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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至於將計就計,便是之後的事情了。
直到此一刻,見到安然無恙的蕭伯母,她這顆懸起多日的心,才算真正落定下來。
看著衡玉與自家娘親執手淚眼相望,宛若母女,蕭牧忽覺自己站在此處似乎有些多餘了。
雖說在他出城假死之前,一直得以守在母親身邊,也早已得知母親並無性命之危的事實,故而此時比不得阿衡這般心境……但母親,好歹也該叫他一併到跟前看一看?
「景時,快過來……」蕭夫人擦了擦淚,朝兒子輕一招手。
總算是顧上他了——
蕭牧走了過去。
「我這條命,是阿衡救回來的。」蕭夫人聲音沙啞動容:「……阿衡,伯母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表謝意,便將我家這臭小子送予你使喚好了……看在伯母的面子上,你莫要嫌棄他。」
蕭牧:「……」
看著自己母親借著擦淚的動作掩飾眼底喜色,蕭牧一時只覺不好評價這份母愛究竟是多是少。
但話都到這兒了……
他不動聲色,拿餘光悄悄看向衡玉。
「伯母這份謝意太過貴重,衡玉不敢貿然收下。」衡玉正大光明地看向蕭牧:「且伯母怕是不知,此前您生死未卜之際,為瞞過幕後之人,定北侯府內曾設下了靈堂,那晚於靈前,此人可是斬釘截鐵地與我劃開了界限,逼著我與他決裂了。」
果然逃不過——蕭牧誠然只此一個感受。
「什麼?!」蕭夫人驚聲道。
守在外面的春影聽得身軀一震——她竟不知夫人已能發出如此洪亮的聲音了!
這聲音聽起來,好似下一刻便能站起來揍人了!
死裡逃生、久未見到兒子的蕭夫人,此際對自家兒子發出了最為樸素的關切與詢問:「——你瘋了是吧?!」
「得虧我是假死!但凡當晚那棺材裡頭躺的果真是我,勢必是要掀了棺材板,蹦出來打死你這個臭小子的!」
說著,言出必行,便上了手打過去。
蕭牧連忙抬手擋在臉前。
衡玉在旁隔岸觀火。
那晚她去之前,尚且不知蕭伯母究竟是生是死,一開始他提及決裂時,她亦不知是真是假——
或者說,他那些話,本就不全是假的。
彼時蕭伯母生死未卜,局面愈發難測,他大抵是當真生出了要獨自解決一切,不願身邊之人陪著他涉險出事的心思來——
她那場戲做下來,傷心與憤怒亦不全是假的。
所以,該打。
也該好好地晾他一晾,好讓他改掉這遇事便要將人推開的怪毛病。
屋內這廂蕭夫人揍著兒子,白神醫走了進來,見狀感慨道:「看來今日這藥也不必喝了,夫人眼看是要大好了。」
蕭夫人這才停手,臨了仍不忘狠狠地瞪一眼兒子。
白神醫走過來,「嘭」地一聲將一瓶藥膏放在衡玉身側的圓凳上,沒好氣地道:「頂著一身一臉的傷,還敢出來晃悠呢!」
衡玉心中受用,笑道:「多謝白爺爺。」
白神醫輕哼一聲,負著手走了出去。
「臭小子,還不快給阿衡上藥!」蕭夫人一巴掌拍在兒子身上。
蕭牧無奈——
他倒也想,可一心拱火的那位,倒也得肯讓他上?
然目光一轉,已見少女朝他微微仰起了臉,伸出了雙手,等著了。
蕭牧心底微鬆了口氣,如獲大赦。
婢女打了乾淨的水進來,蕭牧攬下了一切,先拿帕子替衡玉擦拭雙手,見她手心中一處傷痕尤深,不禁微皺起了眉。
他在她身前半蹲身下來,細細地替她雙手上的每一處傷口上著藥。
只是好似那些傷口皆在他身上似得,一雙眉眼便不曾舒展過。
手上的傷處理罷,則又替她擦去面上點點血跡與灰塵,在那些擦傷處輕塗上藥膏。
少女被擦拭乾淨的面容現出原本的瑩白,也讓那些傷痕愈發顯眼起來。
他看著她,只見她本樂得見他被使喚一般的那雙笑眼,此時卻微微紅了去。
經歷了這麼多,曾無數次設想過最壞的結果,揭露真相的同時亦在不停失去,更見證了太多血腥與死別。
此一刻,有慶幸,有釋然,有狂風驟雨過境後的平靜與狼藉,亦有需要漫漫時日來修復的傷痕,及藏於狼藉傷痕之後、等待重現的天光。
但尚有漫漫時日,便是最大的幸事——
因為他們想要、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無聲對視片刻後,蹲身于衡玉身前的蕭牧仰望著她,緩緩握住了她的手。
蕭夫人在旁看得心花怒放,右手下意識地想要摸索些什麼東西出來——比如花生瓜子什麼的,看話本子必備之物。
大理寺天牢中,印海與嚴明並肩自牢中走了出來。
「哎,風頭都叫他們出盡了,你我除了這身囚服與鐐銬,什麼都沒撈著。」印海搖頭嘆息著。
「不勞而獲,才是人生至高境界。」嚴明負手,往前走去。
「嘖,你倒比我更懂得悟道了……」印海笑問道:「總不能是看破了俗塵,準備出家了不成?」
嚴明掃一眼他不離手的佛珠:「你我倒果真該換一換,我來出家,你入世去。」
印海轉動佛珠的手指微頓,含笑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