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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14:41 作者: 山有青木
    「賀家女兒,不該受此磋磨。」沈知珩淡淡道。

    賀嫣嘖了一聲:「還是為了賀家啊。」

    說完,她嘆了聲氣,「幸好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就要裝暈了。」

    裝暈倒是不難,但今天穿的是新衣裳,弄髒就不好了。

    沈知珩聞言看她一眼,沿著長且空的宮道往外走。

    賀嫣追在後面問:「你今日擦手油了嗎?沒有泡水吧?你那兩隻手喲,再不好好養護就真的要爛掉了,我勸你一日三次……」

    「賀小姐。」沈知珩忍無可忍地停下。

    賀嫣乖巧站穩:「怎麼了?」

    「你話太多了。」

    賀嫣想了想:「那你擦手油了嗎?」

    沈知珩:「……」

    「所以擦了嗎?」賀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大概是因為……只有提到此事時,他才有那麼一點活人的喜怒?

    挺好的,既督促他養好傷口,又能惹他厭棄,簡直是一舉兩得。

    兩人沉默對峙,沈知珩的眼神逐漸冷凝。

    許久,他面無表情開口:「擦了。」

    「騙鬼呢?」賀嫣挑眉,「讓我瞧瞧。」

    沈知珩蹙了蹙眉,沒等她繼續威脅,便已經去摘手套了。

    絲綢的手套緩緩褪下,傷痕累累的手逐漸暴露在空氣里,陽光太烈,賀嫣一時看不真切,便俯身湊了過去。

    溫熱的呼吸突然噴灑在手背上,沈知珩後背猛地僵住,下頜線也因為牙關緊咬愈發鋒利。賀嫣渾然不覺,確定他有好好塗藥後,抬起頭才發現他緊繃得有些不自然。

    賀嫣自然知道他為什麼會緊繃,沉默片刻後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

    沈知珩:「……」

    「我在幫你適應,」賀嫣理直氣壯,「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讓人碰吧?」

    「不行?」沈知珩反問。

    賀嫣想了想,回答:「行。」

    話音未落,她突然伸手摸了把他的臉,沈知珩微微一怔,回過神時她已經逃命一樣跑了。

    溫熱的觸感還停留在臉上,清淡的水粉氣久久不散,被她碰觸過的那一小片皮膚,仿佛著火了一般灼熱。沈知珩鐵青著臉站了許久,手僵在半空竟不知該往哪放。

    賀嫣怕他惱羞成怒再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嚇得使出吃奶的勁逃跑,以至於跑到宮門口時,禁軍還以為她遇到刺客了,刷地一下圍了上來。

    「沒事沒事,我沒事……」賀嫣訕笑著回自家馬車上,沒坐穩就催促車夫趕緊走。

    琥珀本來正在馬車裡打盹,聽到動靜立刻清醒了:「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急……小姐,你裙子怎麼髒了?」

    賀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果然看到自己膝蓋上灰撲撲一片。

    「剛才見著五公主了,給她行了個禮。」賀嫣隨口回答,順手將衣裙撩起來,果然看到膝蓋上泛著淡淡的青。

    琥珀頓時皺眉:「行什麼禮能行成這樣?」

    「普通的跪禮,只是在石子路上行的。」賀嫣聳肩。

    琥珀更不高興了:「不管是什麼,只是行禮都不該留痕,這明擺著跪超過半刻鐘了,小姐你怎麼能任由她欺負你?」

    「人家可是公主,我還能直接反抗啊?」賀嫣懶洋洋靠在軟枕上,「賀家是恩寵不衰,可也不是這麼用的。」

    琥珀聞言,心底頓時泛酸。她家小姐在漠城那可是人見人愛的寶貝,怎麼一到京都就變了,昨天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今天又罰跪的,簡直是受盡欺負。

    琥珀越想越難受,等馬車進家門後,差點就哭出來了。賀嫣倒是沒心沒肺,該吃吃該喝喝,等到下車時看一眼管家:「我膝蓋疼得下不了地,今日起賀家閉門謝客,我何時好,賀家的大門何時開。」

    琥珀頓了頓:「您這是……」

    「人家是公主,賀家再恩寵不衰,我也不能頂撞她,」賀嫣眨了眨眼睛,「但是嘛,賀家的女兒,可不該受什麼磋磨。」

    琥珀眼睛一亮,立刻叫人閉門。

    賀嫣這樣做,只是做個樣子給帝後看,他們雖疼愛五公主,卻從不是偏幫子女的性子,到時候知道她受了委屈,自然會替她出氣,然而沒想到剛關門兩天,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京都,就連街頭賣菜的小販都知道,賀家大小姐進宮一趟,膝蓋都跪廢了。

    流言沸沸揚揚傳了兩天,良帝突然微服來了賀家。賀嫣嚇一跳,趕緊出門迎接,良帝一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頓時氣笑了:「不是進宮一趟,膝蓋都廢了?」

    賀嫣正偷偷跟他身後的祁遠打招呼,聞言突然哎喲一聲捂住腿,良帝冷笑:「還裝!」

    賀嫣乖乖跪下:「嫣兒只是說膝蓋疼要修養,可從未說過什麼進宮一趟膝蓋廢了。」

    嘴上狡辯著,眼神卻在問祁遠究竟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突然來了,畢竟她還沒往皇宮遞消息,按理說他該不知道才對。

    祁遠在良帝背後站著,用唇語示意是他告了小狀,賀嫣沒忍住彎起唇角。

    良帝一眼就看到她偷笑,怒道:「虧得寡人和皇后擔憂不已,你這混丫頭還笑得出來?!」

    賀嫣立刻喪眉搭眼老實了。

    祁遠見狀笑著解圍:「濃濃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父皇何必再苛責。」

    良帝聞言,面色緩和了些:「既受了委屈,就該跟寡人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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