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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姜大人未曾藉機將蕭某除之後快,顧將軍是否很失望——」
顧長武面頜微繃,凝聲道:「這世上沒有哪個父親是不想替兒子報仇的,除非……他對其子當年身亡的真相生出了動搖之心。」
蕭牧看著他:「所以,當年姜家公子於晉軍營中離奇身死,是否也是你們的手筆?」
隔壁暗室中,一雙初顯老態的大手悄然緊握。
「……我們?」顧長武警惕地看著蕭牧。
「你背後另有同謀。」蕭牧緩步朝他走近:「或者說,你有效忠之人——」
顧長武冷笑一聲:「效忠?這世間倒無值得我顧長武效忠之人。」
「那當年的舒國公,又如何?」青年來到他面前,垂眸問。
顧長武面色微變,旋即眼底更多了分戒備:「短短時間內,蕭節使倒將顧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
是,他是時將軍舊部。
當年將軍出事後,朝廷曾大肆血洗拆分過時家軍——
除卻那些被「查明」與通敵案有關,被處刑或流放的弟兄們之外,他們這些餘下之人也多被暗貶,或輾轉流落各處,或就此被百般打壓唾棄,他算是運氣好一些,尚得以『安穩養老』,但到底是再無上戰場的機會。
這些年來,他們早已如遊魂野鬼,無人問津。
那些與將軍有關的舊事,也早已深埋塵埃,是被塵封而遭人忌諱的存在。
一切思索不過瞬息之間,顧長武忽察覺到異樣,出於本能欲抬手抵擋防備之際,卻已經晚了一步!
那青年微彎身,動作快如閃電,已反手將一把匕首橫在了他脖頸前。
顧長武眼中現出諷刺,低聲道:「蕭節使身手極快,腦子卻過於天真,竟認為單憑此,便可脅迫顧某開口嗎?我本就是必死之人,倒是蕭節使,當真會動手嗎?」
「不。」蕭牧看了一眼那堵牆的方向,拿只二人可聽聞的聲音說道:「我是怕顧叔如今另有良主,會說出不該說的話——」
顧長武眼神驟變:「你……?!」
微涼的匕首緊貼在了他的肌膚之上,而此一刻,他已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但凡他吐露半個不該吐露的字眼,面前的青年定會毫不猶豫取他性命!
這一刻,震驚,愕然,不解等諸多情緒劇烈地在他眼中翻騰著,他幾乎是無聲翕動著嘴唇,聲音更低過蕭牧,只能藉助唇語分辨:「……少將軍?!」
他渾身都在顫慄著。
蕭牧將抵在他脖頸前的匕首無聲撤遠了些。
「您還活著!」顧長武通紅的眼中湧現出了淚光,驀地抓住蕭牧的衣袍,震驚未褪的眼中多了慶幸與欣慰:「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他這般激動之下,方才竭力掩飾的異樣氣息便悉數暴露了,嘴角也倏地溢出猩紅鮮血。
蕭牧一把將他扶住:「顧叔!」
「我們不知是少將軍,險些釀成大過……」顧長武口中有大量鮮血湧出,聲音變得含糊起來:「少將軍記得,記得一定要去……去找……」
蕭牧緊緊扶著他:「何人……」
顧長武試圖張了張口,卻嘔出了更多發黑的鮮血,將他的聲音變得愈發支離破碎。
蕭牧收起匕首,試圖替他穩住心脈,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掌。
他艱難地向蕭牧搖頭,而後蕭牧察覺到他的用意,立時攤開手掌。
已無法出聲的顧長武拿染了血的手指在他手心中顫巍巍地划過,而後竭力緊繃的脖頸無力地垂向一側。
「來人!」
隔壁暗室內已察覺到異樣的姜正輔聽得蕭牧此聲,立時站起身來。
衙役快步跑了過去將門打開,看清其內情形不禁神色大變:「這?!」
蕭牧扶抱著已無意識的顧長武:「他服了毒,速去請醫官!」
「是……是!」衙役連忙跑出牢房。
姜正輔走了進來,見此一幕,不禁皺眉。
他身側的近隨走了過去,探了探顧長武的鼻息,稟道:「此人氣息已絕,看血跡顏色,應是提前便服下了劇毒。」
「果然是報了必死之心。」姜正輔說話間,看向了蕭牧。
蕭牧儘量平靜地將顧長武放下,垂眸道:「遲了一步。」
「他這等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口的。」姜正輔看著那已成屍體的人,只見對方不甘地瞪大著一雙眼睛,尚且沒有變得僵硬的面容上顯然有淚水痕跡。
姜正輔眼神微動。
既有必死之心,為何不甘?
那些淚痕,是毒發瀕死時劇痛所致?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蕭牧身上——方才那短暫的靜謐無聲中,二人之間是否另有秘密交談?
醫官與仵作先後趕到,仔細查看罷,得出的結論皆為服毒自盡:「其後齒間尚有毒藥殘留……大約是招供被押入牢中之後,便咬破了毒藥。」
獄卒將此事報於了大理寺卿,蕭牧則與姜正輔離開了天牢。
「不知蕭節使是否有所得?」出了天牢,姜正輔不動聲色地問。
「正如姜大人所言,此人輕易不會開口。」
姜正輔看向遠處,情緒莫辨:「因為他曾屬時家軍麾下,這些人,心志比骨頭更硬——」
可心志如此堅硬之人,究竟為何會於死前流露出那般神態與反應?
「看來大人對時家軍了解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