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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我好冷。
相重鏡「嗯」了一聲,從儲物芥里拿出一個盛靈器的紫檀盒子,一點也不嫌髒污地將鐵海棠的屍骨從地上撿起來,放在盒子裡。
鐵海棠不知要如何反應,好一會才帶著哭音抖聲勸阻道:「仙人,不必如此!您……您只要用土將我埋了便好。」
相重鏡沒說話,認認真真將骨頭撿完,又起身摘了一枝純白的槐花放在盒子裡,這才將盒子闔上埋在了槐樹下。
鐵海棠哭著看他,哪怕鬼魂已經流不出絲毫眼淚,但不知哪來的淚水還是不要命地從眼中流下。
「好姑娘。」相重鏡抬手摸了摸她的發,聲音輕柔,「去輪迴吧。」
鐵海棠更咽著搖頭:「他們皆說我命不好,就算再輪迴也逃脫不了慘死的命數。」
相重鏡愣了一下,才輕笑著道:「你叫什麼,生辰八字多少?」
鐵海棠抹乾眼淚,一五一十說了。
相重鏡將劍上的轉運符扯下來,輕輕閉眸念了句法訣,接著一簇火焰倏地將他指尖的轉運符燒成灰燼。
下一瞬,鐵海棠呆怔看向自己的手中。
那慘白的掌心正安靜躺著一枚轉運符。
鐵海棠愕然張大眼睛,正要去看,卻見相重鏡正伸手按在那棵槐樹的枝幹上,垂著眸輕聲道:「我會回來接你的。」
他這句話不知在對誰說的,但鐵海棠卻恍惚知道,那定然是對極其重要的人說的,否則他的神情不會那麼悲傷。
相重鏡說完後,回頭朝鐵海棠一笑,這才緩緩離開。
鐵海棠甚至忘記了他叫什麼。
「他啊啊啊,就像是仙人!仙人你懂嗎?!」六十年後已是三界鬼修大能的鐵海棠抱著軟枕仿佛花季少女似的在床上一邊打滾一邊興奮地尖叫,「怎麼可能有人連頭髮絲的捲曲度都那麼完美啊?你說,你說啊!嗚他真是要了我的命,雖然我早已經死了……勤娘!勤娘你說他完不完美,是不是仙人?!」
白衣女子——勤娘面無表情撩著床幔看著她,活像是在看傻子。
鐵海棠還在止不住地翻滾,叫著叫著又突然嚎啕大哭:「可是剛才我在仙人面前做了什麼?!我自稱姑奶奶,還要當著他的面宰人——雖然那男人死有餘辜,他竟然敢碰劍尊的腳?勤娘,勤娘你說他該不該死?!」
勤娘:「……」
勤娘冷漠道:「姑奶奶您要是再不換好更乖的衣裳過去,你的仙人劍尊就要等不及走了。」
鐵海棠:「……」
鐵海棠:「!!!」
片刻後,鐵海棠優雅溫婉地推開門走進了待客廳堂,仿佛方才那兇殘粗暴舉止的人不是她鐵海棠一樣,當做無事發生地溫柔福身。
「見過劍尊。」
知曉鐵海棠是故人後,顧從絮也沒了顧忌,也不在意方才鐵海棠朝他掄鐵錘的事——畢竟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個輕薄人的登徒子,活該被揍。
他從已經敞開的後門走到了長廊那裝作對兩人之事不感興趣的樣子去看花海,耳朵還是豎得尖尖的,酸溜溜地打算聽一聽這兩人到底有什麼過去。
相重鏡笑道:「對不住,方才沒認出來你。」
鐵海棠一愣,忙激動道:「劍尊還記得我?」
相重鏡:「隱約記得。」
哪怕是「隱約」已經足夠讓鐵海棠歡喜了,她忙想要大步流星跑過來,但腳步一頓還是規規矩矩邁著優雅的小步伐走過來,恭敬跪坐在相重鏡身邊,看著他的眼神都在發亮。
相重鏡認識的人中還很少有女修,更何況鐵海棠的眼神仿佛日光般閃耀,讓沒和女人相處過的相重鏡完全招架不住。
他乾咳一聲,不知該如何寒暄,總覺得說什麼都尷尬。
鐵海棠沒打算讓她的仙人劍尊尷尬,乖順道:「劍尊來此處尋我,是有事想要我幫您查嗎?」
相重鏡見狀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省去了寒暄讓他舒適不少:「正是。」
「您說。」鐵海棠正要像平時一樣拍拍胸口做出承諾,手一抬起又想起來不能太粗魯,忙捏了個女子柔美的蘭花指,柔聲道,「劍尊想知道的,海棠全都幫您尋來。」
相重鏡:「……」
相重鏡總覺得哪裡奇奇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一旁的顧從絮見狀眼睛都綠了。
這個女人……竟然在撩撥相重鏡!
顧從絮都想直接朝著那女人惡龍咆哮,告誡她別痴心妄想,相重鏡才不喜歡鬼修!
他生出這個念頭後,突然一呆,後知後覺一個問題:「不對,相重鏡被人調戲,我緊張什麼?!」
顧從絮莫名煩躁,薅了一把地上的黃泉花,面無表情地碾成碎末。
相重鏡什麼都沒瞧出來,還在認真說正事。
「我想知道,千年前三毒秘境的仙君和惡龍的事。」相重鏡回想起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有秋都不敢去查這個,猶豫地看向鐵海棠,「可以嗎?」
鐵海棠想也不想,木然道:「可、以!」
相重鏡一愣,沒想到鐵海棠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試探著道:「你查這個,會有麻煩嗎?」
鐵海棠仿佛在喊什麼號子似的:「完、全、沒、有!」
有人來阻止她,抓著養黃泉花就好,不礙事的。
相重鏡:「……」
事情進展這麼順利,相重鏡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乾巴巴道:「那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