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夫妻交心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父皇。」
一等李德喜已經通報過,蕭辰睿就已經有些慌張和匆忙地走進了【昭德殿】,立於殿下,想到了之前所聽聞的傳言,以及這幾日,楚家人頻頻進宮,父皇時不時地就留楚景曜單獨留下,面上倏然是閃現了幾分煩躁之意。
「嗯。」昭帝頭也未抬地對他點了點頭,繼續看著手中的奏摺,「你怎麼過來了。」
這個時候,身為太子的蕭辰睿,應當是在自己的議事廳處理政事,而不是面帶慌張地到【昭德殿】來。不知道是在摺子上看到了什麼,昭帝的眉頭皺了皺,手中的硃筆揮灑了起來。
蕭辰睿心中有事,自然是沒有注意到昭帝此刻的心情,忙是迫不及待地問向了昭帝,「父皇,兒臣聽說,母后有意將四妹妹許給楚家大公子。」隱約間還帶著一些質問和責難的語氣。
自從是在昭帝的面前,隱晦地提過了錦好和柳家的公子柳元傑的婚事後,蕭辰睿早就已經將錦好視為了自己一派的所有物,就等著過了些日子,將這門百利而無一害的婚事給地定下來。
可是今日,他卻是猛不丁地聽見了徐皇后有意將錦好許給了楚家的消息,一旦此事是真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有的謀劃都將化為了烏有。他又怎麼甘心。
如今唯一的念頭也就是父皇並不知曉此事,徐皇后私自定下了婚事,不管此事是真的與否,只要父皇站到了自己的這一邊,這事兒也就成不了。而徐皇后不經父皇就私自給嫡女訂婚,總歸也逃不了一個『不守規矩,目中無人』,
有些尖利的聲音很快就打斷了他的思緒,昭帝的心頭一滯,飽蘸濃墨的筆桿子頓時也就是停在了半空中,而後鮮紅色的赤色珠子從筆尖一頭滑落,正好是落在了書案上的奏摺之上。
紙張本就是纖弱易脆,很快那一個小圓點也就是染紅暈開了。
昭帝有些心煩地皺了皺眉頭,把筆在筆架上放開,接過了李德喜適時送過來地一杯茶,喝了一口,「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語氣並不大好,眼底里還帶著一絲冷冽和懷疑。
蕭辰睿許是這時候才發現昭帝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再聽他話中的語氣,眼底里徐徐帶上了一絲後悔了起來,「兒臣不敢。可是四妹她——」
「哼。」昭帝的眸子閃了閃,最後化為了點點的虛無。
想到了先前的內閣的朝會上,蕭辰睿不溫不火的表現,總歸是冷了一雙眸子,「此事你母后和朕已經商議過,楚景曜確實是極好的人選。怎麼,你還有別的什麼想法。」
原來父皇竟然是知曉的。莫非父皇也是同意這個人選。
那柳家呢,柳元傑怎麼辦?難道柳家就比不得楚家嗎,莫非就這般入不得耳。
還有楚家,楚家是什麼意思?當初自己多次讓步想要將蕭錦縈嫁進了楚家,每一次都是務必地義正言辭地拒絕。可一轉眼,他們卻是搭上了徐皇后,想要尚主四公主,這可真是打的好算盤。
「兒子不敢。」蕭辰睿的面色變了一變,連忙低頭,若是父皇他已經知曉,那自己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就是要小心了,「父皇,兒臣以為楚家是不合適的。楚家已經有了一位嫡女嫁進了皇家,若是再將皇家的嫡女嫁給了楚家,歷朝歷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的。」
端他說的是無比的義憤填膺,也改不了昭帝此刻心中對他的不渝和惱怒,「未有先例就從本朝開始,你這是在質問朕,還是說你覺得朕做錯了。」
「兒子不敢。」蕭辰睿的面色微微有了一些蒼白,眼中緩緩帶了一絲驚慌失措。
昭帝冷冷地盯著他,並沒有說話。
蕭辰睿心中又驚又恐,眼底里緩緩帶了一絲顫抖來,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湊巧趕上了老爺子心情不痛快的時候,暗暗叫苦,卻還是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可是父皇,楚家本就是清流之首,家中姻親勢力頗大,楚家的嫡女,已經嫁給了三弟為正妃,可若是再往楚家許一位公主,楚家的榮寵可就是達到極致了。這日後——」
昭帝的眸子微微地皺了皺。拿著的杯盞也是被輕輕地放下。深深地看了蕭辰睿一眼,可是在見到其略帶慌張,沒有半分的皇子甚至是太子的氣度之時,在心裡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時間越久,他就越發的覺得眼前的這個早早地被他所選定的繼承人,越發的襯不起當初的那種馳騁江山的大氣磅礴了。現在的他,多疑,謹慎,小心,慌張,昔日的擔當儒雅和傲氣,幾近消失殆盡。
而是越發的顯得平庸了起來。
前幾次看老三,雖然雙腿有瑕,從天之驕子,一夕跌落神壇,還在那麼年輕的年紀。即便性子變得冷了些,手段也是越發的凌厲了些,可是瞧著精神卻是極好的,一點也都沒有步入絕境的那種絕望和頹廢。尤其是在成了親後,性子緩和了些,還這麼快就有了孩子。
都說是妻賢夫禍少,好幾次他都聽說【琛王府】如今過的是風生水起,有滋有味,可見楚家的那女子是極好的。即便是在外漂泊多年,回歸京城不久。楚家的嫡女出色如此,身為楚家嫡長子的楚景曜自然是不遑多讓。
這些東西,他在皇后提出了楚景曜這個駙馬的人選的時候,他就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可他並不覺得楚家是那樣不知深淺的人家,而且以著楚家的門第家風,若是錦好能夠嫁入了楚家,一輩子定能平安喜樂。
也是叫人去查的時候,他才是知道歷代以來,原來楚家的男子大多也都是只有一妻,極少數的未有子嗣地才會在滿了四十以後納妾,亦或是續娶繼室。
難怪當年楚博濤竟然是比皇子還受京城世家的歡迎,楚家的嫡長子楚景曜的婚事更是從他得了狀元後,幾乎是從未是降下了熱度。而楚家也從不拘泥家中子弟必須成婚的歲數,也是難怪楚景曜能夠逍遙至今了。
大抵女子大都也都是歡喜男子從一而終的吧,如果是聽桐,大概也是會喜歡楚家的這樣的人口簡單,家門清正的人家的吧。
除此之外,楚家數百年來一直都引領著天下的文人清流。楚景曜是楚家的嫡長子,年輕有為,日後定然是楚家的家主。若是皇家和楚家聯姻,錦好所出的孩子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承楚家血脈。楚家日後就會和皇室蕭家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可這些東西的,底下跪著的人卻是不懂。或許他心心念念的還是自己母家以及背後的勢力。
私心過重!
可若是楚家的名望和勢力叫日後新皇感覺到了威脅,昭帝的心又是煩躁了起來。眼睛冷冷地瞥了蕭辰睿一眼,實在是這些兒子們太不爭氣。
他也敢相信,若是今日是老三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定然不會這樣的。
看來這賜婚之事,他確實還得好好想想。
可縱使是如此,錦好也絕不會下嫁柳家。柳家的嫡長孫確實是有小聰明,可要是以區區柳家的家室就想要娶自己的嫡公主,這卻是不夠格的。
他也只有這一個還未曾定下了婚事的女兒了,又虧欠了那麼多,總要給她找一個頂好的的夫婿。
想到了這裡,昭帝冷冷地對蕭辰睿擺了擺手,「罷了,你先下去吧。」
蕭辰睿沒有得到昭帝的意思,卻也是不敢再問。
今日這一次卻也是叫他看清楚了楚景曜或者是楚家在父皇的心中的重要性。可是只要今日他的這一番話,在父皇的心中留下了痕跡,等日後時機到了,再勤奮灌溉,總會生成蒼天大樹。
到時候,就是楚家的滅頂之日。
*
昭帝重新打開了奏摺,將筆沾染上了赤墨,抬起頭,卻是見蕭辰睿仍然是站在了原地還未曾是離開,原先已經鬆開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可還有什麼事?」
蕭辰睿面色一僵,緩緩想出了一個藉口,面帶躊躇地說道,「是母妃,兒子見母妃長時間只能待在了屋子裡,神情疲乏,想請父皇開恩,讓母妃在能夠在宮殿前的園子裡走走。」
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這個兒子親自來求,昭帝稍稍皺了眉,總要給他一個面子,也就是答應了。
蕭辰睿卻是覺得自己父皇答應了自己這件事,顯然是對自己和母妃都還有一分感情的。眼眶微紅,頗是感性地離開了。
可等蕭辰睿走了後,昭帝才猛然間意識到,太子之母,可不就是叫他一貶再貶的,叫他厭惡萬分的柳貴人。
前幾日正是因為違背了自己的禁足的命令而被罰了。
可自己卻是開口放過了此事,這是要叫後宮的嬪妃們怎麼想,又會叫聽桐怎麼想。會不會有人覺得以後皇后下的命令就沒有用處了。
可是君無戲言——
唉!
昭帝的心一直也都是提著,再也沒有了半分看摺子的心思,想要去【鳳棲宮】,卻又是怕自己無的放矢,傷到了聽桐。擔心其他妃子日後也都是陽奉陰違,如此一想,竟是覺得沒有什麼臉面再見她了。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好不容易是挨到了晚膳,昭帝心中就和貓爪撓心一般的,迅速地往著【鳳棲宮】而去。
*
昭帝是在暖閣里找到他的徐皇后的。
窗戶大開著,飄飄揚揚,細細密密的雨絲散了進來,空氣中帶著一陣又一陣的涼意。
他的聽桐就坐在了窗前,眼睛卻是有些無神般地盯著窗外,眸子裡漸漸地也經不起半點的弧度,姿勢有些僵硬,看得出來,已經坐了許久了。
昭帝一見就覺得心疼的緊。這定是為了自己的隨口而出的那一句赦令。大步快速地走上了前,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蓋在了徐皇后的身上,而後是緊緊地抱住她,感覺到了她身上有些冰涼的體溫時,卻又是在瞬間冷了眸子,冷厲的眸光就好像是殺氣一樣地射向了身邊看護不利的太監宮女,「都是死人嗎,沒見著主子吹了風。」
一邊又是叫人去喊太醫,又煮薑湯,一把又抱起了徐皇后就往內室走,心中卻是在暗暗懊惱,要是自己早些時候過來也就好了。一直將徐皇后抱進了鳳榻之上,才是將她放下。
轉過了身,當即也就是要發作這些憊怠的太監宮女。
屋子裡,太監宮女已經跪了一地,低著頭,面色有些蒼白,卻是沒有一個開口求饒的。
徐皇后滿意地看了這些宮人一眼,才是微微地拉了昭帝的手,略帶一些蒼白的眸子裡,緩緩盪開了一絲涼意,「皇上,臣妾並無大礙,是我自己要在屋子裡坐著,幾個丫頭們,哪裡拗得過我。」
昭帝頓時冷了面色,頗為無奈地看了徐皇后一眼,眼見著她要護著這些宮人,他也不好越俎代袍,懲治於她們。
再一個,今日他才准了柳貴人可以逛園子,可夜裡卻是罰了皇后的人,還不知道後宮裡會傳成了什麼樣子。
昭帝無奈地一揮手,所有的宮人,這才是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太醫很快也就是來了,在昭帝炯炯有神地盯著的目光下,給徐皇后探了脈象,開了一些補氣血的方子後,才是親自去熬藥。
等屋子裡的人,也都是散得是差不多了,昭帝這才是坐到了徐皇后的床邊,大手緊緊地包裹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毫不隱瞞地對她說著蕭辰睿的求情,以及自己看著奏摺,並未留意下,就已經答應了解除禁足之事情的境況。至於先前的那些蕭辰睿對楚家的不滿意,則是被昭帝冷著眸子,毫不客氣地也就是隱瞞了。
事情似乎是有些烏龍,可是鬧出來的事情卻是有些大發了。
徐皇后的眼神眯了眯,眼光中忽然是滑過了幾分流光溢彩,「皇上的意思是那命令並非是在由意識的情況下下的。」即便她的心中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希望,可是看著這樣的昭帝,無端中竟是叫人覺得有幾分的喜感。
昭帝配合著點了點頭,「確實,若是聽桐不喜歡,朕再命人將她給禁足了可好?只是聽桐可是要好好地照顧自己。再也不能像今日這般——」
「無需如此。」徐皇后微微搖了搖頭。
「恩?」昭帝有些意味不明,直直地看向了徐皇后。
「皇上無需將柳貴人禁足。」徐皇后反手輕輕地將手放在了昭帝的手背上,嘴角卻是帶著一些微微的笑意,「皇上君無戲言,又怎麼能夠朝令夕改。」
「只要柳貴人能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處,倒也是不能夠放她一馬。」徐皇后的面上帶著淺淺的弧度,還是那樣的端莊,大度,美麗,以及溫柔。
「可是這樣太委屈你了。」昭帝的眸子在這一刻幾乎是亮到了極致。
帝王的威嚴容不得任何人的挑釁,就算是自己錯了也不准許,君令如山,君無戲言,可不是說說而已。而很顯然,徐皇后這一次的妥協和退讓,明顯是極得昭帝的心意。更是因為如此,昭帝對徐皇后的心中也是越發的愧疚了起來。
「謝謝你,聽桐。」昭帝緩緩而溫柔地抱住了徐皇后,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雙手也都要抱的更緊,就好像是要將她揉入了自己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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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側,當柳貴人得了兒子蕭辰睿傳來的自己可以走出屋子,在院子裡散步的消息後,嘴角是緩緩帶上了一抹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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