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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8:12 作者: 一叢音
    他說著,又從身上那一堆小棺材裡扒拉半天才找出來一口金絲楠小棺材,放在掌心給宿蠶聲看。

    「這可是相重鏡當年親自來送葬閣定的。」

    宿蠶聲一愣,盯著那棺材,怔然道:「他為何……要去送葬閣?」

    宋有秋的送葬閣遍布九州,特意為那些無牽無掛的散修處理後事,省得無法入土為安變成孤魂野鬼。

    散修入送葬閣,提供心頭血做本命燈,再繳足靈石,便萬事無憂。

    等到人死後,送葬閣本命燈滅,便會有人踏遍九州尋回屍首,為其送葬。

    宋有秋此人雖然看著瘋瘋癲癲不太正常,但最令人信服之處便是守信用,無論散修死在九州何處,他都會遵守承諾找出屍體下葬。

    因為這個,這些年送葬閣生意接連不斷,開遍九州。

    但相重鏡是去意宗的弟子,就算身死也自然有去意宗下葬,為何相重鏡會去送葬閣,還用心頭血做本命燈?

    宋有秋哼著喪歌:「自然是去意宗沒有給他做本命燈啊。說來也怪,堂堂九州劍尊竟然連本命燈都沒有。」

    宿蠶聲聽到這句話,心尖一顫,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一時間讓他五味雜陳。

    宋有秋說著,隨手將相重鏡定好的棺材丟在地上,巴掌大的棺材瞬間恢復成正常大小,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響將宿蠶聲震回了神。

    宋有秋圍著那棺材轉了好幾圈:「這金絲楠棺材可貴了,相重鏡竟然也真捨得。算了,看在他那麼照顧我生意,送他個牌位好了。」

    宿蠶聲終於聽不下去了,起身冷厲道:「他還未死,用不到棺材。」

    宋有秋詫異回頭:「當年你沒殺他?」

    宿蠶聲冷冷瞪他:「並未。」

    宋有秋:「晉楚齡也沒有?」

    宿蠶聲還未說話,宋有秋突然拊掌笑起來,他歡快道:「既然相重鏡不是你們兩個殺的,那就是喜喪啊!天大的好事啊!」

    他一邊說一邊在棺材上一拍,棺材上瞬間出現一個大紅的「喜」字,就連紋路都變得喜氣洋洋,活像是要結冥婚。

    宿蠶聲:「……」

    宿蠶聲猛地一抬眼,冰霜似的眸瞳漠然看向宋有秋,靈力如潮水般朝著那棺材席捲而去。

    宋有秋還在開開心心地刻牌位,正寫著「相大美人長眠於此」,一旁的棺材就轉瞬炸成木屑,簌簌落到地上,被風一吹,沒了。

    宋有秋:「……」

    宋有秋心疼得都要泛淚花了:「你瘋了?!你知道這棺材值多少靈石嗎?相重鏡為買這口棺材差點都要賣身了……」

    「我自會賠給你。」宿蠶聲面無表情,最後一次重複,「相重鏡還未死,雪狼追到了他的神魂,他還在定魂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靈樹天梯入口突然傳來一聲狼嚎。

    宿蠶聲霍然起身。

    很快,一隻雪狼從天而降,四爪剛剛落地,背上的白玉石棺材直直從它腰腹處滑了下來,轟然一聲重重落在地上。

    裡面的相重鏡被摔得頭暈眼花,躺在棺材底奄奄一息,氣若遊絲道:「遲早有一日我要宰了那狼。」

    定魂棺中同外界相隔,除非是雪狼那卯足了勁的嚎叫外,很難聽到外面的聲響,偌大個棺材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幽火烈烈燃燒聲,只能隱約瞥見外面一團光。

    那光芒仿佛是一團火,是相重鏡這六十年前從未見到過的耀眼。

    相重鏡看了好一會,才怔然伸出手輕輕隔著白玉石的棺壁去觸摸那團光。

    「是日出嗎?」

    說完後,相重鏡才如夢初醒。

    三更天剛過,哪來的日出?

    不是日出,那能穿過白玉石透進來的,應該只有照出世間所有妖魔鬼怪的犀照幽火。

    偌大九州,能有這麼大一團犀照幽火的地方……

    相重鏡:「……」

    那可惡的狼崽子竟然真的把他帶到了宿蠶聲身邊!

    正想到這裡,棺材又是一陣震動,像是有人想要硬生生破開棺門似的。

    相重鏡面無表情地躺著,一動不動,心想:「砸吧,我砸了六十年都沒能將這破棺材砸開,我倒要看看這些年你宿蠶聲長了多大能耐。」

    除非下封印的人親至前來解開法陣,否則這棺門根本破不開。

    這麼多年過去,相重鏡都不記得是誰下的封印了。

    定魂棺外,宋有秋忍痛又拿了一口金絲楠棺材放下,他坐在棺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宿蠶聲用盡一切法子想要將棺門打開。

    但那連惡龍都無法動上分毫的定魂棺哪裡是能隨隨便便打開的。

    宿蠶聲體內靈力消耗大半,白玉石棺依然如新,連絲劃痕都沒有。

    雪狼化為半人高的狼,委委屈屈地蹲在一旁,拿爪子扒拉棺蓋的縫隙,似乎想要將自己塞進去。

    「算了吧宿首尊。」宋有秋撐著下頜,懶洋洋地笑道,「既然當年是您親手將他困在秘境裡的,事到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

    宿蠶聲眼神陰鷙,並不接他的話,只管用無數靈力法器試圖將棺材砸開。

    宋有秋臉上依然掛著八面玲瓏的笑容,眼底卻毫無笑意:「你們折磨了他六十年還不夠,現在是打算再補上一劍,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嗎?」

    此言一出,宿蠶聲的呼吸陡然急促,眸色陰鷙地看著宋有秋:「胡言亂語!我怎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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