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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他說著,嘆了口氣,似替蕭牧感到不公:「可朝廷給了侯爺什麼?除了無休止的猜忌與打壓,恐怕便只剩下了欲除之而後快的過河拆橋之心了……姜正輔為文臣之首,如此公然針對侯爺,這背後當真無人默許授意麼?」
「忠心本無錯,可一腔忠心若是給錯了人,仍不知轉圜,到頭來會是何等結果,侯爺當真不曾想過嗎?」
「侯爺縱然無懼,可您麾下忠心之人無數,若侯爺失勢,他們來日又會落得什麼下場?」晏泯嘆息道:「……不惜己身浴血沙場,忠君護國者卻難得善終,單是想一想,便叫人寒心吶。我一個外人尚且不忍,愛兵似子如侯爺,又會是何等心境?」
聽到現下,蕭牧適才不動聲色地道:「晏東家實替本侯思慮良多。」
「晏某之言是否有誇大挑撥之嫌,侯爺心中必然清楚。」
晏泯道:「朝廷是何用心,已不必多言——且旁的不說,單說這藏寶圖之謠言,便多有蹊蹺……此傳言一經傳開,便使侯爺成為眾矢之的,為多方勢力虎視眈眈,這其中謀算,未必不是朝廷借刀殺人的手段。」
「晏東家怎知一定是謠傳?」蕭牧問道。
晏泯失笑:「莫非侯爺當真手握所謂藏寶圖?」
「那本侯是否也可以懷疑,藏寶圖之傳言,是晏東家逼我不得不與朝廷為敵的手筆?」蕭牧看著晏泯:「晏東家在蕭某身上布下的這場局,是否更早於下毒之前,於三年前我初定營洲之際便開始了?」
衡玉聽得眼神微震,看向晏泯。
昨夜關於晏泯所為,她想了許多,卻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這麼遠——
晏泯眉眼一抬,已是笑了起來。
「蕭侯果真敏銳……」對於蕭牧的猜測,他未有否認,反而道:「無論如何,蕭侯現下都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蕭侯有謀略,有兵力,而晏家有足夠的財力,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皆俱——」他看著蕭牧,眼底有暗芒閃動:「若你我聯手,改天換日,豈不指日可待?」
他說著,目光一轉落在衡玉身上,含笑道:「到時小十七的仇也一併報了,你我三人共守這江山,豈非要比將生死交予他人之手要合算百倍千倍?」
將他眼底的翻湧看在眼中,衡玉緩聲道:「守之一字,在於守。」
「那也要有命才能去守。」晏泯笑著問蕭牧:「我家小十七還是固執了些,不知侯爺以為如何?」
「我聽她的。」蕭牧道。
「?」衡玉看向他。
晏泯微一挑眉,道:「侯爺怕是未能聽明白晏某之意——來日大業得成,侯爺為天下之主,晏某不取分毫。」
「天下之主」四字,本該有撼動一切的力量,然而被晏泯注視著的那人,卻依舊平靜如古井,只道:「那敢問晏東家所圖為何?」
晏泯定聲道:「我只要那德不配位者從那個位置上滾下來,還天下世間一個清明。」
看到他眼底泄露而出的恨意,蕭牧微微抿直了嘴角。
晏泯話中每一字,仿佛都帶著無窮的蠱惑力:「站在最高處的憐憫才有意義,屆時便是侯爺施展抱負,造福於民之時。一邊是坐以待斃,另一條路則通往至高之位,侯爺當真不知該如何選嗎?」
「吉畫師有句話說得很對,不予則不取。」蕭牧眼神平靜,沒有絲毫動搖:「至於本侯是否要坐以待斃,便不勞晏東家費心了。」
晏泯笑意未除,似困惑般皺了皺眉。
「於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蕭將軍竟是個畏首畏尾之輩麼,這不應當啊。」他頗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還是說,我這運氣太差了些,盡遇上些寧死也要保住清名的固執之人。」
蕭牧:「晏東家不必行激將法,亦不必太過抬舉蕭某。」
晏錦搖了搖頭,抬眼看向對面坐著的二人,失笑道:「我這還真是遇到了兩塊頑石啊……」
「只是……」他狀似不解地看著蕭牧:「蕭侯既全無合作之意,又何必屈尊降貴,親自來見晏某呢?」
「一是為探晏東家之意圖何在。」蕭牧看著晏泯,道:「二則,趁尚未鑄成大錯之前,想勸晏東家及時回頭。」
晏泯「哈」地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來勸蕭侯造反不成,蕭侯反要勸我『向善』?」
他越說越想笑,只覺荒誕無比:「我找錯人了,蕭侯卻也找錯人了……看來今日,你我之念註定皆要落空了。」
晏泯說著,握著摺扇站起了身來:「既談不攏,便也不好勉強。」
「此時道談不攏,言之尚早。」蕭牧也自椅中起身:「時辰剛好,欲請晏東家入府再敘——」
晏泯眼神一動,看向香爐內那炷剛好燃盡的青香。
與此同時,雅室外隱隱有整肅的腳步聲響起,並著甲冑佩劍走動間特有的相擊之音。
「蕭侯啊……」晏泯嘆息:「我誠心相談,你怎至如此?」
「我亦誠心相請。」蕭牧眼底有著晏泯無法理解的規勸,固執的人,好似便連規勸都是固執的。
而此際看著那雙滿含規勸的眼睛,晏泯心底再次升起那難以言說的熟悉感。
他皺了皺眉,然而局面的緊迫讓他無法再深究其它。
「蕭侯的誠心晏某心領了,晏某的誠意,還望蕭侯能夠再慎重思慮一二。」晏泯嘴角微揚,拱手道:「晏某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