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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顧從絮一點頭,抱著相重鏡足尖一點輕飄飄躍上了三樓。
相重鏡渾身發燙,卻看起來冷得發抖,惡龍身上微涼的氣息讓他又渴望又排斥,張著渙散的眸子迷迷瞪瞪看了顧從絮好一會,直到顧從絮踢開房門將他放在內室的軟榻上,他才抖著指尖去拽顧從絮的衣襟。
顧從絮坐在床榻邊皺眉看他:「冷?」
相重鏡搖搖頭,低聲喃喃道:「等三日後我們再去鐵海棠那要龍骨。」
顧從絮見他都成這樣了竟然還想著龍骨,心裡又酸又疼,將錦被扯過來包裹住相重鏡瑟瑟發抖的身體,悶悶不樂道:「你先好起來再說。」
相重鏡勾著他的衣襟不讓他走,眼瞳渙散,聲音低得聽不太清:「在去意宗融合神魂時我看到了一些記憶,我體內的攝魂應該是我在送葬閣自己下給自己的,為得是忘卻什麼東西。」
顧從絮左等右等滿秋狹還是沒來,只好自己嘗試著握著他的手腕將靈力緩緩往相重鏡枯涸的經脈中輸進去。
見相重鏡一直在看他,似乎在等待自己接話,顧從絮從善如流問道:「什麼東西?」
「前世的記憶。」
顧從絮一僵,愕然看他。
相重鏡繼續道:「我之前也在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但見到鐵海棠後,所有一切便說得通了。」
顧從絮不知道什麼說得通了,一邊為他溫暖經脈驅散陰氣一邊抬眸注視他:「嗯?」
「我神魂不全卻入了輪迴,必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相重鏡蜷縮著將身子往顧從絮身上貼,懨懨道,「而我融合了去意宗禁地的神魂後還是神魂不全,只能表示三界流落的其他龍骨里還有神魂未出來。」
顧從絮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那和鐵海棠有什麼關係?」
相重鏡被惡龍的氣息包裹住全身,莫名將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仿佛一葉扁舟尋到了港灣般,眉目間全是疲倦的滿足。
「我記起了鐵海棠的記憶,但那段記憶卻和其他記憶不同,模糊得很,好像在做夢似的。」相重鏡抬起手將孔雀蛋和那兩滴血淚拿出來,道,「我那個時候必定融合了前一世的神魂記憶,否則那個時候連最基礎的陣法都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在短短時間內學會攝魂?」
「主人的陣法的確一絕。」顧從絮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當年是在融合了槐樹下那節龍骨的神魂後才遇到鐵海棠的?」
相重鏡點頭。
簡而言之,只要解開攝魂,那些被忘記的記憶自然而然就能回來了。
但現在相重鏡被攝魂,還把攝魂是如何解的法子更是忘得一乾二淨,想解也沒辦法解。
顧從絮聽得滿頭黑線,他主人當年下攝魂時,就沒想過忘記解攝魂的法陣了,他要如何解開攝魂?!
顧從絮看了看迷迷瞪瞪的相重鏡,又回想起自己記憶里那恍如月下仙人的主人,終於覺得兩人有那麼點相似了。
一樣的心狠妄為,連自己都敢毫不留情地算計。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點。
相重鏡不記得攝魂要如何解,孔雀便是整個三界唯一知曉攝魂該如何解的人。
顧從絮看著相重鏡掌心的孔雀蛋,眉頭皺得死緊。
相重鏡撐著力氣說到現在,徹底筋疲力盡地垂下手腕,孔雀蛋滾到顧從絮的衣擺上,散發著晶瑩的光芒。
顧從絮忙將孔雀蛋收好,扶著他躺好。
相重鏡偏過頭閉上了眼睛,昏沉睡過去。
他頭上束髮的桃花枝已經扯了下來,墨發披散間還夾著幾朵艷紅的桃花,一綹發貼在臉頰,越發顯得臉色蒼白。
顧從絮坐在床沿呆呆看著,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將那綹發往旁邊撥了撥,微涼的指尖觸碰到相重鏡滾燙的頰邊,好像被燙到了似的飛快縮了回來。
顧從絮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指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上手了。
惡龍徹底凌亂了,無端聯想到在槐花樹下,他也是仿佛被蠱惑了似的伸出手去握相重鏡的腳踝。
顧從絮和相重鏡相處太久,哪怕知曉他是自己主人神魂轉世,但還是不自覺按照平日的相處方式來對待相重鏡。
直到這個時候,惡龍才猛地反應過來。
面前這個人哪怕再和他記憶中的主人不一樣,但也是自己主人!
他……他怎麼敢?!
顧從絮嗚咽一聲,險些躲在床底下去。
滿秋狹端著藥過來的時候,相重鏡已經睡熟,原本乖乖待在相重鏡身邊或盤在他手腕上的惡龍卻化成小黑龍盤在床柱上,一邊盤一邊往上爬,還張著兩顆尖尖的牙恨恨地將床柱咬出一個又一個的齒痕來。
滿秋狹:「……」
滿秋狹沒管他,走上前將藥放下,推了推相重鏡:「相重鏡?重鏡?」
顧從絮咬一口柱子罵自己一句「禽獸不如」,直到他當了三十七次禽獸後,才從床柱上下來,化為人身,擰眉道:「我來餵藥,你別吵醒他。」
相重鏡睡得正熟被吵醒,眼睛睏倦得都睜不開,看起來極其痛苦。
滿秋狹知曉這條惡龍的占有欲,便將藥碗遞給他,道:「這是驅除陰氣的藥,一滴都不能剩。」
顧從絮接過藥碗,漫不經心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苦,他怎麼吃?」
滿秋狹幽幽道:「良藥苦口啊真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