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景嫻生產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景嫻擺擺手,免了兩人的禮,只是嚴肅地問道,「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只是說了些府上防衛的問題。」追雲強撐出一副鎮定模樣,面色如常。

    心底里卻是暗暗發急,又對著芙蕖以及追月使了一個眼色。王妃即將要臨盆,王爺出事的消息絕對不能讓王妃知曉。

    芙蕖和追月自然是看懂了追雲的意思,雖然心中同樣困惑,卻還是配合道:「王妃,您身子弱,還是先回內院休息吧。」

    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可是看著追雲小心翼翼眉心卻是難掩著急和擔憂的模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景嫻的身子晃了晃,眼眶倏然就紅了,「是不是王爺發生事情了?」

    追雲面色微變,卻是乾巴巴地回答,「王妃多慮了,王爺在江南,自是平安無疑的。」還特意在『平安』的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可景嫻卻是怎麼也都不相信的。

    「本妃問你,王爺究竟是怎麼了?」景嫻將頭轉向了那個侍衛,很是嚴肅。就是別人不說,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面色很是難看,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給揪緊了,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這……」那侍衛面帶猶疑,為難地看了追雲一眼。

    景嫻自然是發現了這等眉眼官司,「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說這府上何時是由追雲做主了。」

    這話可是要誅心。為人屬下哪裡擔得起這樣的話。

    就是追雲也忍不住變了面色。

    「屬下不敢——」那侍衛似乎也是知曉此事已經是瞞不了了,狠狠一咬牙,「啟稟王妃,從江南傳來消息,王爺在三天前,為人偷襲,受了重傷,落入烏蘇江中,至今仍未尋到。」

    「你說什麼!」

    景嫻連連上前了兩步,眼底滿滿的不可置信。

    阿琛,落江了。

    這怎麼可能呢。

    「王爺——」景嫻正想再問些什麼,腹部便是一陣收縮,五臟六腑宛若是被狠狠夾住了一般,緊接著,她只覺得裙底一陣潮熱,有東西流了出來。肚子忽然一陣抽痛,發作的是又快又急。一個趔趄,身子就直挺挺地往地上跌去。

    「王妃!」追月一個健步抱住了景嫻,手上忽然一陣濕潤,定睛一看,瞬間心慌了起來,「王妃見紅了。」

    芙蕖頓時失了冷靜,對著追雲吼道,「快,快請大夫來,王妃要生了。」

    追月一個打橫將景嫻抱起,急忙送回了正院。

    果然是出事了。

    追雲心中正無限懊悔,匆匆忙忙地打發了人去尋大夫,迅速地朝著正院趕去。

    景嫻被安置在了正院旁邊的耳房。這是府上為了伺候主子生產,早早就已經備下的,一應的東西一應俱全,這會兒正好能用得上。

    景嫻抿著唇,躺在了床上。

    面上因為疼痛已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眼睛微微閉著,一隻手卻是緊緊地捂著肚子,可見是難受到了極致。

    芙蕖以及追月看在了心中,自是心疼萬分,小心翼翼地替她換了乾淨的衣服。穩婆和醫女已經聞訊趕來。

    穩婆以及醫女是早就已經備好了,前前後後,連著祖宗八代都被篩查了無數次。在院子裡,又是被重新檢查了一番,才是允許進了屋。

    醫女給景嫻把了脈。穩婆是極有經驗的爽利夫人,摸了摸景嫻的肚子,低頭去瞧羊水以及落紅,連忙指揮著小丫頭們去燒熱水,準備乾淨的帕子,熬了濃濃的參湯來。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間緊張的有些窒息,芙蕖追月如臨大敵。

    追雲已經趕到了院子裡坐陣,一邊加緊調派了人手,將正院團團圍住,確保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一邊又命人往楚相府請楚夫人來。想了想,又叫人往宮裡傳了消息。

    王妃生產,主子又不在身邊,皇后娘娘在宮中不得擅自外出,這個時候,請了王妃生母,楚夫人來,最為妥當。

    檢查了一番後,穩婆和醫女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是上前一步,對芙蕖追月兩人說道:「兩位姑娘,王妃娘娘是頭一胎,時間怕是要長些。」

    追月臉沉如水,她身為主子的貼身護衛。舊時風裡來雨里去,便是殺人也是常事,可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緊張的,冷著臉一字一句地說著話,「王妃身份貴重,萬萬不能有失。」腰間軟劍亮了亮,氣勢逼人。

    穩婆和醫女連連點頭,又道請小廚飯速速備了吃食來,王妃身子弱,也好存了體力。

    芙蕖轉頭一吩咐,候立的小丫頭立刻領命而去,小跑著出了門。

    陣痛越發的頻繁了,景嫻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腦海里卻只剩下了方才所聽見王爺落江的聲音,腦子裡全然是他未走前的音容笑貌。第二波的宮縮又來了,景嫻緊緊蹙了眉頭抓住了身下的床單,手指處一陣雪白。

    「落紅了。」穩婆又檢查了一次,擦了手,對芙蕖和追月兩人說道:「恐怕還早的很,王妃先趁這時間好好歇一歇,吃些好克化的東西,待養足了精神,以奴婢的經驗,恐怕要到晚上了。」

    芙蕖接過了小廚房送過來的濃濃的糖水,上前在景嫻的耳邊說道:「主子,先喝一些糖水。」

    景嫻雖然閉著眼睛,可並非代表著對外界毫無感覺,心中也是明白這糖水是對自己好的,雖然依舊是未發出聲音,卻也是配合著張開了嘴,將送過來的食物一點點地咽了下去。

    見景嫻還願意咽下去東西,芙蕖和追月心底紛紛鬆一口氣。

    好生餵了兩個荷包蛋,還餵了小半碗的雞湯,直到穩婆上前說夠了,才給停下。

    接著是漫長的等待的時間。

    芙蕖做主叫穩婆和醫女都輪著去吃飯了。

    見了穩婆從耳房中出來,追雲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正房,小心問道:「裡面王妃……怎麼樣了?」

    「王妃身子康健。」穩婆笑著道:「您不用擔心。」

    追雲聽著就鬆了口氣,「王爺身子不適,命在下在正院等候……你去忙著吧。若是有個萬一,王妃絕對不能出事。」

    都說女人生孩子,最是兇險,王爺如今又不在京城,闔府的大小事宜都在眼前,他得守在外邊,也好及時下了決定。

    穩婆福了福身子,就朝著側殿走去了。心中暗暗地想著,別看琛王殿下身子不便,不在王妃跟前,倒是難得體貼,倒也算是重情重義了。

    主家仁厚,下人卻不能夠因此恃寵而驕,不懂規矩。穩婆和醫女用了些飯,就回到了耳房,盡心盡職地盯著景嫻的情況。

    芙蕖和追月對此滿意地點了點頭,輪著去吃了些東西就回到了景嫻的身邊守候。

    半個時辰後,顧氏帶著人快步走進了正院,緊跟其後竟然是楚相爺。

    「見過相爺,夫人。」追雲慌忙行禮,顧氏連連擺手,焦急地問道:「可是在裡頭?生的順利嗎?這會兒怎麼樣了?不是還沒到生產的日子。」

    這話問的,追雲哪裡回答的上來。

    「琛王爺呢?」顧氏看了看四周的,卻是未曾看見了蕭辰琛的身影。心裡頓時一個咯噔。王爺對女兒多有愛重,沒道理,在生產的時候,卻沒有在正院等候。

    莫非,小兩口兒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爺他——」追雲很是為難,真實的情況他怎麼說得出口,「還請夫人先進屋瞧瞧王妃。」

    楚博濤自然是看出了追雲的為難之處,頓時開口打斷道,「近來氣候變化劇烈,王爺怕是身子不適,夫人,你先去看看嫻兒吧。」

    追雲感激地對楚博濤點了點頭,正巧芙蕖聽見了外頭的聲音,出了耳房,拜見了顧氏,「王妃吃了東西,這會兒正躺著休息。」

    「我去瞧瞧。」顧氏自然是認出了這位跟在了自己女兒身邊的婢女,面上的焦急卻怎麼也都放不下,兩隻手緊緊地捏著帕子,抬腳就跟著人進了耳房。正好見了嚶嚶的忍著疼痛,躺在床上,一身狼狽的女兒,頓時就心疼上了。

    *

    見楚夫人進了耳房照看王妃,追雲提著的心,頓時就放下了許多。

    耳房外,楚博濤起身喚了追雲到了院子裡,平地開闊,四周又有府衛,暗衛嚴密防守,壓低了聲音,便不會走漏消息。

    「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楚博濤的眼裡帶著一絲凝重。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叫琛王在王妃生產之日,卻不在身旁。偏偏他的女兒,又提前發動了。

    「相爺果然英明。」追雲知曉自己定然是瞞不過相爺的,如今【楚相府】和【琛王府】早已是一家,他也無須隱瞞。更何況王爺出了事情,王妃提前發動生產,京城中的事務,只怕還要得相爺幫襯,壓低了聲音,「王爺月前下了江南,剛傳回來消息,受了重傷,掉入了烏蘇江,不知所蹤。」

    「什麼。」楚博濤目光頓時一縮,那股子滲人的氣勢,竟是叫追雲心頭一跳。

    「嫻丫頭可是知曉了消息。」楚博濤看了看安靜的耳房,又問。

    追雲重重點了點頭,面上又是懊惱,又是後悔,滿是憂色。

    難怪了。

    乍一聽見了這樣的消息,便是他一個久經風雨的老狐狸也都是受不住的。更何況,即將要生產的女兒。

    這消息竟然是瞞了這麼久,若不是出了事情,只怕就連他也是不知道琛王竟然是下了江南的。如今江南亂象初定,只怕還是琛王殿下在其中插了手。在這一眾的皇子王爺中,果然還是他最有仁者之風。

    只可惜——

    楚博濤再問道,「王妃可是知曉王爺去了江南。」

    追雲點了點頭,倏而苦笑,「王爺本是打算在王妃生產前就處理好了江南事務,秘密回京的。如今卻——」這件事情可能造成後果他連想也都不敢想,「王爺對王妃情深義重,此事事出有因,還請相爺千萬不要怪罪王爺。」

    這是琛王殿下的錯嗎?不,不是,身為王爺,以一己之力拯救萬民於水火,是為大義。可這也不是女兒的錯,身為妻子,生兒育女,溫順持家,只是放手同意了夫婿前往江南,兼濟天下。可這就成了一個繞不開的死結。

    琛王若是平安歸來,自是歡喜,可若是當真是出事了,幾大家族的百般籌謀就成了空,這後頭的事情,他還需要好生思量一番。

    楚博濤深深嘆了一口氣,對著追雲說道:「有任何需要直言便是,楚某人義不容辭。」

    追雲深深稽首,「多謝相爺。」

    楚博濤重新回到了正院,在花廳坐下,靜靜地等著。

    *

    顧氏跨進門裡,就瞧見景嫻閉著眼睛躺在哪裡,疼痛難忍,穩婆和醫女正在為景嫻檢查,追月坐在一旁守著,幾個小丫頭輕手輕腳地在收拾一會兒生產要用的東西,很有條不紊的樣子。看到了這一幕,心底里的緊張和忐忑總算是消散了些。

    眾人見到顧氏進屋就紛紛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慌忙行禮,顧氏擺著手道:「各自忙著吧,一會兒王妃還要勞累諸位。」

    芙蕖給顧氏搬了一個凳子過來,顧氏就坐在床邊看著景嫻,接過了小丫頭手中的帕子,溫柔地替她擦著汗。小心翼翼地為她蘸著水,濕潤著有些乾涸的嘴唇。

    景嫻好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是強撐出了一抹笑,「娘,您怎麼來了?」

    顧氏的眼眶倏地紅了,卻硬是將眼淚給逼了回去,「我在府中聽見了你要生了的消息,哪裡坐的住,過來看看你。」

    一邊給景嫻掖了掖薄被子,笑著道:「我在府中給孩子做了幾件裡衣,等孩子出來,正好能穿上身。」心中卻是感念,十數年前生下女兒的疼痛,如今還歷歷在目,轉眼日子彈指間,她的女兒竟然都要給她生外孫子了。

    到底是一片慈母心。

    景嫻聽著緩緩地點了點頭,「有勞母親了。」

    「孩子的衣服不過是巴掌大,又不用繡花,做起來很是容易,這都是我這個外祖母的心意。只是你可千萬要記得——」顧氏就握著景嫻的手細細叮囑著,「一會兒若是發作起來,別怕,就按穩婆說的做,娘陪著你,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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