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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6:51 作者: 北風信子
    陸桓騎馬上朝去,天還是黑蒙蒙的一片,偶然有烏鴉一聲怪叫,驚醒了拉馬的小廝。

    小廝揉揉眼睛,忽然看見了刀光劍影。

    只見幾個黑衣人拿著刀砍向陸桓,而陸桓狠狠甩了馬匹一鞭,往前衝進皇宮。

    小廝驚聲尖叫:「殺人了——」

    一聲長音,驚破了上京靜謐的天空。

    第77章 離別際  ……

    四更天, 天還沒有亮,只看見皇宮之內,一人衣冠不整匆匆往裡跑, 直跑到了眾臣等候上朝的廊廡之下。

    官員們鬍子一翹就要呵斥太監將這無禮之人打發出去,定睛一眼,驚訝道:「陸大人。」

    陸桓身上的朝服已經被血染了一塊, 從肩胛處被刀豁出了一個口子, 當下,有官員遲疑著說:「陸大人,不若去包紮一下。」

    陸桓搖了搖頭, 嘴唇有點發白, 眼睛卻透亮:「就快要上朝了。」

    官員們這才注意到陸桓身上是一板一眼地穿著朝服,頭戴獬豸冠,頓時,所有人都肅然。

    他們像是為陸桓讓了一條路,陸桓穿過他們, 走了上去,脊背挺直,就像是一個殉道者。

    鳴鞭聲響起, 官員有序入內。

    典儀贊者揚聲號令, 等行禮完畢, 張福山高聲:「有事起奏——」

    陸桓越步走出:「臣有本奏。」

    殷衢坐在御座上,看不清楚表情, 他道:「陸卿請說。」

    陸桓肅然說道:「臣要彈劾許暉。」

    話音剛落,滿朝臣子板笏都快拿不住了。

    陸桓朗聲:「其一,許暉教子不嚴。其子許紹良縱火燒村,犯下人命。

    ……許紹良逾矩修宅院。

    ……許紹良勾結前左都督魏叢, 動用衛所兵卒。

    其二,許暉立身不正。結黨營私,視朝中大臣為家臣。

    ……縱容僕從,於山東吞併良田,致使家破人亡。

    ……貪污巨贓,致使安平三年黃河河道不固,災民數以萬計。

    ……勾結胡國,叛國泄密,致使林將軍一家慘死疆場,對胡國一仗大敗。

    ……構陷忠良,使林斐含冤。

    其三,許暉內外勾結,禍害前朝後宮。」

    陸桓一條條將許暉的罪行列下,膽子大得讓殷衢都有些驚詫。

    許久,陸桓停了下來。

    他翹起嘴角笑了一下:「最後,許氏黨人當街暗殺朝廷官員。」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陸桓身上的血漬上。

    良久,殷衢站起來,聲音沉沉,像是雷霆砸在每個人的心口:「查抄會昌侯府。」

    許太后沒有料到,殷衢竟然在東南未平就出手對付許家,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九月,上京的早秋格外肅殺。

    初八,會昌侯府被抄,抄出金銀無數。

    十一日,許紹良革職查辦。

    十五日,御史中丞反水,狀告許暉當年陷害林將軍一事。

    十八日,錦衣衛查抄山東許府。

    二十三日,查抄出許暉於內廷互通密信,與遼王密謀造反。

    二十四日,許暉押送回京受審。

    ***

    殷寶華這個月一直在精神緊繃之中,她從來不知道天塌下來會是這樣迅速的一件事。

    她從來都以為許氏是不可撼動的,是長長久久的。

    因此,在她舅舅許暉辭職回鄉後,她也只以為那是權宜之計。舅舅會回來的,她確信。

    但是這個九月,她看到了她熟悉的會昌侯府變得面目全非。

    雖然她一貫看不上她的紈絝表哥許紹良,可是看到他在獄中瘋瘋癲癲的樣子,還是讓殷寶華心痛極了。

    許紹良扒著監獄的柵欄對她說:「裴昭背叛了我們,公主,裴家背叛了我們。」

    殷寶華像是承受不住一般,臉色發白地問道:「什麼?」

    「裴昭一直想要掰倒父親,父親當初請辭回鄉,就是聽信了裴昭的鬼話,他還以為,有朝一日,聖上會迫不得已召他回朝,但是,沒有這一天了!」

    「裴、裴昭是故意設局?」殷寶華唇色蒼白,她雖然是問著,但是心底已經相信了。

    深夜,嘉陽公主府內。

    嘉陽公主殷寶華從來都是最為精緻的人,但是今天她未施粉黛,髮髻上什麼都沒有,她眼中帶著血絲,看向了邁步進來的裴元白。

    裴元白從來沒有主動進過她的院子,每次都是她派遣婢女去西院施壓,然後就能看見裴元白氣勢洶洶地過來找她算帳。

    但是這一次,裴元白不再是怒意勃發。

    他看見了殷寶華的神色,心中一緊,腳步快了許多:「寶華。」

    殷寶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裴元白捂著臉,一臉錯愕。

    殷寶華恨恨地看著他:「裴元白,是你們裴府背叛了我伯父,對嗎?」

    裴元白看著殷寶華眼中的恨意,感到墜入了萬丈深淵。

    裴元白想要碰碰殷寶華的肩膀,卻被殷寶華躲開了,他說道:「寶華,你冷靜一點。」

    「是、或者不是。」殷寶華冷冷看他。

    過了一會兒,裴元白緩聲道:「是。」

    殷寶華眼中積蓄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卻忽然間笑了,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卻只感到蕭蕭瑟瑟。

    「一直以來,原來只有我是個傻子。」

    裴元白急道:「寶華,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依舊是公主,一切都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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