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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36:51 作者: 北風信子
    幾年前,裴元白偶遇一紅衣女子,自此魂牽夢縈,紅衣女子出現在殷明鸞的新婚之夜,搶走了她的丈夫。

    殷明鸞本來還心存希望,但是年復一年,她心中的火漸漸熄滅。

    裴家起高樓,樓塌了。

    裴父只做了幾年尚書,後來辭官回鄉。裴家漸漸捉襟見肘,倚靠著殷明鸞的嫁妝度日,勉強維護了尊嚴。

    殷明鸞卻因為心灰意冷和南遷落下的病根,一日比一日消瘦,眼看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

    她睡在偏僻屋子裡,虛弱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玉秋和檀冬眼睛腫腫的,想來是哭了幾天,她們喚道:「公主。」

    殷明鸞說:「我並不是公主。」

    門下久久站立著一個人,是裴元白。殷明鸞並沒有看清來人是誰,裴元白觸及她的目光,以為她認出了自己,提步走了進來。

    「明鸞,你還好嗎?」

    殷明鸞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原來,多年的情誼她也終於可以捨去了,她心中已經沒有他。

    裴元白伸出手,準備掖一掖她的被褥,看見殷明鸞拒絕的姿態,一愣,僵硬著收回了手。

    他吩咐:「玉秋,好好照顧夫人。」

    玉秋看見裴元白走出門檻,又哽咽著對殷明鸞說:「公主終於看開了,」她又說,「若公主早些醒悟,還可以留在宮中,或者留在京中,陛下最寵愛公主的。」

    殷明鸞嘆息:「說這些做什麼。」

    自從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後,想起皇兄,總是深感愧疚。她並不是他的妹妹,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的好。

    假公主一事敗露後,她害怕見到皇兄,她害怕會從皇兄的臉上看憤怒或失望。

    院子裡一陣喧鬧聲打斷了殷明鸞的回憶,殷明鸞看了一眼玉秋,玉秋站了起來,往外走去。不一會兒,玉秋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似悲似喜的神色。

    「公主,宮裡的多善公公來了。」

    殷明鸞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玉秋問:「公主,依舊是不見嗎?」

    從前多善悄悄來,殷明鸞總是避而不見,這次,她嘆了口氣,說:「請進來吧。」

    玉秋含著淚點頭。

    多善進來,看見從前驚艷上京的第一美人長樂公主瘦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大驚失色,心中更是百般痛楚。

    多善慌忙叫了太醫進來,殷明鸞搖搖頭說:「我這身子,只怕是不中用了,何必勞煩。」

    多善哽咽道:「公主福澤深厚。」

    殷明鸞的目光看向太醫,宮中的太醫,是從千里迢迢的上京趕到這裡來的。

    老太醫將手搭在殷明鸞手腕上,臉上顯出驚懼的神色,殷明鸞也不去問他。

    殷明鸞看著多善,問道:「公公,皇兄是否怪罪我?」

    這個問題盤亘心中許久,可是殷明鸞不敢去問。

    若是怪罪,天子一怒,她一個不再是皇室公主的小小女子,該如何自處?

    多善顯然愣了一下,他道:「公主啊,陛下怎麼會怪罪您呢?陛下最憐惜您了。」

    殷明鸞笑了一下,道:「如此,就好了。」

    裴夫人總是在她耳邊抱怨,因為她假公主的身份,連累到裴家滿門下放。久而久之,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還好……

    她的手無力地垂下,太醫口中吐不出的「燈枯油盡」四個字也不需再說。玉秋,多善和太醫三人具跪在殷明鸞床邊,悲愴哭泣聲從破舊的屋子傳到院子裡。

    裴元白站立的身影一晃,面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多善在深夜中奔波不停,快馬累死了幾匹,終於在星夜趕到了皇城。

    殷衢身披寒重露氣,聽到多善帶來的噩耗,沉默良久,說道:「知道了。」

    乾清宮只點了一盞紗燈,空曠的殿內有風吹過,跳動的燭火在殷勤臉上打下深深淺淺的影子。

    多善不敢抬頭看,慌忙退了下去。

    才出來,他就聽見殿內發出一陣嘩啦的聲響,像是金玉瓷器混著書卷打落的聲音,這聲音在寒夜中,像是驚雷一般,攪擾了六宮的平靜。

    第二天,皇帝出現的時候,滿眼赤紅,面色沉如水。當年裴尚書一案重新被翻了出來,抄家,流放,問斬,各有歸處。

    到了如今,眾人才恍然明白,裴家不是被長樂公主拖累,恰恰相反,正是因為長樂公主的存在,才讓裴家苟延殘喘了許多年。

    殷明鸞渾渾噩噩,一縷遊魂飄到了乾清宮,她對著端坐萬人之上的蕭瑟身影說:「皇兄,長樂走了。」

    皇兄卻聽不見她,看不見她。

    「皇兄,長樂走了。」

    九重雲帳中響起長樂公主的呢喃。

    玉秋和檀冬對望一眼,玉秋說:「等下別多嘴惹公主惱怒,裴公子的事,還需慢慢斟酌著說。」

    檀冬點了點頭,吩咐宮娥準備熱水,盆巾,香胰,喚了宮人用金絲盤托著,腳步輕盈移至內間。

    玉秋掀開帘子看了一眼,見殷明鸞眼睛已經睜開,海棠春睡,滿室生香。她道:「妝奩備齊,請公主理妝。」

    第2章 懶畫眉  她不是親妹妹。

    珠翠垂帷微動,珠箔銀屏如同群山一般連綿起伏,迤邐拉開。

    一隻極為白皙的手從帷幔里垂下來。

    指甲上精細描繪著丹蔻,極細的腕上墜著一隻嵌五色寶石金鈒花鐲,讓人奇異地覺得這手腕脆弱纖細至極,若不留心的話,鐲子都能折斷細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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