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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臨近出口處,暗道愈發狹隘,需彎身才能通過,而不知是為了掩飾此暗道所在,還是年久無人踏足,出口處堵滿了乾草等物。
蕭牧先上前提劍將那些草木挑開,帶起的灰塵讓衡玉掩鼻咳嗽起來。
此時反應過來他是在作何之後,她便也立即上前去,彎著身子拿手去扒開通道。
二人很快將出口大致清理乾淨,滿臉滿身灰塵蛛網的衡玉攙著蕭牧走了出來。
離了暗道,逼仄之感頓除,連呼吸都變得暢通了。
衡玉顧不上放鬆,立即又將那些乾草樹枝推回出口,覺得不夠,又在周圍搜尋了些枯葉樹枝,一股腦兒全都塞了進去。
蕭牧已站不甚穩,但看著她的動作,卻未有催促質疑。
區區樹枝幹草,自然阻擋不了什麼,也起不到太多掩飾的作用——若對方當真順著這條暗道跟來了,既都來到了此處,必然是要一探到底的。
但她也不會將時間耗費在此等無用功之上。
見她在袖中摸索了片刻不得,蕭牧上前,單膝跪地支撐著身子,道:「我來即可。」
他取出了衡玉沒找到的火摺子,將那乾草等物點燃。
枯葉極乾燥,輕易便竄出火焰,火勢很快擴大。
衡玉尋來幾根樹枝,將火勢儘量往暗道中引,又添了足夠耐燒的半濕漚葉進去,最後才和蕭牧合力挪來兩塊石頭將入口堵住。
暗道是封閉的,這些火煙竄進暗道里,不說嗆死悶死個把人,卻也能拖延至少兩刻鐘。
兩刻鐘說長不長,但此處到底是營洲城,這些人短時間內無法得手,那便不可能再留給他們第二次下手的機會了。
不過——
衡玉這才顧得上看向黑黢黢的四周:「此處是山中?咱們出城了?」
既是戰時暗道,多為逃命或偷襲之用,貫穿城內外再常見不過。
「沒錯,是城南的伏青山。」蕭牧道:「往前走大約百步,有一處隱蔽的山洞,可以在那裡等人來尋……」
「好,那咱們過去——」衡玉話音剛落,餘光內就見身側之人倒了下去。
「侯爺!」
衡玉忙蹲身將人扶起,卻見人已沒了意識。
方才在暗道里,他那句「撐得住」,是為安她的心。
他中毒已久,日日經受毒發折磨,身體本就極度虛弱,更惶恐又受了那樣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
能帶著她撐到當下,憑得已是常人比不了的意志力。
衡玉費力地將人扶起,一步步艱難地往前挪去。
山風愈烈,吹得她臉頰疼痛發麻,很快又有雨絲如細針般密密刺下。
衡玉抬頭看了眼烏雲涌動著的夜幕。
真如晏錦所言下雨了——
無妨下得更大些吧,最好將身後行跡掩蓋乾淨。
衡玉從未覺得短短百餘步路竟也會如此漫長艱難。
在全身即將濕透之際,她果然找到了蕭牧所說的那處山洞。
洞內黑黢黢地,於黑夜中顯出幾分未知的詭異,衡玉先拿火摺子大致看了看洞中情形,才敢拖著蕭牧進去。
她未敢讓火摺子亮起太久,確定了蕭牧背後的血大致止住了,便很快將火苗吹熄。緊接著於黑暗中摸索出了貼身香囊里那隻小巧的木瓶,倒出兩粒藥丸塞進了蕭牧口中。
洞外的雨愈發地大了,不時有寒風灌入洞內,冰冷刺骨。
北地嚴寒,又值夜中,淋了雨的外衣衣角甚至很快便結了冰霜,又冷又硬。
她握了握蕭牧的手,竟如冰塊一般。
衡玉將那淋濕的披風墊在他背後,用以阻隔山壁的冷硬,自己則傾身將人抱住。
生死攸關之際,一切俗禮都顧不得去忌諱了。
衡玉自己也冷得牙關發顫,上一次這般冷,還是在花樓里,餓著肚子於雪地里被罰跪之時。
那時她覺得自己可真慘啊……
此時卻不覺得自己慘了,只覺被她抱著的這個人,才是真的慘極了。
「你說撐得住,就一定要撐住,可不要食言……」她聲音低低而顫慄地說道。
這句話蕭牧不知是否聽得到,但衡玉聽著耳邊那還算平穩的心跳,便也漸漸安心稍許。
山洞外雨聲淅瀝,漆黑中所能聽到的只有對方微弱的呼吸與心跳——
恍惚間,衡玉只覺被拉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一夜,她睡去時,那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大抵就是這樣默默守著她的。
不知過了多久,洞外雨水未休,天光卻終於有了放亮的跡象。
蕭牧睜開眼睛時,便見一張安靜的少女面孔伏在他胸口處,一雙手牢牢抱著他,似要將他整個人都保護起來。
她睡著了,濃密的眼睫靜靜垂著,髮絲凌亂狼狽地垂在臉側,而縱是他醒來這細微的動靜,也很快讓她警惕地驚醒了過來——
衡玉驀地張開眼。
「你醒了!」
她幾乎是立時露出了大感安心的笑意。
蕭牧點頭,聲音虛弱干啞:「醒了……」
「遲遲不見你轉醒,我當真是要嚇死了……好在有嚴軍醫的救命藥在,定是那藥起了效用!」衡玉初醒來,腦子還有些不大夠用,有些語無倫次地慶幸道。
蕭牧只順著她的話往下問:「救命藥?」
「就是這個——」衡玉摸起一旁的小木瓶:「自確定了侯爺中毒以來,我便同嚴軍醫討了這個,以備不時之需。昨晚前往裴府赴宴,想著侯爺剛服下那猛藥,怕是用得著,便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