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欽差授命

    柳家因為『柳貴人』以及太子的緣故，新仇舊恨，除了如今的老尚書，其餘人的職務已經全部都被擼了個徹底。

    【西昌侯府】明哲保身，並不在朝堂中發聲。

    兩家最大姻親以及助力都如此低調，在諸位大臣的保持沉默下，不說太子一脈的蟄伏，餘下，五王爺蕭辰恆的異常活躍，也就最大程度地顯了出來。

    因著其曾經跟隨在了太子身後的緣故，竟是有太子一脈的好些人，隱隱有投靠的意向。一時間，勢力大漲。

    而二王爺蕭辰銘，四王爺蕭辰軒均是有些異動，六王爺蕭辰燁往【琛王府】中自然也是格外地勤快。

    雖不至於是做了什麼，只是這般模樣擺了出來，就已經是最大的態度了。

    京中的這一湖水，是徹底地渾了。

    可細細推敲起來，竟然依舊是縱橫分明。

    整個七月都是在灼熱以及昭帝有意的沉悶中這般度過了。

    *

    【琛王府】。

    景嫻肚子已經將近八個月了。

    蕭辰琛陪著她在院子裡小花園中散了散步，才是同意讓她在了屋子裡美人榻上小坐了一會兒。

    景嫻轉了最是舒服的坐姿，因著有了身孕，不好用太多的冰，身後有兩個人，為她輕輕地搖著扇子，等去了身上的汗意，又是換了一身輕便些的衣裳，才是復坐在軟塌之上。身後是用柔軟的大靠枕給撐了起來。

    這些日子，肚子裡的小傢伙是異常地活躍，每每都將她折騰個夠嗆，竟是有些吃不消了。

    蕭辰睿就坐在她的另一側，看著手下人呈上來的摺子。

    看著看著就是皺起了眉頭，做了批示後，放在了另一側，「如今民生怕是有些艱難。」

    朝中官僚更替，斗得不可開交，可這些官僚多是，縱使是窮苦出生，竟也都是一點沒想到百姓生計，可見朝政已經是墮落到了何等地地步。

    景嫻打開了摺子，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確實。」

    將近兩個月，這天沒有下了半分的雨來，京外如何她不甚清楚，可是江南的那一片，卻是明明白白的，三日一個摺子，江水下降，多地遍是乾旱。

    『天下糧倉』，只怕這一年要名不副實，大大地減產了。

    「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是有些不妙。」景嫻輕輕地扶著肚子，皺了眉頭。就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想了想，卻還是問道，「不知各地府庫中的米糧可是能夠支持到下一年的新米。」

    「你的意思是？」蕭辰睿有些疑惑。

    景嫻嘆了一句，「這一年怕是田地里沒有什麼出息了。」倘若真是這般，這勢必是要官府賑災的。

    可若是拿不出這般多的米來——引發民亂，也就不好了。

    「我怕這旱災過後，會有大雨。」

    久旱必澇，這和物極必反是一個道理。

    蕭辰琛的面上一瞬間閃過了了悟，可見他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兇險之處，臉上頓時也就是沉了下來，一邊卻是使人去問欽天監日象天候，一邊忙是喚了謀士們，書房議事。

    將景嫻安頓好，又叫了伺候的進來，陪著她說話解悶，才是往前院去了。

    可這心裡，到底也是憂心的。

    *

    八月初，京中好不容易下了第一場雨。

    朝中上下，乃至是平頭百姓，具是高高興興的。蕭辰琛和景嫻見此卻是越發的憂心了起來。

    五王爺黨這些日子許是順風順水，甚是自在。當日早朝，竟還謳歌頌德，大讚昭帝，稱其為真龍天子，愛民如子，才是引得上天的憐憫，降下了大雨來，昭帝龍心大悅，朝後又是一番封賞。

    可這事兒沒兩日就被打了臉。

    這雨起先還是淅淅瀝瀝的，而後才是漸漸的大了，總算是能夠澆透了這久旱的幾乎是要成板結的泥土地，這無論是誰，心裡自是只有高興的。

    可等到了第三日，傾盆大雨而下，不見停息，可天上卻依舊是連綿著厚厚的層雲的時候，所有的喜悅幾乎也都是化作了深淺不一的擔憂。

    雨漸漸地下的小了些的，可卻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停歇。若是走在了大街上，不出片刻，整個人也都能被澆了個濕透。

    如此一來，街上的行人，幾乎是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少了。

    如此密密的雨簾下，這整個盛京城，就好像是一座死城。

    因著下了大雨，蕭辰琛攙著景嫻在屋子裡走動。

    她的身子越發的重了，越是懷孕後期，就越是需要運動。

    蕭辰琛看了看窗外的雨，直到將景嫻攙扶在了軟榻上坐下，眉心一直也都是皺著的。

    景嫻輕輕地撫平了他緊皺著的眉頭，輕嘆一聲，「好在已經做了一些準備，想來是能夠起作用的。各地府庫中都有米糧，百姓家裡也會有存糧，頂多是過得艱難些，總不會過不下去。」

    蕭辰琛面色緩了緩，點了點頭。

    等那日議事後，兩人各地的產業暗中都已經調動了起來，其中的米糧，藥材，都已經命人暗中調往了江南等地。

    等到了八月初各地均是傳來了暴雨的消息後，這提著的心，放下後又是重新給提了起來。

    竟是被他們給說中了！

    如此一來，蕭辰琛總算是免了後顧之憂，底下產業的調動也是越發的頻繁。

    可具體的情形究竟是如何，不清楚，總歸是有些憂心。

    *

    又過了幾日，暴雨百姓受災的摺子宛若是雪花般地從各地飛向了京城。這事兒怕是再也是壓不住了，先前因著蕭辰恆施壓而被壓下的最早到的摺子才是被呈遞了上去。

    昭帝大為震怒，當場下令奪了涉事的數名官吏官職，大朝會上眾臣共同商議此事。

    朝中公議，由一位皇子總攬，負責此事賑災事宜。由國庫撥銀，各地府衙可以權宜開倉賑災。

    這樣的災害，最是容易積攢功績。此事定然是被風頭正盛的五王爺，蕭辰恆收入囊中。

    國庫的銀子依著各地府州下發了過去，米糧也都是在各地調動著。

    可這一步慢，步步慢。正當眾臣忙活了數日，打算歇一口氣的時候，又過了幾日，八百里疾馳，兵士快馬冒雨前來，

    烏江決堤了。

    *

    烏江位於大焱以南，是延瀾江的第一大分支。此江江闊水深，其中水系龐雜，幾乎連綿了整個江南的水系。

    此江決堤了，可見南方的暴雨，已經是到了怎樣的一個地步。換句話說，連烏江都決堤了，那匯集了眾多流域的延瀾江呢，倘若延瀾江也決堤了，那洶湧龐雜的水系，一瀉千里，江南大半地方危矣，那可是滅國毀國的大事。

    迫不容情，亟不可待。

    昭帝大為震怒！

    「一群烏合之眾，烏合之眾，江南暴雨，烏江決堤，為何如此久，才上了摺子，整個江南官場裡的官吏都死絕了不成。」

    昭帝冷眼看著底下之人，「恆王，你告訴朕，先前三百萬的戶部撥款，一百萬擔的糧草都用在了什麼地方了。朕怎麼聽說是都給拿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了。」

    這就是他的兒子，想到了方才收到的密折之上所言說的事情，這心可真是恨啊！

    兢兢業業了那麼多年，為帝者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可這臨老了，沒想卻是敗在了任人不清上。

    蕭辰恆心中大駭，顫顫巍巍，額上已經溢出了細密的冷汗，忙是磕頭道，「兒臣不敢！」

    他確實是伸手從這筆銀子裡截了些下來，誰知江南的官場竟是如同一盤散沙一般，這偌大的一個官場，那麼多的銀子，底下的人還不知是怎麼盤盤剋扣，如今這論起事來，怕是要算在了他的這個為首的頭上了。

    該死的，倒真是可恨！

    眾臣心中惶恐，紛紛跪下請罪。更是有些本身就是不乾淨的，當場冷汗淋漓，恨不得有了地洞，能夠叫他裝了進去。

    「請罪，諸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怎麼敢！這江南今日的生靈塗炭，諸卿怕是功不可沒。」

    「朕不管如何，貪了的銀子，該拿的也都給朕拿出來，若是再有人敢往賑災的銀子裡伸手，定斬不饒。」

    當場在朝中罷免了數個官吏，其中更有當場被打入天牢，諸族下獄的，這些都是對這筆救命的銀子伸過手的。命戶部，工部為先，重新在國庫中撥了白銀物五百萬輛，二百萬擔糧草用於賑災。

    同時命中書令楚景曜為欽差大臣，巡幸南邊，賜尚方寶劍，可便宜行事之權，同時賜金牌令箭，形勢危急之時，更可調動當地兵馬。各部均以水患為先。

    楚景曜肅然應下。各部官員紛紛表態。

    昭帝這才是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疲乏而厭倦地揮手退朝，又是命令親重大臣具是留下議事。

    蕭辰恆被奪了差事，心中不敢有絲毫的怨懟，反而是輕輕地松出了一口氣。

    他是頭一次自己辦差事，手中的謀士都是這兩年聚起來的，更兼自己的母妃不得寵，母妃的娘家兄長又不過是一個侍郎，手中能夠握住的東西本就是少，只能跟在了太子的身後的以求時機。

    太子失勢後，那些緊跟太子一脈之人，紛紛有了投靠的心思，他將那些勢力收攏了大半，可若是和之前太子在時相比，總是有些弱勢的。

    他又從中請了幾個先生，成了自己的幕僚。可惜的是，能夠轉投他人的的不過都是些牆頭草，要說本事，和那些死忠的自然也是差得遠。

    可若那人當真是太子死忠，他也不敢用了。

    這次的水災，自己接下，還以為是能夠攢功績的好事，可是沒有想到，其中官場中博弈竟然是如此之深，行事之艱難，簡直是超乎想像。

    從前見太子理事似乎很是完美，他在身後挑挑揀揀，自然覺得是輕而易舉，而今自己做起來，才明白是身不由己，萬事皆難。

    這一回被奪了差事也好，父皇雖然嚴苛，卻已經在朝臣中給他留下了顏面。辦差事的機會自然是有的，可若是自己折在了這一次，在百官的心中留下了不堪大用的印象，可就再也難以迴轉了。

    所謀之事，自然也只能夭折。

    事情辦不好事小，可這要是沒了聖心，還失了百官的支持，這可就是大事了。

    因此，手下人的風言風語，蕭辰恆並不放在心上，只是盡心盡力地默默表現著，配合各部，一時間行事竟也穩妥了許多。

    而與此同時，因著各地民怨漸起。

    因著水災，南方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紛紛北上。

    就是京城外，都是漸漸匯聚了不少的難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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