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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24:52 作者: 非10
    他今日著一身素白衣袍,外罩一件墨色披風,通身上下無半點紋飾,就連束髮所用也是黑緞。

    衡玉看在眼中,只覺得雖非尋常可見的素服,卻也極像是要去祭奠何人。

    再看他身側跟著的王敬勇,一手提著酒罈,一手提著食盒——

    「蔣媒官今日是要去蒙家嗎?」蕭牧問。

    「正是,既是將軍的吩咐,我又怎敢怠慢呢!」蔣媒官笑得極殷勤。

    「那便有勞了,若親事說成,蕭某必予重謝。」

    蔣媒官一聽笑意愈發濃盛,客套一番後,又笑著目送蕭牧走遠,復才對衡玉低聲道:「如今瞧著,倒像是真心實意要替部下促成親事的……」

    衡玉贊成地點頭。

    是啊,這樣惜字如金的一個人,如此特意叮囑,可見的確重視。

    這位將軍大人不僅心繫民生,更是一位好主帥。

    不過,今日是誰的忌日嗎?

    侯府內其他人對此似乎並無準備。

    大門外,蕭牧上了馬,帶著王敬勇一路出了城,來到了一處山腳下。

    打開食盒,蕭牧蹲身下來,親手將帶來的瓜果點心擺在那座墓碑前。

    奇怪的是,其上並無碑文。

    蕭牧自王敬勇手中接過酒罈,拔下酒塞,緩緩倒了半壇在墓碑前,而後衝著墓碑揚了揚酒罈,仰臉喝了一大口。

    千秋醉入口辛烈,讓他微微咬了咬牙。

    「又一年了。」

    他像是在和墓碑的主人對話,眼神有些悠遠,似透過那冰冷的墓碑看到了諸多舊時畫面。

    回應他的只有山風拂動枯草的聲音。

    同一刻,蔣媒官和衡玉正坐在蒙家前堂內,同一名婦人說著話。

    婦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一張榮長臉,抹了桂花油的髮髻梳得油亮,簪一對金鑲玉釵,顯是特意打扮過,很是重視此番蔣媒官前來。

    這正是蒙母,單氏。

    「還要勞煩二位隨我移步去東院,見一見大柱的大伯母。」單氏客氣地解釋道:「大嫂她身子不好,今日天寒未能起身……故而只能勞二位前去一敘。」

    又看向一旁的蒙大柱,笑著道:「大柱的親事,勢必也是要同他大伯母商議的。」

    蔣媒官未覺有異,都是家中長輩,親近些的幫著把關親事,再是正常不過。

    於是笑著應下:「應當的,何談勞煩!既如此,便請娘子前頭帶路吧。」

    「是,二位隨我來,這邊請。」單氏笑著在前引路,幾人出了前堂。

    蒙大柱跟在後面,微微低著頭。

    吉吉轉頭看了他一眼——說親這樣的喜事,蒙校尉怎看起來並不高興?

    第031章 兼祧

    莫非是在擔心隱疾無法醫治?

    她倒知道些偏方,興許對症,只是這種事要怎麼開口呢?

    熱心的小丫頭胡思亂想間,東院很快便要到了。

    從院子的布局來看,這所謂東院,實則是另一戶人家,只是兩家之間有著一座互通的月洞門。

    兄弟兩家,緊挨著建宅是常有之事,這道門開在此處,可見兄弟妯娌之間感情甚好。

    衡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下,在心中默默分析著。

    「貴宅可當真氣派!」蔣媒官邊走邊誇讚著。

    「哪裡!」單氏連忙擺手,笑著道:「您是從京城來的貴人,什麼大宅子沒見過?不過圖個遮風避雨罷了!」

    媒人的嘴自然不止是吃飯用的,蔣媒官口中誇得天花亂墜,單氏嘴上一邊說著「您就別拿我打趣了」,一邊又口是心非地扶了扶髮髻邊的金釵。

    衡玉看在眼中,微微笑了笑。

    她並不覺得單氏淺薄好笑,為了給孩子說門好親事,誰都想讓家中看起來更體面些,只要不欺瞞撒謊,這些小心思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穿過月洞門,又走過一道垂花門,蒙家大太太所在的內院便在眼前了。

    相比尚能看出商賈之家氣息的西院,此處更為雅致一些,院中設有假山荷塘,小徑旁一株老梅樹靜靜地在風中佇立。

    梅樹下,一名頭髮花白的僕人正彎身清理秋日枯草。

    此時一名丫鬟打扮模樣的女孩子端著朱漆托盤走過小徑,腳下不知怎地一滑,身形往前一傾,托盤離手,其上的藥碗眼看就飛了出去——

    正當這時,那清理枯草的僕人猛一抬眼,起身之際眼疾手快竟將拿藥碗穩穩接住,一滴都未曾灑落。

    吉吉看得面色驚嘆。

    好快的身手!

    衡玉看清了那僕從的樣貌,眼神不禁微變。

    「多虧了平叔,不然大娘子吃藥的時辰便要耽擱了……」那丫鬟鬆了口氣,朝老僕道謝。

    老僕沒說話,轉過身繼續清理雜草。

    單氏等人經過他身側時,他亦只是起身垂首立在一側,並不多言。

    「今日風大,平叔就別收拾這些了。」蒙大柱說道。

    老僕只道:「無妨。」

    眾人似乎也都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和固執,並不多說什麼。

    似察覺到衡玉投來的視線,他微微抬起眼,與衡玉對視了一瞬。

    衡玉平靜地回過頭,隨著蔣媒官一同步上石階,穿過前堂,進了內室。

    「家中有貴客至,我未能相迎不提,還要勞貴客屈尊來此,實在是失禮。到底是這身子不爭氣,叫二位見笑了……」婦人靠在床頭,神色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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