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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於是,他們便扯著嗓子高嚎,吵得少傅不得安寧,想掩耳又覺對不住方才的訓言,只能艱難維持面色不變——蕭牧也還記得。
他始終慢太子一步,二人走進長廊中,於廊下站定。
「伽闕之事已了,此劍還予殿下。」蕭牧將劍奉上。
太子垂眸看著那把劍,卻是道:「不必了,這本就不是我的東西。」
蕭牧微怔,一時動作未變。
「蕭節使自行處置即可。」太子又道。
「是。」蕭牧將手收回,握劍在身側。
「蕭節使可知,璞貞仙師是誰的人嗎?」太子忽而問道。
「臣只知其極得聖人信重,至於其它,並不清楚。」
太子道:「那蕭節使大可猜一猜——」
聞得此言,蕭牧看向他。
四目相視一瞬,太子微一點頭:「沒錯,璞貞仙師,是我早前安排在父皇身邊的心腹。」
蕭牧略有些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太子選擇在此時與他直言此等事。
「父皇患病,已有數年之久了。」太子看向廊外夜色,緩聲道:「久治難愈之下,人總是要日漸躁戾昏沉的……這兩年來,因病之故,父皇做錯了許多決定,身邊也更多了別有居心之人。再到後來,父皇甚至將希望寄託於方術之上,為朝堂而慮,亦是為己而慮——因此我安排了璞貞仙師,出現在父皇面前。取得父皇信任,充當我之耳目刀劍。」
太子說著,眉眼微斂,聲音低了些:「吾從來也不是什麼純善之人,亦有自私算計手段。」
「殿下為儲君。」蕭牧語氣平靜:「為君者無需純善,無手段則無法自保,又何談庇護蒼生。」
甚至在至高之位上,純善平庸,才是過錯。
太子轉頭看向他:「實不相瞞,我也是這般想的。」
四目相視,二人皆無聲笑了笑。
片刻後,太子將笑意漸收起:「起初安排璞貞仙師到父皇身邊,是為防父皇太過沉溺方術丹藥,錯信旁人。但就在數日前,璞貞仙師與我說了個猜測……父皇的病,或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一次,蕭牧的意外是真實的:「有人使毒謀害?」
「且此毒極高明隱晦……若非璞貞仙師因擅煉丹之術而通曉些偏門醫理,輕易也察覺不到。」太子語氣幾分凝重:「父皇病了多久,這毒便下了多久……整整數年之久,對方的耐心與手段,都非常人可比。」
蕭牧正色問:「殿下當下可知下毒者何人?」
太子搖頭:「初知此事,未敢打草驚蛇,當下只是暗查父皇身邊的宮人之中是否有可疑者,由此再順藤摸瓜去查幕後之人——」
「那殿下是否有懷疑之人?」蕭牧又問。
「不瞞蕭節使——」太子扯了個微苦笑意,自嘲般道:「自得知此事,當下所見之人,上至手足胞弟,下至尋常宮人,皆覺可疑而不可信。如此一想,日後或也要變成那猜忌多疑、面目可憎的君主了。」
蕭牧:「多疑者從不會認為自己多疑,殿下敏覺自省,不會成為他們。」
太子看著他,片刻後,笑了笑:「但願如此。」
蕭牧微垂眸:「殿下如今既無法相信任何人,又為何要與臣明言?臣之嫌疑,不比任何人少。」
「不,蕭節使與旁人終究不同。」太子側過身,看著蕭牧,道:「況且我知道,蕭節使與我一樣,如今也極難相信任何人,甚至也無法相信我——」
「我方才之言,或者說自踏入這崇文館開始,甚至是更早時,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蕭節使眼中,皆是可疑的,別有居心的,值得一再思索警惕的——」
「蕭節使有此感,實屬再正常不過。」說到此處,太子聲音微低:「若我是蕭節使,必定也會如此,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縱不提從前的路太過坎坷,單說這世間,人心易變,才是常態。」
「但無妨。」他看向蕭牧的眼神里有著沉重的愧疚與虧欠,及一絲難以壓抑掩飾的慶幸,那目光不再像是在看待一位諸侯武將,甚至也不再是臣子——
「來日方長,終有一日,我會讓蕭節使重新信我。」太子最後說道。
一直只是聽著的蕭牧,從始至終未曾開口。
他抬起握劍的手,無聲向面前之人施禮。
當下,他無法多說什麼,也無需多說什麼。
雖見所聞,或皆表象,他已任何行差踏錯的機會,腳下的路,半步也錯不得。
唯時間與真相,方能給他以指引。
涼風過廊,廊外枝葉發出簌簌聲響,月映樹影搖曳著落在廊中二人身上。
行禮罷,蕭牧緩緩退出了長廊。
看著那道身影走遠,太子久久未曾離去。
此一夜,宮中喪燈長明。
自太子妃處回來後,衡玉履行承諾,陪著嘉儀郡主過夜,宿在了東宮。
翌日,宮中哀樂聲起,一應喪儀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一覺醒來後,嘉儀郡主的情緒平穩許多,不再似昨日那般惶然不安。
想到明日便是與晏泯約定相見之日,衡玉心有思索,不欲再留在宮中,正準備出宮之際,卻見自家阿兄匆匆找了過來。
「阿衡!永陽長公主府,怕是出事了——」
第234章 顛覆
吉南弦壓低了聲音,焦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