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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顧從絮蹲在床榻旁,扒著床沿幽幽看著他,喊他:「爹。」

    相重鏡:「……」

    相重鏡惱羞成怒,被這個調侃的「爹」氣得直接坐起來,將身上的錦被往顧從絮身上丟去。

    「住口——」

    顧從絮微微一偏頭,錦被擦著他的耳朵飛出去,正好落在歡天喜地朝他跑過來的孔雀身上,將它巴掌大的身子蓋得嚴嚴實實。

    孔雀:「???」

    相重鏡本來以為顧從絮會嘲笑自己方才那副蠢樣子,但惱怒地對上顧從絮的視線,才發現他滿眼都寫滿了幽怨和委屈,一絲一毫的嘲諷都沒有。

    委屈?

    相重鏡心想:「你委屈什麼,我被隨印搞成這副丟人模樣都沒委屈。」

    他瞪了顧從絮一眼,低低威脅道:「今日之事,不許再提。」

    顧從絮巴不得這樣,他現在只要一回想起相重鏡那副父愛泛濫的模樣就又難過又瘮得慌。

    見顧從絮點頭,相重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乾咳一聲,將凌亂的衣服理好,坐在床邊用足尖往地上探來探去——方才他跳上床太急,鞋子不知被他扔去了哪裡。

    相重鏡的足尖一動,那腳踝上的鈴鐺就叮鈴作響,勾得顧從絮眼神一直往那半截雪白的腳踝上瞥。

    最後在細細密密的鈴鐺聲,相重鏡終於探到了鞋,匆匆將鞋子穿上,道:「娘親方才哭了,我去哄哄她。」

    顧從絮點頭,也沒阻攔,看著相重鏡一邊綁頭髮一邊快步走了出去。

    顧從絮孤身在那陌生的院落坐了許久,鼻息間相重鏡殘留下來的氣息隨著風的吹拂越來越淡,他茫然伸出手想要去挽留,卻感覺到那溫暖的風從指縫緩緩流走。

    直到整個房中相重鏡留下的氣息徹底消失,惡龍突然像是尋不到家的孩子,眸中全是破碎的失落。

    就在這時,風再次帶來相重鏡身上那熟悉的氣息,讓蔫噠噠的惡龍猛地直起身來。

    相重鏡回來了。

    顧從絮正要往外走去迎他,後知後覺嗅到那股味道中似乎摻雜一個陌生的氣息。

    不是雲硯里,不是雲尊主,更不是知雪重。

    顧從絮疑惑地走到門口,往外瞥了一眼。

    相重鏡已經哄完知雪重,但卻不是一個人回來,身後反而跟了一個容貌傾城的少女,正用痴迷又矜持的視線盯著相重鏡猛瞧。

    相重鏡有些尷尬,根本不知要如何和她相處,只能儘量溫文爾雅地拒絕:「真的不必侍奉,你……」

    穿著粉裙的少女眨了眨眼睛,脆生生道:「尊主和夫人既然指使了我前來伺候少尊,我必定奉命行事。」

    相重鏡:「……」

    相重鏡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拒絕的話他一路上已說過無數次了,但這人卻還是死死跟著,相重鏡不好對少女惡言相向,只能任由她跟了回來。

    相重鏡剛踏入門口,本能去找顧從絮,視線一掃,就對上躲在柱子後,用一種看登徒子的眼神瞪著他的顧從絮。

    相重鏡:「???」

    相重鏡滿臉懵然:「怎麼了?」

    顧從絮悶聲道:「沒怎麼。」

    說著化為一條小龍,一邊咬著柱子一邊盤著往上爬,不理相重鏡了。

    相重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少女似乎得到了準確的命令,相重鏡的日常瑣事她全都爭搶著去做,就差替相重鏡喘氣了。

    相重鏡從未收到這麼殷勤的照顧,哪怕是滿秋狹也沒細心到這個程度,但他並不覺得貼心,只覺得尷尬。

    半日不到,相重鏡便頭痛地讓雲硯里將這少女送了回去。

    整個院落終於清淨了,相重鏡還沒鬆一口氣,就見一個相貌英俊的少年乖巧地被白衣侍從帶了過來。

    相重鏡眉頭終於皺了起來,指著少年問:「到底是何意?」

    白衣侍從傳達雲尊主的話:「少尊若是不喜歡女人,我們雲中州模樣端正身份尊貴的男人也到處都是,隨便您挑。」

    相重鏡:「……」

    相重鏡恍然大悟,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少女待他那般奇怪了,敢情是那個不靠譜的雲尊主讓他挑選道侶。

    顧從絮還在那啃柱子,從窗戶旁瞧見院子裡朝氣蓬勃的少年,幾乎是惡狠狠地將牙嵌進柱子裡,一口將木頭撕了下來。

    男人女人都有,呵。

    顧從絮將嘴中的木屑啐了出來,冷冷心想:「那你雲中州有龍嗎?」

    相重鏡背後一寒,也終於明白顧從絮像是看登徒子一樣看他了。

    相重鏡深吸一口氣,全然不管那少年眼巴巴看著他的眼神,沉著臉出了院落,朝著雲尊主的大殿而去。

    白衣侍從見他膽敢擅闖尊主大殿,連忙上前去攔:「少尊止步。」

    相重鏡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一腳踹開大殿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白衣侍從立刻就要衝上來,大殿內傳來雲尊主的聲音。

    「讓他進來。」

    侍從們立刻行禮:「是。」

    大殿中,雲尊主孤身一人坐在雲椅上,撐著下頜居高臨下看著相重鏡,面無表情道:「有事?」

    相重鏡長身玉立,冷冷道:「你是何意?」

    「你在九州就是這般學的禮數?」雲尊主道,「對著生父說話的語氣該是如此嗎?」

    相重鏡冷嘲熱諷道:「是我的過錯,在九州只顧著在夾縫中求生,從未去學過如何對待尊貴之人的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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