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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竟然直接逃了。
顧從絮哼了一聲,還以為他是畏懼真龍所以溜了,化為人形去看相重鏡:「你說他……」
他話音戛然而止。
後山禁地一片黑暗,只有兩簇幽火漂浮在原地。
瓊廿一落在一堆亂石中。
唯獨相重鏡不見了蹤影。
不對。
顧從絮的豎瞳縮成一根細細的線,鋪天蓋地的驚恐襲向腦海。
不光是不見了蹤影,顧從絮元丹上那時常能感應得到的和相重鏡元嬰的羈絆,也在一瞬間消散。
顧從絮甚至連回到相重鏡的識海都做不到。
顧從絮六十年一直都想要擺脫相重鏡的封印,但當自由真的毫無徵兆地向他砸來時,惡龍卻懵在原地。
好像心間有一塊極其重要的東西硬生生被刀剜去,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洞,冷風灌進去,令其遍體生寒。
顧從絮臉色前所未有的可怕,他一把握住瓊廿一強迫他化為人形,厲聲道:「相重鏡呢?!」
瓊廿一一臉懵然:「主人剛才不是還在……」
他突然僵住,悚然道:「我和主人的生死契不見了!」
顧從絮追問:「和他被封在秘境時的感覺一樣嗎?」
瓊廿一猛點頭。
顧從絮和瓊廿一亂成一團,相重鏡一概不知,他剛才只瞧見顧從絮化為巨龍朝溯一撲去,而溯一不知使了什麼伎倆,只是手指一點,顧從絮整條龍化為柳絮消散在空中。
相重鏡已經衝到溯一面前,瞥見突然消失的顧從絮,整個人呼吸一窒,狠握住劍悍然劈下。
下一瞬,他空無一物的手被溯一輕飄飄抓住。
只是一個剎那,相重鏡的龍、劍、幽火煙霧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從絮是真龍,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殺死,許是這個禿驢使了什麼秘術。
相重鏡強迫自己定下神後,冷冷看他。
溯一握住相重鏡的手腕不讓他掙脫,雖然看著沒有半分力道,卻讓沒了靈力靈劍和幽火的相重鏡連掙扎都沒有力氣,更別談殺他。
相重鏡索性一動不動,省得狼狽掙扎徒增笑話。
他皮笑肉不笑道:「溯一大師這齣家人怎麼滿嘴皆是誑語?難道就不怕你佛降罪?」
溯一見他似乎安靜下來了,放開他的手,無奈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張得理不饒人的性子還是未改,我這次可沒得罪你。」
相重鏡:「……」
溯一這幅熟稔的樣子讓相重鏡愣了一瞬,揉著手腕後退了幾步,擰眉道:「你認識我?」
「你不必試探我。」溯一對他的性子似乎了如指掌,淡淡道,「去意宗的禁地你已去過,融合那龍骨的神魂後應該恢復了一部分記憶。」
相重鏡還從未遇到過自己還沒挖坑那人就把自己鏟子奪過來給撅了的情況,噎了一下後,冷笑著給自己找場子:「我的確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但記憶里可沒瞧見你,想來多年前你於我也算不上什麼多親密的關係。」
相重鏡和溯一見的這幾面,哪怕是記憶里的他好似無論何時都是一幅含笑悲憫的慈悲模樣,就宛如一潭幽潭之水,不見絲毫波瀾。
但當相重鏡這句顯而易見的謊話說出後,溯一含著笑的神情倏地一變,一直微微闔著的雙眼也輕輕睜開,露出裡面三瓣花瓣似的瞳孔。
他雖然還是笑著,但渾身那溫和如春風的氣質卻完全變了。
「重鏡,這種玩笑話往後還是不要說了。」他溫柔看著相重鏡,「你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的記憶中沒有我,難道只有那條毛都沒長齊的惡龍嗎?」
相重鏡:「……」
相重鏡幽幽道:「大師,這種話是您這種得道高僧該說的嗎?」
溯一話音剛落也意識到不對,雙手合十念了句經文,眉目間有些懊惱,顯然是被相重鏡那句話給氣懵了,連高僧的形象都不顧得上。
相重鏡徹底分不清楚此人到底是敵是友,道:「我現在是在哪裡?我的龍呢?」
溯一已經念完了經文,再次將眸子闔上,恢復到了那高深莫測的模樣,淡淡道:「浮屠塔。」
相重鏡:「什麼?」
溯一屈指一彈,原本的亂石禁地上一座琉璃塔拔地而起,九十九層浮屠塔燈火通明,氣勢恢宏,比那玲瓏塔不知精緻多少。
相重鏡看了一眼,對明亮東西的本能著迷讓他差點一句「想要」脫口而出。
一個轉瞬,兩人已經進入了浮屠塔中,溯一帶著他到浮屠塔正中央的琉璃桌旁坐下,挑眉笑道:「想要?」
相重鏡被噎著,皺眉道:「你是不是會讀心?」
溯一但笑不語。
相重鏡心很大,見溯一似乎沒有敵意,便坐在溯一對面,道:「何時放我走?」
溯一像是變戲法似的拿出茶具,慢條斯理地泡茶:「故人相見,不想同我敘敘舊?」
「什麼故人?」相重鏡冷嘲熱諷,「將我從雲中州偷下界,將我交給曲行虐待我的故人?」
溯一眸子彎彎:「所以我不是替你殺了他嗎?」
相重鏡冷冷看他:「宿蠶聲身上的味道果真是你的。」
溯一倒了一杯茶給他,相重鏡卻根本不敢碰這個妖僧給的任何東西,抬手拂開那熱茶:「你故意讓宿蠶聲去殺曲行,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