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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6:51 作者: 北風信子
    殷明鸞走到長春宮外。

    還是白天,長春宮卻一片沉寂,和慈寧宮規矩森嚴導致的安靜不同,這裡是人少。

    趙太后身邊的徐嬤嬤迎了上來,對殷明鸞笑道:「公主來了,太后娘娘正等著您過來。」

    原來趙太后想見她是真的,並不是皇兄的藉口。

    那麼今天完全是機緣湊巧吧?

    皇兄來與許太后說話,湊巧救了玉秋和檀冬。趙太后找她,恰好把她從許太后那裡救走。

    簡單想了一下,殷明鸞笑著跟上了徐嬤嬤。

    進了內室,四周窗戶通透,簾櫳高高捲起,裡面很亮堂,趙太后正在修剪一盆花。

    殷明鸞走上前去,趙太后放下小金剪,帶她坐下。

    趙太后開口道:「許久沒見你了,可還好。」

    趙太后是個溫柔從容的女子,她被世宗寵幸前,是行宮裡養花的宮女,因為出身卑微,被世宗所不喜,懷孕後也沒有離開行宮,一個人孤零零地把殷衢拉扯大。

    她從來沒有自怨自艾,似乎對未來的好運很是篤定。最終,命運也沒有讓她失望。

    當年宮中子息艱難,只有兩個低位份的嬪妃養有皇子。許太后老早就挑中了張更衣的兒子,他即位成了穆宗皇帝,張更衣不久「因病」去世。

    誰知穆宗身體羸弱,不到兩年駕崩。許太后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迎回了待在偏遠封地的殷衢母子進京。

    趙太后似乎有些感慨:「當年在行宮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才八九歲吧,小小一個,嬌生慣養,玉雪可愛。衢兒見到你,偷偷對我說,他不相信你是他妹妹。行宮裡的都是被父母賣進來苦命孩子,他自己也短著衣食打扮。你和貴太妃一來,把行宮裡的人都比成了泥猴子。」

    殷明鸞有些害臊:「娘娘笑話我。」

    趙太后又說:「貴太妃人善,在行宮對我們母子多加照拂。可惜相處時日短,第二年,我們母子二人就蕃去了陝西平涼府,哀家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貴太妃了,她如今還好?」

    殷明鸞道:「母妃身子康泰。」

    趙太后拍了拍殷明鸞的手,說道:「哀家聽說了裴元白的事,雖然裴元白做事荒唐,但是貴太妃為你做的這樁婚事,實在是煞費苦心。當年世宗病重,貴太妃是為了不讓你的婚事被拿捏,這才早早做了打算,沒有想到,姻緣是不能靠人算的。」

    許太后當年生嘉陽公主,傷了身子,再無懷孕可能,中宮不能出嫡子,而正在這個時候,李貴太妃懷孕。

    世宗獨寵李貴太妃,宮中的老人都知道,若是李貴太妃誕下的是皇子,太子人選一定會是他。

    世宗期待這一胎是個皇子,但是李貴太妃生下的卻是長樂公主。雖然有些遺憾,世宗對她也是視若明珠。

    世宗晚年身體不好,會昌侯許暉在前朝權傾朝野,後宮許太后終於揚眉吐氣。

    在這個時候,李貴太妃殫精竭慮,為殷明鸞的婚事早早做了打算。裴元白的父親,官職不高,家世清白,想來是不會讓許太后在意的。

    李貴太妃又為了避許太后的鋒芒,隨世宗去了一趟行宮,聖駕回宮,李貴太妃卻遲遲不回。

    其實李貴太妃的打算是很好的,只是,她看錯了殷明鸞命中的良人。

    殷明鸞說:「母妃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只是姻緣終究是強求不了的。」

    趙太后聽了這話,嘆了一口氣。

    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的姻緣。

    當年沉默寡言,胸有丘壑的少年,成了萬人之上的天子。

    人人都艷羨趙太后運氣好,她滿足的同時,想到兒子的姻緣,又深感憂慮。

    在行宮中長大的皇子,自幼面臨著重重惡意,自然而然地學會了與人保持距離。

    看著漸漸長大的殷衢,趙太后同尋常母親一樣,張羅著為他找貼心可人的美貌侍女,卻被殷衢回絕。

    殷衢淡淡說:「兒子沒有前途,一路殺機重重,何必壞了好人家的女兒。」

    趙太后聽了,心酸不已,於是作罷。

    被封韓王,到了蕃地,殷衢依舊過著危機四伏的生活,直到世宗駕崩,穆宗即位。

    趙太后發現,韓王府中無所不在的監視終於消失,她心中一松,覺得兒子的苦日子熬到了頭,又開始為殷衢的婚事操心,打聽著當地名門閨秀。

    又一次,殷衢阻止了她。殷衢北望,只看到黃沙捲地,他說:「事情未成定局。」

    趙太后心中一悚,她這時才知道,殷衢有著這樣的野心。

    天旋地轉一般,殷衢登上皇位,這時,殷衢的婚事,由不得趙太后做主。殷衢後宮的女子,全都背負著她們父兄的使命,硬生生地塞給了殷衢。

    趙太后知道,殷衢不喜歡她們,防備著她們,擔心生下兒子被重臣脅幼子自立,即位快兩年,子息的消息絲毫沒有見著。

    兒子大了,心中有他的主意。只是為娘的,到底是怕兒子辛苦。

    趙太后有些出神之際,殷明鸞和徐嬤嬤就著婚事,說了一會兒。

    趙太后回神,聽見殷明鸞問:「當年這婚事,父皇也很認可嗎?」

    趙太后點頭:「哀家記得,世宗和貴太妃去禪寺禮佛,碰見了裴尚書帶著兒子來進香。貴太妃之前在世宗面前提起過裴元白,世宗也覺得這是一樁好親事,還提了字在畫上,好像寫的是……'禪床側畔看東床',是折子戲里的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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