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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14:41 作者: 山有青木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只是她沒當回事罷了。

    賀嫣深吸一口氣,退出去時無意間碰到一個陳舊的盒子,盒子摔到地上散開,露出裡頭的一條手帕。

    雖然時隔多年,賀嫣還是認出了手帕,那是她第一次學女紅,繡了三日才繡出的東西,明明繡的是錦鯉,卻所有人都說是草葉,她氣得要死,卻也還算珍惜,誰知只隔一日便突然丟了。

    沒想到會在他這裡。

    真相大白,賀嫣愈發覺得自己荒唐殘忍,用什麼辦法接近祁遠不好,偏偏用了對沈知珩而言最惡毒的方式,也難怪他在知道真相那一刻怒氣衝天。

    她輕呼一口氣,撿起來後正要放回去,突然注意到這繡工有點眼熟,竟和沈知珩袖口上的『蘭花』極為相似。

    賀嫣愣了愣,拿起來仔細觀看,果然連彎折的弧度都是一樣的,所以趙蘭當初給沈知珩的手帕……賀嫣瞳孔顫動,手指漸漸攥緊了手帕。

    許久,她從暗室里出來,一回頭就看到沈葉帶笑的臉。

    她沉默一瞬:「他呢?」

    「應該是去皇城司了。」

    「你引我來,便是為了讓我看這些?」賀嫣嘴上問著,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沈葉也只是笑:「我知道阿姊與大哥心意相通,可總覺得,有些東西還是要告訴阿姊,這樣阿姊才能更喜歡大哥一點……阿姊,大哥真的很喜歡你,這麼多年來身邊一個姑娘都沒有,我甚至以為他會孤獨終老,還好你回來了,還好你也喜歡他,他這輩子才算有些指望。」

    沈葉還說了很多很多,賀嫣已經不記得了,滿腦子只有一件事——

    沈知珩還在生氣,她得儘快找到他。

    沈家到皇城司的距離不算遠,賀嫣卻度日如年,一到皇城司便立刻問:「沈知珩可在?」

    飛魚衛見來的是她,連忙道:「應該是在內獄那邊,卑職領嫂夫人過去?」

    賀嫣擺擺手,拎著裙擺朝院裡跑去。

    她先前在皇城司住的那幾日,雖然一直關在屋裡,但對這兒也不是一無所知,很快便沿著記憶找到了內獄的大門。

    門口只有一個飛魚衛看守,見到她來立刻起身:「夫人?」

    「沈大人在裡面?」賀嫣略微冷靜了些。

    飛魚衛以為是沈知珩叫她來的,便沒有起疑:「卑職領您進去?」

    說完,突然想到大人正在裡面做什麼,又覺得不太合適。賀嫣此刻迫切想見到沈知珩,沒有多想便立刻點頭答應,飛魚衛見狀,便以為她想親自來看看仇人的下場,當即引著她進去了。

    皇城司內獄設在地下,常年陰冷潮濕,即便是還算暖和的早秋,也冷得叫人心顫。賀嫣一走下台階,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霉味,其間還混合著濃郁的腥氣,乍一聞和沈知珩身上偶爾出現的那種味道有點像。

    好像沈知珩每次喜怒無常時,都帶著這樣的味道。賀嫣一邊跟在飛魚衛身後走,一邊胡思亂想著,正神遊天外時,一道刺刺拉拉的聲響傳來,她猛地抬頭,看到拐角處血淋淋的人時,恰好嗅到一股說不出的肉味。

    反胃的感覺當即涌了上來,她強行忍住了,正要喚沈知珩一聲,便看到他丟下刑具到角落開始洗手。

    一遍又一遍地洗,任憑手上傷口綻裂也無動於衷,直到盆里的水染了紅,才叫人再換一盆新的。

    賀嫣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看他這樣病態地洗手了,可沒有哪次比今日這次更震顫,尤其是空氣里還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和若有似無的肉味。她看著面無表情的沈知珩,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難以接受葷腥了。

    在他換到第三盆水時,傷口已經全部浮腫泛白了,賀嫣也終於回過神來,低低喚一聲:「無憂哥哥……」

    沈知珩猛地回頭,後背突然僵硬。他靜了許久,再開口仍有些急促:「誰叫你來的?!」

    即便拼命冷靜,卻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慌亂,仿佛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扯下,自己所有的骯髒與罪惡都被晾曬在陽光下。

    難堪,絕望。沈知珩雙手攥拳,指縫裡的癢意卻愈發難以克制。

    賀嫣儘量不去看地上生死不知的那人:「我、我去外面等你。」

    說罷,便急匆匆離開了,引她進來的飛魚衛隱隱覺得不妙,也趕緊趁機離開。沈知珩看著賀嫣匆忙慌亂的步伐,指尖頓時深深掐進掌心傷口。

    沈知珩遲遲沒有出來,賀嫣獨自在內獄門口等著,一旁的飛魚衛苦著臉不住求情,終於得來賀嫣承諾:「此事與你無關,我會跟沈大人說的。」

    「那就好那就好。」飛魚衛頓時鬆了口氣。

    賀嫣見狀有些無奈:「但我不保證他會聽我的。」

    「夫人放心,大人那麼戀慕你,肯定會聽的。」飛魚衛忙道。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沈知珩對她的感情,只有她一人不知道。賀嫣苦笑一聲,又想到什麼:「剛才地上那人可是林香?」

    「回夫人的話,正是,」飛魚衛說著,又苦了臉,「卑職還以為您這次來,是專門看仇人笑話的,這才輕易放您進去,誰知是卑職想多了。」

    「沈大人對他用了很多刑?」賀嫣問。

    飛魚衛嘆了聲氣:「大人最近一不高興就來內獄,這個林香確實受了很多苦,但他也是罪有應得,膽敢行刺夫人,真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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