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姐妹相殘（補完）

    等荷塘裊裊伸出了第一支花苞的時候，時間不緊不慢也就已經入了夏。

    天氣倏然熱了起來，氣溫猛地就是上升了好多度，就是走到了街道上，都能夠感到了一陣煩悶的燥意。

    這樣的天氣，街上的行人也都是少了些。被人翻來覆去已經是整整談論了將近一個月之久的『駙馬崔明覺的風流韻事』還有『楚家家廟失火』，許總算是已經說得膩了，風波漸漸地也就是淡了下去。

    而現在更加的引人注意的則是皇室在上半年的兩場婚事。分別是五王爺蕭辰恆和六王爺蕭辰燁。

    五王爺娶的是太子的母家，柳家的嫡出小姐，而六王爺就更了不得了，娶的竟然是【鎮國候府】的嫡女，皇后娘娘的親侄女。兩位都是皇子龍孫，兩位王妃都是高門貴女，連著這樣兩場婚事辦下來，可不就是盛京城的獨一份兒，好多年也都沒有在盛京城裡見過這樣的盛況了。

    還有人更是將上一年的琛王殿下成婚的時候，楚相府為琛王妃準備的十里紅妝，與之相比，暗暗猜測，這兩家會陪出了多少的嫁妝來。

    正當眾人也都是在眼巴巴地巴望著，禮部更是在加緊趕製婚服，典禮用具。

    皇家和尋常的人家不同，皇子成婚的用具也都是皇家的器物，可不是隨意就能夠買到的，而是依照規格，命官窯專門燒制，亦或是讓匠人特意打制的，用具無一不是精雕細琢。

    只是自去年起，一下子就已經辦了三場的婚事，準備的庫存殘剩無幾。而這兩場婚禮挨得近，兩個都是風頭正盛的王爺，婚禮用具自然是不敢隨意糊弄，婚事這種事情，若是厚此薄彼，叫他們不滿意了，上達天聽，就是他們禮部的責任了。

    只是禮部，再是覺得時間有多麼的不夠，緊趕慢趕的，總算是到了五王爺蕭辰恆成婚的這一天。

    早在幾日前，王府中就已經備上了紅綢，上下裝飾一新。天色才是露出了熹微，等大門一打開，漸漸的，就已經有親近的家族送上了賀禮來。隨著日頭的升高，頓時就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蕭辰恆雖然心中對王妃的人選並不太滿意，可是因為王妃的人選無法更改變，而這又是她第一次成婚，再是見了有如此之多的人來人往的奉承，自然是意氣奮發，難得興奮了起來。

    等花轎臨門後，在眾人的恭維奉承之下，三支箭更是精準無誤地射入了花轎之中，贏得了眾人的好一番的喝彩。

    花轎之中，柳如梅正是含羞拿著喜果，在轎子中靜坐，成婚的新娘子，一想到了日後自己就是恆王府的主母，心中又是害羞又是忐忑。聽著婢女在自己的耳邊細細地描述著恆王的威武和英俊，喜帕下的面上緩緩地帶上了一抹倨傲和得意。

    這可是她的夫君，日後自己可就是這座偉大的王府的女主人。

    只是——想到了早先一步進入了【恆王府】的柳如雪，眸子又是狠狠地皺了起來，眼底里劃現了一道辛辣的狠意。

    *

    那婢女也是在柳如梅的身邊呆久了的，自然是清楚自己主子心中的心結，尤其是那位自幼便是極為出色，還壓了主子一頭的嫡出大小姐。尤其是當她還以側妃的位置，搶先一步進了【恆王府】的時候。

    當即也就是小心翼翼地勸說著，「小姐日後可就是王妃娘娘，是除了王爺外這府上最尊貴的人物，這府里任何一個鶯鶯燕燕也都是越不過主子去。」

    其實她心底里也是對那位大小姐有些看不上的，明知道這恆王爺是二小姐的夫婿，卻是仗著手段勾引了去，還生米煮成了熟飯，一躍而成了王府的側妃，不知是用什麼說服了恆王爺，竟然一台小轎還讓她先入了王府。這可是大大下了二小姐的臉面。

    「不錯。」柳如梅輕啟紅唇，眼底里劃出了一抹暗色。顯然婢女說的這話，極得她的心意。

    側妃又怎麼樣，不還是個妾。她至今還記得那日自己親眼看見了未婚丈夫和親姐姐同在一張床上的醜態，那屋子裡散發著的一股子叫人噁心想吐的淫慾氣息，可柳如雪那個賤人，竟然還敢得意地嘲笑她。

    佛門清淨之地，她竟然能夠做出了這樣的不要臉的事情來。不錯，她成功了，成功地勾引到了蕭辰恆，可那又如何。婚期在即，皇家不會改變婚禮，她為五王妃可是甚至上名正言順地正名過了的，皇家也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在婚前失貞了的貴族小姐，成為了的堂堂王爺的王妃。

    而她記得最是清晰的，卻是【恆王府】來抬人的時候，柳如雪不過是穿著一件粉色的衣裳，身後『可憐兮兮』地也只是抬著，這麼多年，她自己攢下的體己。柳家人相送的一個也都是沒有。

    柳家只要還想要這個『王妃之位』，還需要她，就勢必不會給柳如雪明顯的支持，而家裡為柳如雪所準備的嫁妝，為了補償自己，也為自己多添了半份，塞得是滿滿當當的。

    而柳如雪的這一輩子，可這是毀了，就算是日後她再得寵，旁人說起來，也不過似乎【恆王爺】的側妃，她這一輩子都註定穿不上大紅。

    只是不知道她的那個心機深沉的好姐姐，今日看著自己這盛世婚禮，感覺如何？

    *

    才是簡單說了幾句話，就聽見了外頭有喜娘高聲請『新娘下轎』。

    轎子微微傾斜，柳如梅迅速地深吸了一口氣，在丫頭的服侍下，緩緩走出了轎子，在喜娘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跨過了火盆，拿過了紅綢，隨著另一端牽引的人，到了王府的正廳，拜天地！

    夫妻對拜後，隨著禮官高喊，「送入洞房！」。一行人熱熱鬧鬧地簇擁著蕭辰恆去了前院吃酒，而王府中的管事娘子，則是恭恭敬敬地帶柳如梅去往王妃的正院。

    柳如雪站在了外院的拐角處，眼睜睜地看著那蕭辰恆和那穿著大紅色的正妃服飾的柳如梅，拜了天地，眼底里倏然是浮現了一陣冷光。

    她一直都是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柳家的嫡長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無論是哪一點都比柳如梅好上了千百倍。柳如梅會什麼，不過是一直在自己的光芒下被寵壞的小女孩。可是皇上賜婚的時候，為何單單跳過了她。

    就算是如此，她可是『京城雙絕』之一，家事優渥，儀態端莊，愛慕她的男子可謂是趨之若鶩，可為何連著楚相府，西昌侯府，太子府接連著拒絕了她的婚事。不僅如此，就是那些士族公子，不知不覺間都疏遠了她許多。

    【恆王府】的側妃是她自己的手段得來的。家裡人一直都在愁她的婚事，柳如梅的婚事日子已經訂好了，那麼她的婚事就必須在定在了他的前頭。門第高的不願意娶她，家中無奈之下就只能往門第低的人家去尋。

    可是她不願意。

    她過了十幾年錦衣玉食的日子，一直以來，在京城中的閨秀上可是獨占鰲頭，可唯獨在婚事上栽了跟頭，她又怎麼甘心屈居人下。

    *

    要想要掙開家族安排的婚事，她就只能找一個位高權重的能夠遏制柳家的人。她不喜歡蕭辰恆，也不想要給人做妾，可是無奈柳如梅一直言語刺痛自己。這才是叫她起了報復的心思，眼見著五王爺近來在朝堂上水漲船高，還有什麼人比蕭辰恆更加合適。

    果然，她成功了，也如願以償進了【恆王府】，成了側妃。

    她一直告訴自己，只要自己牢牢地抓住了蕭辰恆的心，就算是不能成為了恆王妃，其實也是一樣的。而她也相信，就算是柳如梅能夠進了府，就算是她有王妃之尊，以著她的手段，也未必會落敗了去。她定能死死地壓住了她。

    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其實她是介意的。

    鮮紅的嫁衣，豐厚的嫁妝，尊貴的名分，所有的女人都想要有的這一切，她原先都能夠擁有的。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隻手緊緊地抓在了一邊的柱子上，因為心中的憤怒，指甲『啪』的一下開裂，劃破了手掌心，滴滴血跡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側妃娘娘。」伺候的丫鬟見了柳如雪手上的血跡，頓時是慌張地驚叫了起來。

    柳如雪轉過了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是轉過了頭，朝著內院去了。

    那丫頭被柳如雪那一眼看得很是膽寒，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是瞧出來了，面前的這一位側妃根本就不像是傳言中的那般溫柔，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怎麼也不敢不聽從主子的話，當即也只能是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只是心裡頭不知怎麼的，竟也升起了幾分心寒意顫之意。

    *

    景嫻這些日子在府中過的很是安生。

    一入了夏，肚子就像是吹氣球一樣的大了起來。偏生今年的天氣格外的炎熱。再加上懷孕的緣故，越發覺得身子燥熱難當，可懷著孕，卻也不敢在屋中放太多的冰，景嫻窩在了屋子裡很是難受，整個人也都有些懨懨的。

    蕭辰琛看了自是心疼非常，一邊叫人理出了王府中坐落在了湖中的水榭，早早地搬了過去，一邊又從庫房裡找出了珍貴之極的雪蠶絲，叫人趕緊加工趕製。等景嫻上了身，水榭里涼風習習，心中這才是好受了許多。

    好不容易京中有了喜事，景嫻在院子裡呆久了，等身子舒坦了些，自然也就要求蕭辰琛帶她到府外走走。

    蕭辰琛一向也都不會拒絕景嫻的，見她的面色好看了許多，一疊聲的吩咐就已經傳了下去。準備了最精緻舒服的馬車和最好的溫湯糕點，又準備了足夠的鮮果和散著涼意的冰，才是叫人駕駛著上了街頭。

    【琛王府】和【恆王府】一向並沒有什麼交集，倒是平日裡，蕭辰恆跟在了太子蕭辰睿的身後，給蕭辰琛下的絆子，一點也都不少。出府自然是不會為了蕭辰恆的婚事，更別提是為了他和柳家的嫡女的婚事送上了珍貴的禮物。

    馬車很是習慣地避開了匆匆的人流，到了【客留居】。

    【客留居】前些日子重新開了業，賓客滿座，再加上又創新了很多新的菜色，竟是比前些日子還來的火爆。

    雅間裡，景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慵懶地瞥了一眼，緩緩地用了一盞新鮮榨出的果汁。

    蕭辰琛坐在了一側，眼睛幾乎是錯也不錯地看著景嫻，眸子裡滿是溫柔。

    景嫻有些遺憾地看了蕭辰琛一眼。她的身子重，若是以往，最是喜歡靠在了蕭辰琛的懷裡，可是自從這天氣熱了起來，再是歪在了他懷中的時候，就覺得身子是越發的燥熱了。

    只能是戀戀不捨地歪在了一側用竹子編成的竹椅的身上。

    蕭辰琛心疼的緊，只是他卻是沒有辦法，只能是小心翼翼地盯著，一邊則是叫底下的人想著辦法，怎麼樣才是能夠叫王妃過的好受一些。

    楚景曜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很是滿意。

    男人究竟喜不喜歡一個女人可以從很多地方看出來，而對蕭辰琛對景嫻的這份心意，他潛意識看了那麼久，確實是無話可說。

    看了景嫻有些圓滾滾的肚子，楚景曜想到了今日上朝時，昭帝特意留下自己時說的話，嘴角緩緩地帶上了一絲笑意。或許，再過一些時候，他也能夠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妻子和活潑可愛的孩子。

    抬眸看了窗外一眼，卻是看不出有什麼好看的地方，扇柄微微敲了敲桌子，問向了景嫻，「怎麼喜歡看這些東西？」

    景嫻微微一笑，「倒是有些熱鬧。」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在府里確實是呆的久了，就是能夠到【客留居】呆一會兒，也是歡喜的。

    「是熱鬧。」楚景曜配合地點了點頭，只是想到了方才所見的那一行跟隨在了花轎後的嫁妝，眼中閃過了一絲冷凝，「柳家的底蘊也不過如此。」

    蕭辰琛這才算是有了興致，附和地對著景嫻點了點頭。眼底里也很是看不上。

    在他的眼中，景嫻的一切也都是最好的。

    說起柳家的嫁妝來，其實這一次也是花了大力氣了，標準的一百二十台，在尋常的人家看來已經是頂天的富貴了，可是在在場之人的眼中，卻也不過是如此。

    楚家也是準備過嫁妝的，就是景嫻的婚事，那可真真是十里紅妝。

    這一頭跟著花轎的的嫁妝已經入了【琛王府】，那一頭的嫁妝箱子，卻還沒從【楚相府】出了門去。而最是叫人眼紅耳熱的是，抬著嫁妝箱子的漢子可多是年青力壯的，可一個個抬的卻是滿臉冒汗，足以可知，那裡頭的東西，究竟是有多少的富貴。

    可是這樣比起來，柳家就差地遠了。

    雖然有婉貴妃二十餘年的時不時的補貼和昭帝的賞賜，可到底根基淺薄，可二十餘年前，柳家老太爺也不過是在京城中末等的官吏，就算是已經這麼多年，可柳家的家底就是連有稍稍有底蘊的普通的三四品大員也都是不如的。

    若是以往也就是罷了的，可是自從婉貴妃失勢後，那些平日裡的巴結著柳家的人，一時間竟然齊齊也都沒了影，這一來，自然而然也就少了不少的進項。一時間，柳家的生計比起以往來，也就是艱難了許多。

    除了柳如梅，柳家還有兒子是要娶親的。只是因為柳如梅是嫁給了王爺，怎麼也不能夠沒了柳家的面子去，這才是一狠心，陪嫁了許多柳家的財寶。

    可即便是如此，這一場婚事辦了下來，柳家也是有些元氣大傷。怕是要好些年才能夠養護的回來。

    *

    景嫻忽然側過了頭，看向了蕭辰琛，心中漸漸地帶起了幾分奇怪，眼睛又大又亮，「柳如雪是怎麼回事？」

    這個雅間只是二樓的隨意雅間，聲音稍稍大些，就能夠聽見了周邊的食客說的話，隱約間，她似乎是聽見了隔壁的雅間說道了柳家的大小姐柳如雪的』香艷軼事』，不由得激起她心中的好奇心。

    「追雲。」蕭辰琛抬頭看向了追雲。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消是片刻，就已經回想了起來，正是前些日子，手下報給了他的那等毫不自愛的女子，只是他卻是不願意用這等骯髒的事情來污了她的耳朵了。可是在見到了景嫻閃亮閃亮的大眼睛的時候，心中又是不忍了起來，只好讓追雲將事情講述了一番。

    追雲恭敬地對著蕭辰琛點了點頭，才是對景嫻說道，「稟王妃，那柳家的大小姐，柳如雪，已經成為了恆王爺的側妃。」

    「側妃？」景嫻微微皺了皺眉頭，隱約間她也曾見過那個女子兩次，卻是不覺得像那柳如雪那樣高傲的女子，竟然甘願為側妃的，還是在自己的親妹妹之下。

    「不錯。」追雲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十天前，柳如雪就已經被一頂小轎，抬去了【恆王府】了。如今正是恆王的側妃。」

    景嫻微微皺了皺眉眉頭，她先前也是知道一些柳家大小姐婚事艱難的事情，高不成低不就，著實愁人。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只是區區側妃，畢竟親妹妹是王妃，沒有親姐姐的卻是側妃的道理，莫非是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蕭辰琛緩緩地摸了景嫻的頭髮，有些沁涼的聲音緩緩響起，「不過是真算計，自作孽罷了。」

    這樣的女子，竟然還能夠傳出了那『京城雙姝』的名聲，可是在他的眼裡，這樣的人，卻是連他的嫻兒的一根頭髮絲也都比不上。

    就連楚景曜的眼神里都默默散著一道冷意。

    景嫻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也不再問，她本身對這些也確實是沒有什麼興趣的。

    *

    柳家的事情，可謂是一出姐妹二人相愛相殺的典型好戲。

    柳如梅的婚事定了後，在柳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各色好的東西，都一應被送到了柳如梅的院子裡，而本先倍受推崇的柳家大小姐柳如雪，卻是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失寵了。

    原先以為是指婚的熱門人選的嫡長女，卻是沒有任何的消息。看好的婚事一一受阻，花了極大的心血培養的嫡長女眼看著就要砸在了手裡了，而皇家定下的柳如梅的婚事又迫在眉睫，柳家長輩到處相看著婚事。

    不知那柳如雪究竟是下了什麼決斷，柳家女眷上佛寺燒香祈福之時，竟是被人發現了和柳家嫡次女定下了婚事的五王爺，竟然和柳家的嫡長女攪在了一起。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占了柳如雪身子，蕭辰恆自然是要給個說法的，許也是滿意柳如雪的，蕭辰恆竟然許了柳如雪一個側妃之位，還在成婚前抬了人進府。

    －－－－－－題外話－－－－－－

    總算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