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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6:51 作者: 北風信子
殷明鸞抱著胳膊縮在裡面,忽然間,她被人拉了起來,而後撞進一個懷抱里,她鼻子中嗅到熟悉的龍涎香,還帶著深夜的雨氣。
殷衢將手放在她的後腦勺,將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語氣有些生澀的溫柔:「不要怕。」
殷明鸞恍惚間似乎回到兒時,她靜靜抱住殷衢,抽噎著道:「阿儺哥哥。」
和幼時一樣,殷明鸞抱著殷衢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殷衢不在。
殷明鸞有些臉紅地回想著昨天。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卻在皇兄面前這樣丟臉。
她坐起來,有些睡眼惺忪,然後玉秋和檀冬兩人走了過來,腳步輕輕,動作恭敬。
一個賽一個地小心謹慎。
殷明鸞本來有些疑惑,然後轉轉眼珠,問道:「皇兄罰你們了?」
檀冬有些苦著臉道:「我和玉秋被張公公教訓了一頓。」
殷明鸞一手牽住玉秋,一手牽住檀冬:「張福山教訓你們,你們倒怪起了我來了?」
殷明鸞見她二人搖頭,接著道:「既不是怪我,又為何對我生疏呢?你二人同我一起長大,我自然知道你們的衷心,才不要你們對我小心翼翼的。」
玉秋和檀冬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玉秋這才有些輕快地拿出了一封信,道:「公主,陸公子又來信了。」
殷明鸞眼睛一亮,連忙拆開。
草草掃了一眼,她難掩激動。
陸桓終於發現了!
信中陸桓說,他走訪了幾個河道,發現許多偷工減料的地方,問了服役的百姓,得知他們不僅要勞作,還要給官吏們交錢應付上司的盤削,陸桓繼續查下去,發現東昌府上下重要官員,全部都是賄賂許氏的無能貪婪之輩。
殷明鸞帶著信急沖沖就要去見殷衢,卻被告知,這個時候殷衢正在和大臣商議要事。
沒過多久,殷明鸞知道自己不用白跑一趟。
殷衢和眾位臣工商議的正是山東一帶河道治理的事情。
但這件事漸漸引起風波。
許暉一黨表示反對,並且說這是長樂公主想要陸桓復出的陰謀。
他們不知從哪裡得知,是殷明鸞一心要查山東的河道,並且是陸桓寫信狀告許氏,若是真的要查,那陸桓就是立了功,得一個官位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許黨發動群臣攻訐殷明鸞,指責殷明鸞干政,並勸誡殷衢不要為女流之輩蠱惑。
殷明鸞聽得一陣無語。
身為外戚的許氏竟然勸皇帝不要被女人蠱惑,這個女人還不是傳統禍水身份擁有者的妃子皇后,而是一個公主。
殷明鸞是躲在宮裡的,她自己並沒有覺得被天下人罵有什麼關係的。殷衢比她還要在乎一些。
本來日理萬機焦頭爛額的殷衢抽空來到了醴泉宮,似乎是專程為了安慰她。
他已經將張福山打發出去,沒有讓人服侍,隨意往羅漢床上一坐,想要取下發冠。
他伸手就是有人服侍,今天自己動手,一下子竟然有些笨手笨腳的。
殷明鸞藏住了笑,走上前去,為他取下頭上的高嵌佛頭青金冠,動作之間,殷明鸞極為專注地看著殷衢的發頂,沒有注意到,因為她墊腳夠殷衢發冠的緣故,殷衢的眼睛平視,湊巧落在了她的腰上。
她腰上的白玉珠石禁步微微晃蕩著,顯得腰肢極為軟和。
然後殷衢神思飄遠了些,再平靜收回了眼神。
殷明鸞將金冠擱在漆几上,再看殷衢僅用犀玉奇簪貫發,似乎放鬆了一些。
他先是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格外疲倦,但是卻出聲安慰她:「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殷明鸞知道他是在說她背負的罵名這一回事,她不在意地笑笑:「皇兄有辦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殷衢沉吟:「朕會有辦法。」
然後他將目光緩緩移到殷明鸞的臉上:「前些時候,到底是朕錯了,只是陰陽讖緯之事,朕實在很難相信。」
殷明鸞只是小小聲地說:「皇兄,雖然我很委屈,可是我不怪你。」
殷衢一愣,然後只覺得心下一片柔軟。
殷明鸞打量著殷衢的神色,覺得他從未有過這樣和緩的表情,只覺得這個機會難得,她一股勁,便試探著說出來這些日子裡她吞吞吐吐的話:「皇兄,若你要離宮巡視,可否帶上我?」
可殷衢卻只當殷明鸞在鬧小孩子脾氣,說道:「不行。」
被這樣直白地反對了,殷明鸞怔了一下。
然後殷明鸞急匆匆說道:「皇兄,你還記得我說的那個夢嗎?那個夢我沒有說完。在夢中,黃河決堤後,你便去巡視黃河,而我一個人留在宮中,被……奸人所害,從此離開上京,飄零一生。」
殷衢臉色微變,但他馬上笑了笑,說道:「明鸞,這是做噩夢而已。」
殷明鸞急切道:「不是的,不是的。」
殷衢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像是十分無奈。
他沒在醴泉宮多待多久,只是略微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乾清宮開始處理政事。
這次,他首先提拔了一批太監。
司禮監新出爐了一把手掌印太監張福山,二把手秉筆太監全喜。
張福山和全喜感激涕零,但是也發覺了一點點不足之處。
百官罵完了長樂公主,到頭來發現了張福山和全喜倒升官了,他們一琢磨,似乎是這個張福山居心叵測,將長樂公主與陸桓的信件交給聖上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