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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6:51 作者: 北風信子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殷明鸞站起身來打算下去,卻被殷衢拉住了袖梢。

    「做什麼?」殷衢問道。

    殷明鸞將兜帽抓住,蒙住了一半的臉,小聲說道:「皇兄,我要先下去了,不然到時候沒機會走,難道要同你一起到宮裡去?」

    「好。」殷衢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卻掀開了她的袖角,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他像是在做一件極為細緻的事,全神貫注地握上了她的手。

    殷明鸞呼吸一窒。

    殷衢說道:「馬上又逢上元節,朕會出來找你。」

    殷明鸞紅著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知道了嗎?」

    殷明鸞回神,說道:「知道了。」

    殷衢抬眼認真看她一眼,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笑了,說道:「那年上元節,朕在宮中準備了鰲山燈,你卻去赴了安國公府的宴。」

    殷明鸞心中暗想,秋後算帳啊這是。

    殷衢說道:「這次若是爽約,朕定不饒你。」

    語帶威脅。

    殷明鸞立刻肅然道:「不敢!」

    殷衢哂然一笑,伸出手指挑開了車帷一角,看了一下,說道:「你去吧。」

    殷明鸞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跑了。

    她回頭望時,總能看見馬車上的帷幔始終露了一角。

    殷明鸞另換了車馬,來到了安遠將軍府。

    她見將軍府前車馬甚多,不知為何這樣熱鬧,便吩咐車夫從一角門進去。

    顧封和顧嫵娘老早就等著了,眼看一華蓋寶車從角門進來,簾櫳微動,殷明鸞帶著重逢的笑緩緩下來。

    馬上的一隨行校尉護送完畢殷明鸞,對著顧封和顧嫵娘告別,臨走前拱手道:「恭喜將軍,令妹得幸於聖上,必將青雲直上。」

    顧封聽了這話,忽然間變了臉色。

    校尉絲毫沒有察覺,牽著馬就往回走了。

    顧封和顧嫵娘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殷明鸞:「那位校尉這話是什麼意思?聖上是一直把你視若親妹妹的啊。」

    難道皇家是如此糜爛,將他們的小妹妹給禍害了?

    迎著兄長和姐姐的眼神,殷明鸞回到了現實中,邊塞里和殷衢無所顧忌的日子像是偷來的一般,她忘了,他們之間有人倫。

    她不去想,不代表不存在。

    殷衢要她當皇后,可是他究竟是怎麼想她的呢?

    將她放在皇后的位置上,做一個傀儡,如同當初的鄭貴妃一般?

    那她究竟是應該做妹妹,還是妻子?

    殷明鸞有些遲疑,思索片刻後謹慎地說:「皇兄為了制衡許氏,想要我來做他的新皇后。」

    「什麼?」

    顧封和顧嫵娘不約而同地問道,訝異非常。

    第54章 錦熏籠  ……

    殷明鸞一路奔波, 安遠將軍府夜裡的燈還沒點起的時候,她就回房去睡了。

    掌燈時分,顧封和顧嫵娘神色肅然地躲在一間屋子裡說話。

    顧嫵娘說道:「現在麻煩了, 一是小妹和聖上不清不楚,二是和衛陵的婚事。」

    顧封說道:「沒什麼好說的,小妹怎可以入宮?那是她曾經的兄長, 況且, 宮中危機重重,前皇后,鄭貴妃兩人雙雙赴死, 小妹能在宮中坐穩皇后這把椅子嗎?依我看, 還是趁早將衛陵和小妹的婚事定下,趁著陛下來不及新立皇后的時候。」

    顧嫵娘不安:「只怕會惹怒了聖上。」

    顧封說道:「考慮不了這麼多了。」

    顧封站起來,在屋內踱來踱去,忽然說道:「不久後就是上元佳節,你看……」

    殷明鸞回到上京的第二天, 霧蒙蒙的天開始下起了雪籽。

    熏籠擁床,屋內暖和舒適,上京的奢糜是細碎的, 是春日的菸絲, 夏日的消暑冰鑒, 秋日的螃蟹宴和冬日的融融暖意。

    與塞外的風沙粗糲截然不同。

    殷明鸞留戀地享受了一下,開始回到現實中來。

    她離京許久, 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玉秋和檀冬還在宮裡,殷明鸞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這段時間,醴泉宮的宮人是如何度日的,她想要給宮裡的舊人傳些消息, 但是宮牆阻隔,如何容易?

    她憂心地想了一會兒,問昨日服侍她的將軍府婢女嫣兒。

    「近來京中有什麼熱鬧事?」

    事情有些多。

    首先是皇后毒殺鄭貴妃被廢,這件事殷明鸞是知道的,連同所有的內情都知道。

    殷明鸞不知道的是,許後被廢之後的後續。

    開始許後失勢的風聲傳了出來,朝中就為廢后一事吵得不可開交,許暉權勢重,沒人敢支持廢后。

    後來宮中傳出了消息,許後做出了如此狠毒的事,廢后就在所難免。

    廢后不久,許皇后自縊而亡。

    宮中朝中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不曉得究竟是許後自己尋思,還是被陛下一怒之下賜死。

    廢后這件事情了結之後,許暉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打擊是綿延而至的,先是他不成器的紈絝兒子惹是生非,後來是黃河泛濫,督查不利,順帶著查處了好些貪污瀆職的罪過,最後是宮闈里許後事發。

    許暉早就知道自己聖心已失,而現在的困境是,他的人心盡失。

    他相信,就算是明日聖上讓他告老還鄉,沒有一個同僚或門人敢為他說話。

    心灰意冷的許暉,溫一盞菊花酒,和相伴他數十載的老同僚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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