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擊鼓鳴冤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客留居】因著中毒的案子一直都沒開業。一日案子沒有查清,酒樓這裡就只能先拖著了。這樣一來,就有了成百上千的損失。
芙蕖的燒已經退下去了,可是因為傷口深,流的血太多,很是蒼白,只能虛弱地躺在了床上,每日的藥不曾間斷,大夫說是需要靜養。昔日的同伴,為了劉香蓮那等人,受了那樣大的罪。還有依舊在牢獄中的趙武,秋荷和秋霜,兩人的心中都很是不好受。
他們努力了那麼久的事業,幾乎是要因為『劉香蓮』母子三人,毀於一旦。那人若真的是『好人』也就是罷了,可是那三人!
唉!
一言難盡!
景嫻有些好笑地看著手下的兩名『悍將』,有些垂頭喪惱的模樣,「你們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定然會給你們討回了公道來。」
自從芙蕖幾個人跟在了她的身邊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如今竟然吃了這麼大的虧,她是個護犢子的人,定然是不會放過這背後的指使之人。
「多謝主子。」秋荷脆生生地應答,面上笑意一下子就是綻放了開來。
秋霜卻是更加沉穩了些,遲疑了片刻,才是答道,「主子,若是背後之人——不凡先放過了他們一碼,橫豎來日方長。」
這個案子,雖說性子惡劣了些,可是並未有人出事,礙於【琛王府】以及【楚相府】的權勢,想要將此事結束的話,本該是極為容易的。
如今卻已經牽涉到了公主和駙馬,公主的身後有太子,一個弄不好的,就會引起了朝綱震盪。【客留居】出事,主子身懷有孕,還要為這些瑣事擔心,本就已經是不應該。若是再因為她們家,叫主子為難的,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總歸是不能夠給主子招致禍患的。
秋荷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話說的十分隱晦。可是景嫻卻是聽懂了,卻也是不得不感念這些人待自己赤誠的心思。笑著說道,「不過是件小事。」
秋霜和秋荷的面上的擔憂褪下。她們跟著主子久了,自然也是知道,主子向來就是說一是一,從不低估自己,卻也從不高估別人的。她既然說是件小事,就絕對不會難辦。
撐著身子走了一會兒,眼睛一轉,景嫻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顧盼生輝,面上難得帶上了幾分俏皮來,「秋霜,明天你就如此做……」
秋霜先是一驚,等聽清了裡頭的內容後,連連點頭,面上也是難得地染上了幾分笑意。
*
這兩日下來,劉香蓮母子三人過的並不好。
屋子裡就是那麼巴掌大的地方,數日未曾梳洗,三人都是有些蓬頭垢面。
原先就算是酒樓中人對她們再不滿,還是提供可吃飽的一日三餐,可這幾日裡,每天竟然就只供了一頓飯。
就這一頓飯,大都還是些殘羹冷炙,饅頭冷的就好像是石頭。
這樣的日子,自從是到了京城,第一次被【客留居】收留後,就再也沒有的過過了。
剛開始,崔曉還想仗著自己的身份,大聲辱罵,威逼外頭看守人給她送飯。就是頭一天,送來的飯菜都因為崔曉的不合心意給摔在了地上。偏生劉香蓮寵著女兒,竟是絲毫都未曾責怪。可這卻是連累的三人都餓了一天。
崔浩沉默地將屋子裡翻倒的桌椅都拾了起來,就是破碎的,也都被規整放好。等到了第二日,一見了送進來的飯菜,就默默地上前,分了屬於自己那份,到了一側吃去了。
崔曉的脾性越來越大,言語間對崔浩也是多有冒犯,可脾性再大,也抵不住餓肚子。劉香蓮依舊是一副慈母狀,似乎是對一雙子女間的芥蒂視而不見,可惜的是,崔曉似乎並不領情。
很快,三人也就都瘦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日,正當崔浩再一次見崔曉在胡亂拿著屋子裡的擺設的,發著大小姐的脾氣的時候,屋外的鎖聲一響,屋門終於被打開了。
不等他們面露欣喜,想要出屋子的時候,屋外走進來了兩個和那個將他們扔進了的屋子裡穿著是一模一樣的灰衣人。舉止規矩,聲音冰冷而帶著凜冽之色,「走吧。」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裡?」崔浩看著來人,喉嚨有些艱澀。
灰衣人聲音微冷,「去了就知道了。」
「浩兒。」心中忐忑不安的劉香蓮突然抓住了崔浩的衣角,眼神中閃過了幾分恐懼和哀求之意。
「哥。」崔曉此刻也是一副委屈驚恐的小女兒狀。
崔浩的眸子閃了閃,心底里卻是一點一點地浸起了寒涼來。
*
正當日頭正高,集市最是熙熙攘攘的時候。秋霜拿著琛王府的名帖,敲響了【順天府】府門前的大鼓。
鼓聲震震,響徹八方。
這世上之人,最是不乏好事者,見有人擊鼓鳴冤,自然是樂的看個痛快,不多時,行人便紛紛都聚攏來。
有眼力見的人,自然就認出來敲鼓之人,正是那[錦衣坊]的掌柜的。[錦衣坊]正如那【客留居】一般,也是在京城橫空出世的衣裳料子店鋪,裡頭的成衣款式新穎又是奪目,短短時間內,可是搶下了城內的好些大戶人家的單子。可謂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
又見其身後跟著兩個身著勁裝,面色深冷的男子,看樣子頗像是護衛,心中不免是低估了起來。
這又是出了什麼事?
要知道,近來盛京城的奇事可是一樁多於一樁。
從去年起的,先是二公主下嫁狀元郎;等開了年,又有三國使臣來朝;太子更是娶了燎越的郡主為側妃;前幾日又有【客留居】中毒的案子;令人驚奇的是那明明中毒了的鄭家公子,如今卻還是好端端的活著;再就是這【錦衣坊】的女掌柜擊鼓鳴冤了。
儘管眾人都不覺得,一個區區的姑娘家能夠有什麼冤屈,可既然那是遇上了,還是呼朋喚友地來衙門口看好來。
片刻後,衙門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秋霜對著身邊的一個灰衣人點了點頭,便是在衙役的帶領下的,昂首挺胸,大步邁入。而兩個侍衛則是同剩下的看熱鬧的百姓站在了一起。
「威武——」兩側的衙役肅靜公堂,順天府尹李靖帶著隨身師爺從衙門後堂走出,坐在了高堂之上,掃視了底下之人一眼,重重地一拍驚堂木,「來者何人!為何擊鼓鳴冤。」
「啟稟大人,民女是【錦衣坊】的掌柜。此次前來是為了【客留居】中毒一事。」秋霜不卑不亢地立於一側,似乎是全然也都沒有被這衙門的威嚴之氣所震。
師爺卻是明顯看不過去了,尖刻的臉上閃過了一陣惱怒,「放肆,大人問話,你為何不跪。」
秋霜宛若是沒有聽見了那師爺的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了一物,她小心翼翼地呈上,「這是我家東家的名帖,還請大人仔細翻閱。」
「呈上來。」沈強的眼神微微動了一動,自有衙役代勞。
【錦衣坊】這個名頭有多火,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夫人和嫡女近來又最是喜歡這裡的衣物,還多次在自己的面前抱怨,價錢昂貴,卻是叫整個京城的女人都趨之若鶩。
今日看這店的掌柜如此行事,可見也並非全是浪得虛名。
只是關於這點的背景,隱約間,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順天府尹接過後,打開一瞧,這名帖之上,正是【琛王府】的徽記,心中的猜想已經被證實了大半。
竟是【琛王府】的鋪子。
這可是個活祖宗,他惹不起。
當即臉色也就是好看了許多,又是轉過了頭,瞪了多嘴的師爺一眼,「姑娘站著即可,此番前來,可是有何冤屈,本官定然會為你做主。」
「多謝大人。」秋霜收回了名帖,笑著點了點頭,「民女是為【客留居】中毒的案子而來,此事尚有冤屈,還請大人做主,查清此案。還東家的一個清白。」
「【客留居】,那不是……」李靖皺了皺眉。這事兒牽涉到了【琛王府】,他還真是不敢不答應。儘管,早早就有人就【客留居】的事情對他打了招呼。
可是——眼神遲疑地在秋霜身上停頓了兩秒,李靖卻是不明白,既然是【客留居】的事情,那為何還要叫【錦衣坊】的掌柜出面。
秋霜自是看懂了李靖面上的疑惑,嘴角微微一笑,「啟稟大人,【客留居】正是王妃的產業。」
而【錦衣坊】自然也是。
此言一出,不單是大堂靜默了,就是外頭的百姓也都是議論紛紛,就好像是知曉了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
「唉,你說是真的假的,【客留居】和【錦衣坊】竟然是同一個公東家。」
「原來是一家的,難怪常能見到秋掌柜的到【客留居】用膳,原來是同一家的。」
人真的是想像力很豐富的動物,只要給出一點蛛絲馬跡,自顧地就能夠就將剩下所有的一切給完美補足。
有坊間傳聞,這【客留居】和[錦衣坊],還有[珍寶閣]是同一個東家,現今看來,果真並非是空穴來風。
李靖點了點頭,也不再問,「你既然是為【客留居】而來,你可知道,鄭公子在【客留居】用餐時,中了毒。」
秋霜點了點頭,「民女知曉。」
李靖有些疑惑,「既然如此,你——」
「啟稟大人,鄭公子雖然是在【客留居】中了毒,可是這毒卻並非是【客留居】中人下的。」
「哦,你可有證據。」李靖深深地看了一眼秋霜,心中卻是在暗暗揣度著她手上握著的底牌。
「民女確實有證據。而且——」秋霜淡淡地笑了笑,向著外頭看了一眼,「民女還抓到了下毒之人。」
「是誰?」李靖的眸子瞬間皺起。事情似乎是超出了預料之外了。
在外旁聽的百姓頓時議論了起來。
「哎呀,都抓到了兇手了,莫非這【客留居】當著是被人陷害了不成。」
「我看這可能性極大,【客留居】開了那麼久,可從沒有人出過事情。怎麼這麼巧,就出了事,偏偏中了毒,還沒死。」
眾人議論紛紛,因著平日【客留居】的好名聲,倒是有很多的人話里話外都偏向不少。
「大人,在交出了下毒之人前,民女懇請大人請一位朝廷官員上堂作證。」芙蕖不動聲色地看了李靖一眼。
「是哪位大人。」李靖暗暗猜想,莫非還有哪位朝中的大人和這件事扯上了關係。
「此人就是當朝二駙馬,崔明覺,崔大人。」秋霜默默地看了景嫻一眼,「只要大人尋了崔駙馬來,這一切事情也就都能夠真相大白了。」
李靖看著秋霜冷著臉不說話。
這事兒背後水深他是知道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深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就已經牽扯到了琛王府,而今又搭了一個駙馬,後面還有什麼,二公主還是太子殿下……
若是一個不好,這可就是確定這是中宮嫡系一脈和太子一脈的針鋒相對了,而他就是這場爭鬥中的試金石。
可是他若是不從,不說這外頭有這麼多的百姓看著,方才摸在了手中的那張燙金色的名帖,如今還是燙熟。
琛王和太子,這要是得罪了哪一個,他一個從四品小官,可都是討不了好。
「你可是確定是駙馬。」李靖再度問向了秋霜。
秋霜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民女確定,大人只要請駙馬來,求證一番便可知曉。」
眼見著時間耽擱的久了,就是外頭的百姓都有些不耐煩了,七嘴八舌的說道起來,李靖咬了咬牙,對著身邊的師爺說道,「你親自去的『請』駙馬。」
尤其是在『請』字上還格外加重的了音量,一邊說,一邊暗地裡還使了個眼色。
師爺果然是在了順天府尹身邊久了的,恭敬地站起了身來,隱晦地點了點頭,「屬下遵命。」
點了幾個衙役,快速地出了公堂。
李靖看著師爺遠去的背影,再是掃到了秋霜似笑非笑的眼神時,莫名地竟然覺得有些心裡不安。
他已經盡力了。
若是太子收到了他的消息,卻還是拿不出章程來的——
這期間若是發生了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可就與他無關了。
為官者,明哲保身,再精明不過。
*
【公主府】。
崔明覺這些日子一點也不好過。
自從那日知曉了是公主一直在處處為難,甚至是對劉香蓮母子暗下殺手後,他的心就一直都緊緊地攥著。
提心弔膽的。
到底是他結髮多年的妻子,更有一雙已經快要長成的兒女,尤其是兒子崔浩,素來都是聰明好學。
雖說是他隱瞞了公主早已有了妻室,可若是能夠寬容大量一些,容下他們,不若,過些年,他崔家就是再出一個狀元,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已經成婚半年多了,可是公主的肚子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難不成要是公主一直沒懷上,他還要斷子絕孫不成。
而最為叫他擔心的,是公主對他的態度。
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冷嘲熱諷已經是常態,好幾次他見到的,那種冰冷的毫無溫情的宛若是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不由得叫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夫妻生活自那時起,就再也沒有過,就是近身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
可偏偏她是公主,是君。在她的絕對強勢下,他這個毫無根基的狀元,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時間一久,他平日裡下衙後也多在自己院子中的書房裡呆著。好在書房有兩個青澀的被他占了身子的小美人,也是快活。
呆的越久,也就越不願意往正院去了。
這日,他才剛剛出了【公主府】,就被從大堂上來的師爺以及幾個衙役給攔住了。
那師爺慣是會看風使舵的,儘管看不起崔明覺毫無根基的勢力,可對上『駙馬』這個稱謂,還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叫人看不出深淺來,「小的拜見駙馬。」
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這種高高在上的身份帶來的優越感了,崔明覺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擺足了架子,「起吧。」
師爺這才是站直了身子,見到崔明覺如此漫不經心的態度,面上一愣,快速地掩下小心翼翼地陪著笑,卻是不達眼底,「我家老爺為順天府尹,因一件的案子出了些問題,請駙馬爺屈尊到順天府衙一趟。」
「這與本官有什麼關係。」崔明覺有些疑惑。
他雖然是狀元,也是駙馬,還被聖上欽點進了【翰林院】。平日裡接觸最多的也都是經史子集,即便有旁的,也多朝中的一些庶務,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和【順天府】扯上了關係。
可轉念一想,這順天府尹可是從四品的京官,更是個難得的有實權的。今日自己若是協助了他,能夠打好了關係,日後或許也是自己的一份助力。
師爺舔著笑臉,「這——實在是有些事——大人確實是無法裁定,還請駙馬爺屈尊到府衙,府衙必定蓬蓽生輝。」
「走吧,」
這一通馬屁拍的崔明覺是心寬體胖,身心舒暢,當即也就是應下,「前頭帶路。」
師爺嘿嘿一笑,趕緊走在了前頭。
俗話說,小鬼難纏。
但凡崔明覺的能夠態度好些,師爺為了攀附,自然會倍加殷勤小心提點。可惜——
若是他知曉,此去經年,物是人非,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的鬼使神差,貪慕虛榮。
*
因著涉及到了【客留居】的案子,趙武和柳二柱都已經被人從牢中提了出來,帶上了公堂。
可兩人的模樣卻是叫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過了那麼多天,兩人都很是有些頹廢。
衣衫襤褸,面目蠟黃,極其蒼白,嘴唇乾裂,狀況極差。手上和腳上都帶著厚厚的鐐銬,要不是親近些的人,險些都要認不出來,這人竟然是昔日衣著光鮮亮麗的【客留居】的掌柜的,還有整潔有序的跑堂。
按說兩人只是收監,並未開堂審理此案,是不能動刑的。可儘管身上的傷口已經結了頰,可從身上衣服上沾著的已經乾枯了的血跡,以及破舊的衣服中透出來的一道道傷痕,依然可以看出其中必然是受了一番重刑折磨的。
好好的兩個人,才是呆了幾天,竟然就成了這幅模樣。
秋霜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卻是在下一刻狠狠忍下,轉身言辭為難,「大人,趙掌柜怎麼成了這幅模樣,民女記得,這【客留居】一案,還是尚未開審吧。」
「這——」李靖也是知曉手下的人,因著盛京城中達官貴人的威逼利誘,常常會私下動刑的。這樣的事情很多,他一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是慣例,從來也都沒出事過。
可是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手下人卻是做的過了,還沒有收拾好尾巴。
這叫做什麼事!
------題外話------
表示心很累,眼睛花的看不清字,(* ̄3)(ε ̄*),我可是想要日更的人~
微博名,『某瀟的瀟芷』~請大家多多關注,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