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太傅失望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如今兒子們一個個的都已經大了,各自的心中也都是有了非一般的小心思,如今想來,他可真是一點辦法也都沒有了。

    皇家的孩子生來就是需要爭搶的,這也是他從小便經歷的人生。如今他成了帝王,眼前爭搶的都是他的兒子,卻是覺得分外悲涼。

    雖然不是親自教養長大的,可到底都是親生的兒子。

    可如今斗的像鬥雞眼一般的,就是這些平日看似最是孝順的兒子。

    還有老二!

    他從來沒有想到了像老二這樣的人,竟然不聲不響的還有這樣一副口才。那樣的情況下,那心思玲瓏的竟是要把老四,老五都給比了過去。倒打一把,更是玩轉的十分漂亮。可見平日裡的那些不戀權勢,都是裝出來的。

    那為什麼不裝了呢?

    是因為太子出事,他就覺得自己能夠冒頭了嗎?還是說,他本身已經積攢了足夠的勢力?容妃又知不知道這個兒子的真面目?這只是這個兒子自己暗中多年的謀算,還是說是母子二人相互勾結,在朝臣和皇家面前設下的障眼法?就好像是掩藏在了暗中的一條毒蛇,時時刻刻,虎視眈眈,一旦獵物有所鬆動,恨不得咬下了一口肉來。

    如果是,那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二王爺蕭辰銘想來也沒有想到,他僅僅只是想要在朝臣面前顯出自己來,卻是在自己父皇的心中打上了一個老謀深算的印記,不僅如此,就是對其母妃容妃也是多了幾分不喜。

    帝王最是厭惡有人在他的面前耍一些陰謀詭計。可偏偏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不能不叫人多想。

    沉默中,昭帝已經將所有的可能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更是對此設想了千百種的方案。

    好一會兒,才是問道,「你怎麼看老二今日的所作所為?」

    眼睛直直地射向了楚博濤,似乎是想要知道他最真心的回答。

    楚博濤的眼中含著淡淡的苦笑,「二王爺今日,實在是叫人有些措手不及。臣,實在是無話可說。」

    措手不及?

    可不就是有些措手不及。這麼多年,就是他這個帝王,竟然也看走了眼,被人玩弄在了手掌之中了。

    一時間,竟是有些疲憊,「愛卿先行退下吧。」

    今日這事兒,他還要好生想想。

    楚博濤恭敬地行了禮,思忖了片刻,才是小聲地提醒道,「皇上,幾位王爺還在殿外跪著。」

    ?昭帝的視線就不由的看向了前殿的方向,清冷的石板地上,跪著他的四個兒子。

    想到了之前在朝中重臣面前,相互推搡,簡直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面的幾個兒子。昭帝冷了冷麵色,心底里的怒氣又漸漸升了起來。

    江南傳來的奏報,言說太子無德,確有其事。可是太子是怎麼去的江南,又為何去江南。【太子府】的查抄,江南官員的流動,南北往來的信件。被層層剝扣的軍糧。

    這一樁樁一件件要說是沒有這些兒子的手筆,他是斷然不信的。

    這幕後的手,或許不是一隻。可最有可能動手的,無疑是這幾個兒子。

    就連太子出京,調動兵馬,做出了這等枉顧尊卑人倫的禍事,未嘗不是因為感受到了來自盛京城的威脅。

    對他而言,是誰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他也沒有想要深究的意思。太子做出了這等事,也就意味著他已經沒有擔任太子的資格。而這些兒子,顯然也都是不夠格。

    昭帝恨聲怒罵道,「這些逆子。」

    楚博濤眸光輕輕閃動,?「如今百官已知太子出事,只怕人心惶惶。而幾位王爺是如今尚在朝中的皇子,若是一齊叫皇上罰了,怕是有損王爺們的顏面。底下人揣摩聖意已經成了本能,此事一出,朝中不穩,許是會生亂。」

    楚博濤道:「臣請皇上網開一面。」

    平常人家,若是孩子惹了父親,斥責謾罵,痛打一頓比比皆是,就是跪祠堂也不少。可這些事情一旦是放在了皇家,官員,百姓就會揣摩出了不知幾個版本的心思來。本來只是最淺薄的單純的心意,也只會叫人粗粗誤解了。可若是不懲罰,為父,為君者卻又是難免心中鬱悶。

    這竟是不知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了。

    ?「准了。」?昭帝閉了閉眼睛,「你叫他們都滾回王府,閉門思過去!」

    「臣遵旨。」楚博濤點了點頭,而後便是朝著殿外走去。

    *

    見楚博濤從後殿走了出來,眾位大臣紛紛上前,將其圍住。

    不等眾人問話,楚博濤就對跪在了宮殿外頭的蕭辰恆等人拱手道,「皇上口諭,請諸位王爺還有大人都各自回府去吧。」

    蕭辰銘等人這才是在小太監的伺候下,站起了身來。對著楚博濤拱了拱手道,「多謝楚大人。」

    饒是蕭辰軒和蕭辰恆的面上也帶著淡淡的感激。

    父皇懲處他們的時候,何其震怒。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久跪,甚至是丟盡臉面的打算。如今楚相內室一行,就解了懲處,若說這其中沒有楚相的使勁,斷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楚相究竟是有什麼目的,可不管是什麼原因,真正得了實惠的卻是他們,他們總得記下這一份情。

    「不敢,為臣者分內之事。」楚博濤忙是側身避開,復還禮,「此乃是皇上榮恩浩蕩,王爺們感謝皇上才是。」

    就算是確實是施恩於此,君臣之禮卻還是要遵守的,他謹慎了一輩子,斷然就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叫人抓住把柄。

    說罷,竟也不曾理會任何人,便是出了殿門,打算出宮去了。

    ?直到上了馬車,楚波濤的心中還有些恍惚。

    皇上這般簡單同意了解了對幾位王爺的懲罰,只怕太子這一回,是當真不好了。

    至於今日冒頭的二皇子。有些事情,他或許還應當再好生思量一番了。

    *

    ?殿外發生的事情,不大會兒功夫,就落在了昭帝耳朵中。小太監繪聲繪色地將幾位王爺以及楚博濤乃至幾位親重大臣的反應說給了昭帝聽。昭帝點了點頭,「楚博濤倒還是這樣不居功的性子。年紀越大,倒是越發的顯得古板了起來了。」

    然心中對楚博濤避開了自己兒子的謝禮後,獨自出了宮的行為卻很是欣慰。

    老二老四還有老五,無論怎麼混,那都是他的兒子,是皇家的子嗣。皇家的子孫,天生便是高人一等的。縱使是被自己懲處,乃至是厭棄,那也不是一個臣子能夠隨意踐踏的。這一點,滿朝文武,怕也只有楚博濤能夠做到了。

    有的時候,淡泊名利,不畏強權,也不只是說說而已。

    李德喜在身邊伺候著,聽著皇上私底下的念叨,卻也不得不承認楚相果真是皇上心中的第一得意人,怕是當初的太子殿下,也沒有楚相在皇上心中的信任和臉面。

    這樣的恰到好處的認清身份,不偏不倚,循規蹈矩,可不是誰都能夠做到的。就是有做得比楚相好的人,也比不過楚相在皇上面前的地位。

    若是能夠交好了楚相,這些皇子還不知道可以少走多少彎路。

    可惜——

    *

    見楚博濤走了,其餘的幾位大臣對著殿內的方向行了一個禮,對王爺們行了半禮後,依次退出了皇宮。

    幾位王爺則是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紛紛是厭惡地撇過了頭。

    蕭辰恆冷冷瞪了蕭辰銘一眼,冷哼了一聲,在身邊伺候的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蕭辰軒雖然不至於仇視蕭辰銘,可心中卻也是生了芥蒂,使喚了伺候的人,匆匆出宮去了。

    蕭辰燁對此則是尷尬地笑了笑,草草行了禮,匆匆地走了,卻也是往出宮的方向。

    今日之後,朝中的時局怕是波瀾迭起,變化莫測。他得給三哥送了消息去。

    蕭辰銘跪的最為用力,起身的時候,身子不免就有些顫顫巍巍,想來膝蓋一處,定然是已經青腫了。

    眼睛向四周一看,轉眼之間,方才還有一眾大臣的殿門口,便是僅僅剩下了他和顧太傅兩人。

    人情淡薄,轉瞬成空,應如是。

    蕭辰燁對此則是尷尬地笑了笑,草草行了禮,匆匆地走了,卻也是往出宮的方向。

    今日之後,朝中的時局怕是波瀾迭起,變化莫測。他得給三哥送了消息去。

    蕭辰銘跪的最為用力,起身的時候,身子不免就有些顫顫巍巍,想來膝蓋一處,定然是已經腫了。

    眼睛向四周一看,轉眼之間,方才還有一眾大臣的殿門口,便是僅僅剩下了他和顧太傅兩人。

    人情淡薄,轉瞬成空,應如是。

    「外公。」蕭辰銘低低喊了一聲。

    「走吧。」顧太傅看了蕭辰銘一眼,側開身子避開了去,低低嘆了一口氣。

    *

    幽長的宮道里,馬車晃晃悠悠地載著蕭辰銘和顧太傅,向著外頭走去。

    蕭辰銘親自為顧太傅斟了一杯茶,遞到了他的手邊,「外公,喝茶。」

    顧太傅接過了茶,將其放在了面前的小茶几上,好一會兒才是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的。」

    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是當真沒有想到,當初的那個立志習文的皇子,不知什麼時候,竟已變的是面目全非。究竟是他真心想要習文,還是說習文不過是他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地位的最淺薄,最便於結交士人的藉口。

    如今細細深究起來,竟也只是浮生的一場夢了。

    二王爺有這樣的心思,宮裡的容妃娘娘知道嗎?

    想到了這裡,顧太傅的眸光越發的發涼了。

    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在青石板的地面,清脆悅耳。眼前老者的眸光叫人看了只覺得是透徹心扉,那些被刻意掩藏在了心底的小心思,則是毫無遮掩的被曝露了出來。

    很是不痛快!

    蕭辰睿的目光卻是瞬間慌亂,迅速地壓下後,甚至還飛快地閃過了一道冰冷,「什麼起了心思,外公這話,本王怎麼聽不懂?」

    說著,更是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更是故作掩飾般的喝了幾口。

    顧太傅深深地看了蕭辰銘一眼,似乎是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眼前的這個人一般,眼皮子微微抬了抬,而後便是迅速垂下,許久之後,才是冷硬地說道,「聽不懂也就罷了。」

    可見,這心思有了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自生來就是皇子的,要說對那個位置沒有絲毫想法,這是微乎幾微的。然而叫他覺得失望的是,事情既然已經曝露了,承認又何妨,這又不是丟人的事情。

    想要那個位置,卻是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只想著在暗中設計兄弟,千百番遮掩,這絕非是明君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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