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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宿蠶聲見他眸中黯淡的光,幾乎是乞求地道:「別去,好不好?」
曲危弦又歪了歪頭,看了他好一會,才用一種極其陌生的語調輕聲道:「你是誰啊,憑什麼管我?」
宿蠶聲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搖晃了一下,險些站不穩。
當年也是這樣。
重傷的曲危弦昏睡一整年,清醒過後得知相重鏡的事後,就是用這副神情問他。
「你把重鏡弄到哪裡去了?」
宿蠶聲當時無法回答他,現在更說不出口。
曲危弦甩開宿蠶聲的手後,轉身便要朝著相重鏡跑過去,但相重鏡只是從面紗縫隙里瞥了他一眼,曲危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乖乖站在原地不動了。
宿蠶聲臉色更加難看。
相重鏡扶著幽火,語調帶著笑,仿佛沒把曲行的話聽進去,還在自顧自說著:「六十多年過去了,老宗主依然英明神武,氣勢威嚴,真是讓我……嘔。」
他沒說完,就徹底沒忍住,扶著幽火偏頭吐了出來。
曲行:「……」
所有人:「……」
相重鏡整個人都蔫了,強行繃著和曲行說了幾句話,終於控制不住,整個人掛在游龍似的幽火上,吐了個昏天黑地。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曲行才讓他這麼倒胃口。
曲行也誤以為相重鏡是故意的,手指握得咯吱作響,恨不得拔劍殺了他。
但最後一絲理智告訴他,這是他的壽誕,三界九州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他若因幾句話就輕而易舉被挑起了怒火,丟的還是他自己的面子。
曲行深吸一口氣,輕輕一抬手,幾乎是咬牙切齒道:「相重鏡,你既然未死,那當年在秘境殘害三門弟子、和惡龍結契之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幾個去意宗弟子飛快出現,站在相重鏡面前拔出了靈劍,神色冷然看著他。
相重鏡這段時日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再吐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反倒把胃弄得極其難受。
他扶著幽火直起身,懨懨看了對著他的靈劍,根本沒放在心上,小臉蒼白道:「宗主就派這幾個人來滅口,會不會太看不起我了點?」
此次前來的賓客,絕大部分都沒去過六十年前的秘境,都在迷迷瞪瞪地看戲,聽到相重鏡這個「滅口」,也都來了興致。
相重鏡的名字幾乎占據了九州三界話本邪惡之人的榜首,那些書上說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撰寫的話本下場一個比一個悽慘。
而現在相重鏡還活著已是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更何況他字裡行間似乎還在暗示自己當年是被冤枉的。
蹲在角落裡的宋有秋眼睛都亮了,暗搓搓拿起筆來舔了舔筆尖,開始奮筆疾書。
他之前還在疑惑為何相重鏡不在御獸大典暴露身份為自己洗刷冤屈,敢情他是在等著來去意宗攪和,畢竟御獸大典雖然人多,但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修士,不必三門宗主的壽誕,來的都是大人物。
宋有秋寫得更亢奮了,再次感謝相重鏡讓他在第一線看好戲。
臨江峰的易掌門本來是捏著鼻子來參加曲行的壽誕,來之前還去求了個簽,希望七日後還能再去趟去意宗參加曲行宗主的頭七。
此時瞧見這個場面,易掌門哪裡還坐得住,當即站起來,瓮聲瓮氣道:「既然要做了結,何必要關起門來做?要是你們去意宗嚴刑逼供,逼劍尊……咳,逼相重鏡認罪呢?到時往哪兒說理去啊。」
有些看不過去去意宗曲行的,也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當年之事皆是旁人說出來的,死無對證。現在既然相劍尊未死,何必再來對一次當年之事,看到底誰在造謠誣陷?」
曲行冷冷看他們:「當年其他人趕去時,三門弟子慘死,我兒重傷,只有他相重鏡還活著,手中還握著帶血的劍,你們的意思難道是那些弟子自殺不成?」
相重鏡懶洋洋地靠在幽火纏成的軟椅上,淡淡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曲行冷笑,只道:「笑話。」
其他人也覺得相重鏡是在說玩笑話。
相重鏡沒多說,視線似笑非笑地看向在不遠處樹枝上站著的孔雀。
若是有攝魂,能讓那些三門弟子自戕,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曲行依然還在訴說著他的重重罪行,但數來數去都是那幾個,相重鏡聽都聽倦了。
「老宗主,我看您是真的老糊塗了,顛來倒去就那麼幾句話,你不覺得煩我還覺得口乾。」相重鏡不耐地打斷了曲行的話,淡淡道:「要不這樣吧,先不說三門弟子如何被殺之事。就您方才瘋瘋癲癲顛三倒四說我同惡龍結契一事,活像是就在當場瞧見似的。要不這樣,讓真正在當場的人同您解釋解釋,如何?」
曲行一愣。
相重鏡似笑非笑地看向人群中痴痴看著曲危弦側臉的宿蠶聲,眸子彎起,道:「宿首尊,您在御獸大典時不是和我說過我已恢復清白了嗎,怎麼現在見我被人這般攻訐,也不出來為我洗刷冤屈呢?」
宿蠶聲的視線本能去看曲行身後的悲憫僧人。
相重鏡等得便是他這個視線,眸中瞬間閃現一抹冷光。
那個僧人,或許就是三門的長老之一。
所有人也將視線看向當年的當事人宿蠶聲,等著他開口。
相重鏡交疊著雙腿,懶懶催促他:「嗯?首尊,您不是自詡公正嗎,為何獨獨對我就這般不公平?你難道要看著我被去意宗的人抓去嚴刑逼供,不得好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