來,沒有讓他變成入不了輪迴的三毒惡獸,他扣住相重鏡朝他探來的手,森然道:「結印,我們不是一同畫了擊潰三毒的法陣嗎?現在就結印。」
相重鏡都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落淚,他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要說什麼,只能跟著溯一的話,抖著手用指尖的鮮血在地上畫印。
「溯一……」
「蠢貨!溯一已經死了!」
溯一罵他,開出三瓣花簇的眼睛卻緩緩流出兩行淚來,他又悲傷又嘲諷地喃喃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過來?」
「蠢貨……」
聽到熟悉的語調,相重鏡呼吸都屏住了,只是法陣還未畫完一半,方才還在謾罵自己的人突然喘息了一口氣,接著發出一聲溫柔的輕笑。
相重鏡後背一涼,那種如怪物附身的陰冷感覺再次出現。
眼底三瓣花的溯一漫不經心將眼睛上的淚痕和血痕抹去,像是方才失控的舉動根本沒有發生過,他甚至還溫柔笑著,問道:「阿鏡,方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哦對,讓你看看三毒。」
相重鏡原本抖著手畫法陣的手輕輕一動,指甲剝裂的指尖微垂,輕輕點在地面上,留下一個血色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