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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這大約才是那些人「身死」的關鍵所在!

    蕭牧頷首:「若是為此,那麼苗掌柜背負克夫流言,於他們而言,便是最好的掩飾。」

    所以,那些所謂被苗掌柜「剋死」的人,極有可能……

    衡玉手指微涼之際,心中倏地又升起一團怒意。

    若果真如此,那苗家人必然也知曉全部真相,若無苗家人的配合,此事根本沒有辦法遮掩乾淨!

    「當下只是推測。」蕭牧看了一眼手邊的徵兵冊,道:「這些事皆發生在晉王之亂未起未平之前,營洲平定後,各處衙門官員皆清洗了一番,一時恐怕難以查證。若要查明當年真相,當下最快的法子,只能是先去撬開那些人的嘴——」

    衡玉贊成點頭。

    所謂那些人,所指自然是苗家和那四名男子的家人。

    「苗掌柜與柳主薄的親事定下後,苗家老二夫妻的態度有些反覆,他們二人唯利是圖,必不會也不敢輕易招認,反倒是仍沉溺在喪子之痛中的苗母,或可讓苗掌柜適時下些工夫加以試探……」

    衡玉思忖片刻,又道:「此前我也大致了解過那些男子的家中情況,除了苗掌柜那第一任丈夫之外,其餘四家已有兩家沒了音信,只剩些不甚親近的旁親還在營洲附近。餘下兩家當中,有一戶人家老來得子,如今日子尚可,怕也不會輕易吐露……另一戶,也就是苗娘子上一任夫家,那男子的父母皆已過世,只有一個年邁的祖母還尚在,此番苗娘子與柳主薄的親事,便是她點的頭。」

    「蔣媒官是去見過這位老人家的,據說答應得十分爽快,且頗為激動,似乎極樂見苗娘子能夠再行另嫁……」

    蕭牧靜靜看著聽著,那惋惜之感又隱隱浮現心頭。

    思路清晰,頭腦靈敏,記性甚佳,若是個男子的話……

    思及此,他思緒忽然頓住,竟未像往常那般再往下繼續惋惜,而是另有一個極清晰的念頭取而代之——

    她就是她,她很好,這一切在她身上也都剛剛好。

    若世上沒有這麼一個她,才是真正值得惋惜之事。

    懷有大智的幕僚軍師,縱然難尋,卻也只是難尋。

    但天南地北,萬里江河,物轉星移,有且只會有這麼一個吉衡玉,任憑天涯海角再覓不得第二個出來。

    視線中,在他看來那絕無僅有的女孩子忽然站起了身來。

    「侯爺,我想去見一見那位老人家——你安心歇著,等我消息。」

    蕭牧下意識點頭。

    見她要轉身離去,卻忽然道:「等等。」

    衡玉看向他:「侯爺有何要交待於我的?」

    她此際滿腦子裝著那逃兵役之事,結果卻聽坐在那裡的人問道:「今日為何不用手爐?」

    順著他的視線,衡玉低頭看向自己抄著的袖籠,隨口道:「這個倒也輕巧方便——」

    「比得上添了炭的手爐暖和嗎?」

    衡玉覺得這話題有些怪,但也還是答道:「……兩端鑲了狐毛,內里縫了層皮子,倒也防風保暖。」

    蕭牧「哦」了一聲。

    還真是細緻。

    頓了頓,又問:「當真暖和?」

    聽他如此執著於暖和與否的問題,衡玉少不得有些茫然了,下意識抬起雙手:「不然……侯爺試試?」

    「也好。」

    端坐羅漢榻邊的蕭侯爺從容地伸出手去。

    衡玉懷著複雜的心情將雙手抽出,走上前遞給他。

    蕭牧接過,將雙手抄進去,其內有餘溫在。

    「暖和嗎?」衡玉甚至有點好奇了。

    蕭牧認真評價道:「甚好。」

    看他沒有將手抽出的跡象,衡玉道:「那……回頭我叫女使給您縫一個?」

    蕭牧聞言似想了想,才道:「不必如此麻煩,我覺得這個就很好。」

    「?」衡玉看著那秋香色的綢面,其上還繡了玉兔抱月的袖籠,沉默了一會兒:「……侯爺確定嗎?」

    蕭牧沉吟片刻,反問道:「莫不是吉畫師心愛之物?若是如此,那本候倒也不宜奪人所愛了。」

    說著,便慢條斯理地要將手抽出。

    衡玉忙伸手按在袖籠上,笑得一臉尊重:「豈會豈會,一隻袖籠而已,侯爺既喜歡,且用著便是。」

    他中毒在身,他開心便好。

    衡玉十分體貼地想著,仿佛在憐惜寵溺一個孩童。

    她曾聽嚴軍醫說過,侯爺中毒後,曾有過一些反常舉止與愛好,故而他疑心此毒或有牽連腦子的可能……

    蕭牧不知她所想,卻也不再試圖將手抽出,轉而道:「外頭冷,你將此手爐帶上。」

    衡玉望向小几上的鎏金掐絲六角手爐,依言伸手提了過來,捧在手中感慨道:「那我這樁買賣倒賺大了。」

    蕭牧不置可否,道:「快申時了,早去早回。」

    衡玉點頭,走至青竹簾邊,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氣質如寒松般的人,在這布置清雅的書房內,將雙手抄在一隻繡著玉兔的手籠內——

    好怪,卻又讓人忍不住再看一眼。

    見她不動,蕭牧道:「若不著急,便明早再去——」

    「著急著急,這就去了,侯爺注意歇養,切記莫要再勞神。」衡玉打起帘子,快步走了出去。

    聽著她腳步聲漸遠,見那青竹簾角垂著的絲結停止了晃動,蕭牧復才將手從那隻袖籠里抽出,繼而細細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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