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崔曉下手

    還不等意識到了什麼，錦好下意識地便已經是一疊聲地吩咐身邊伺候著的，替楚景曜安排好了屋子，又命人燒了熱水，重新備了乾淨的衣袍，備上了爽口，溫熱的吃食。

    屋子裡，楚景曜有些愜意地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喝著淡淡清茶，頗有些怡然地看著錦好就像是個小蜜蜂般地為他忙裡忙外，就好像是等候晚歸的小妻子，叫他的整個人都有些熨帖了起來。

    下人們抬進了一個大浴桶，倒入了熱水，事畢，也就恭敬地退出去了。

    屋子裡緩緩地瀰漫了些許水汽，襯得她更好像是不沾染凡塵的仙子一般。

    只是——目光在那個浴桶上掠過。

    楚景曜微微皺了皺眉，莊子裡的東西，自然是比不得家裡，這自然是不可能全新的。

    錦好似乎是看出了楚景曜的些許為難，淺笑道，「楚大哥，一路風塵，不妨先洗漱一番。這莊子裡有溫泉，若是願意，也可前往，泡一泡，解解乏意。」

    「如此尚好。」楚景曜聞言，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說著，便是站起了身來，走向了屏風後，抬手就要解開身上官服的扣領。

    薄薄的屏風，倒映出了清晰可見的峻拔身影。

    「啊！」錦好見狀，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驚呼一聲，忙是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外走去，一路奔到了屋外的梨花樹下，白皙的面上泛起了陣陣胭脂紅，湧上了一陣陣的熱意。

    楚大哥他——

    也許是不知道自己還在吧。

    身為楚家嫡長子，許是習慣了人服侍——

    腦子裡囫圇地想著理由，心思卻是翻湧著。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何時起，院子裡已經是空無一人……

    錦好定了定神，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是出了院子，喚了人，去準備溫泉。

    *

    屏風後。

    楚景曜見錦好有些激動的反應，嘴角不由得噙起了得逞的笑意。原本也只是一時興起，沒有想到，這小丫頭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的可愛。

    褪去了一身繁複的官服，就著浴桶中的水，皺著眉，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手提著乾淨地衣服，跟著領路的人，去了溫泉。

    待到錦好再度看見了楚景曜的時候，她正在自己的院中作畫。

    他已經換了一身常服。

    天青色的直綴長袍，袖口，領間繡著精緻的墨竹，腰間懸掛著一方墨綠色的古玉。褪去了周身的疲倦感，越發是顯得風度翩翩，遐邇不凡。

    衣服是蕭辰琛的，新做的衣服，兩個人身型頗像，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錦好見了蕭辰琛，下意識地一愣，先前發生的一幕，猛然間又是湧上了腦海，面上就帶了幾分不好意思了起來。

    偷偷地看了一眼楚景曜，見他似乎並未是放在了心上，才是鎮定了幾分。雖然有些意外他怎麼到了自己的院中，卻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命人送上了茶來。

    料想楚景曜如此匆忙到了別院，必定是想見見皇嫂，卻又是因為第一次到了莊子，不知道路，這才是找上了自己，不覺感念果然是兄妹情深，一邊又是開口道，「楚大哥，皇兄和皇嫂在正院，只是皇嫂先前正在小憩，可是要叫人領你去前去。」

    錦好想的簡單，卻是忘記了，若真是不認識路，楚景曜又怎麼會如此正好地到了她的院中來。這莊子裡的小廝雖然不是多嘴的人，可要想問去正院的路，還是易如反掌。

    「不妨。」楚景曜緩緩地搖了搖頭。

    「嗯？」錦好的眼中閃過了幾分疑惑。

    楚景曜眼神一閃，眸光里閃現了一道異樣，「既然嫻兒在休息，那還是暫且先別打擾為好。」心中卻是感嘆，自己隱晦的那點心思，只怕眼前的人還是一無所覺。

    就是她也不願意打攪皇嫂歇息的，又何況是楚家兄長。錦好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楚大哥果然是好兄長。」

    楚景曜溫和一笑，眼中帶著點點的溫柔，「琛王殿下想來也是疼公主如珠如寶。」

    錦好很是認同，「皇兄待我自是極好的。」她和皇兄一貫都是感情深厚。

    「進來時，見公主正在作畫，不知可是有幸能夠觀一觀公主的畫作。」楚景曜看了一眼桌案，適時地轉了話題。

    「這，若是能叫楚大哥指點一番，想來才是我的福氣。」錦好微微一愣，又想楚家大哥文武雙全，書畫更是一絕，就同意了，「楚大哥，請。」

    兩人移步到畫案邊。

    桌上的畫，很是簡單。

    村舍，農家，小橋，綠水，古樹，黃鴨，還有遠處田地上幾個放紙鳶的小娃。工筆流暢，極為自然，栩栩如生，極富趣味。雖然不過是簡單勾勒了幾筆，確實是一副好畫。

    楚景曜不覺為公主的畫工讚賞了幾分。眼睛卻是落在了高飛的『紙鳶』上。

    紙鳶輕薄，是常見形制，只是那孩童手中牽引的線，中間的那一段卻好似是斷了一般，不甚清晰。

    楚景曜深深地看了錦好一眼，才是問道，「公主可是喜歡紙鳶。」

    錦好卻是不知道楚景曜竟然會注意到了這一處，不覺升起了幾分知音之感，淺淺一笑，「到不是喜不喜歡，只是記得小的時候，皇兄還送了我一個美人風箏，今日恰巧見莊子外有小娃放紙鳶，一時有感而發罷了。」

    楚景曜摩梭著手中精緻的紙張，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笑，看著蕭錦好，眸光深邃卻是帶著點點的溫柔，「公主可是願意再去放一回紙鳶。」

    「嗯？」錦好愣住。

    楚景曜見明顯是意外之極的錦好，嘴角的笑意也是越發的明顯，「公主可是願意和我一起去放紙鳶。」

    ……

    等到了楚景曜帶著錦好回莊之時，天色已經漸漸昏暗。

    蕭辰琛和景嫻已經在正院等候，聽了丫鬟的話，得知兩人一同出去，如今又一同回來，氣氛融洽，面上不由得都帶上了幾分笑意。

    景嫻自然也是高興的。

    一則，楚景曜是她的大哥，自她回到了楚相府後，一向是多有愛護，自然是歡迎他。二則，錦好如今已經到了年紀，這些日子以來，她早早地將這個懂事善良的小公主，當成是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看待，自然是極為希望她能夠有個好歸宿，若是能夠親上加親，再好不過。

    楚家的家風，和楚景曜的人品，她是信得過的。

    今日他既然能來，又耐著性子陪著錦好，想來他心中必然是對錦好有意。

    用完膳後，楚景曜和蕭辰琛去了書房，景嫻拉著錦好，在小花園中散了散步，才是回到了屋子裡，在軟榻上坐下。

    說了些體己話，景嫻笑意盈盈地看向了錦好，「好兒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錦好有些遲疑地回答，「這——楚大哥自然是極好的。」

    景嫻一聽，就知道這小丫頭只怕是還沒領會自己的意思，輕輕拉了拉她的手，溫和而笑，「也罷，我也和你實話說了，妹妹如今也已經及笄了，想來不多時日，這婚事就該提上了日程。我既然是你皇嫂，也該為你打算一二。」

    「我楚家家風自然是清正，家中境況如何，我未嫁之時，你也曾在府中住了幾日。我大哥的人品，這些個日子以來，你想來也該是看得清楚。我雖有舉親之嫌，可到底遍數京中，大哥是少有的少年俊才。妹妹素來聰慧，想來是明白的了嫂嫂的話，若是妹妹願意，我和你大哥都是贊成的。」

    這一襲話，敏感而又是隱晦。

    錦好聽明白了，面色倏然通紅，吶吶地偏著頭，不說話。

    她確實是知曉的，她也是明白以著如今楚家的地位和聲望，楚景曜本人的出類拔萃，有著一位中宮嫡出的王妃，確實是沒必要再聯姻一位同處一脈的公主。更何況，他早先還斷然拒絕了父皇尚主二皇姐的提議，那時還是二皇姐最受恩寵的時候。

    可是——她還從未想過自己——

    她的心有些慌亂，抬起了頭，錦好看向了景嫻，「皇嫂，我想好好想想。」

    景嫻溫和而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事關你的終生大事，確實是該好好的想想。」

    等蕭辰琛回到了正院之時，錦好也便告辭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出了正院的錦好，沒有見到了楚景曜，心底里猛然間鬆了一口氣，可心中，卻是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的錦好，上了床後，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是睡不著。

    想到了皇嫂情真意切地問詢，以她的聰慧，自然也是明白了先前那些個和楚家大哥相遇的巧合，原來竟都是身邊的人，存著這樣的心思。

    這般想著先前的一切也就是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皇嫂問她，願不願意入楚家。

    她想，她自然是極願意的。

    楚大哥是個好人。

    是她見過的除了皇兄外，最好的男子。

    可是——楚大哥願意嗎，他拒絕了父皇所提的二皇姐，他是楚家的嫡長子，只怕是不會願意受這等皇家的束縛。

    她想到了元宵節之時，楚大哥為她贏下的數盞花燈。

    她想到了她生辰的那一日，楚大哥親手送給她的那一個最是別具匠心的錦盒。

    她想到了今日，楚大哥毫不避諱，走進了屏風後，解著自己衣服扣子的模樣。

    那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

    想到更多的卻是今日下午，楚大哥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去放紙鳶時的深邃而溫柔的眸光。叫她鬼使神差地的竟然答應了。

    她也從未曾想到過，象楚大哥這樣的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竟然會做紙鳶。雖然手藝略顯的生澀，卻是像模像樣。

    宣紙上那栩栩如生，躍然紙上的美人，似她又好像不是她。

    她才知道，她原來在他的眼中，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而他，也不是她一貫認識的那個模樣。

    他帶了她去莊子外的後山放風箏。

    四周都是琛王府的土地，空曠卻不荒涼，沒有什麼人。

    那一刻，她不再是掛著端莊面具的公主，不是窩藏在了深宮中小心謹慎的［安寧］。她穿著一襲素色而簡致的衣裙，笑意點點。那一刻，她的心，竟也是願意隨著風箏一般遠去的。

    她也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這般開心了……

    *

    ［客留居］，後院。

    崔曉在院子裡靜坐著，眼神幾乎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廚房的方向。眼珠子溜溜地打轉，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阿蓮自從那日給崔家母子，母女送飯後，就越發的討厭起了這一家子來。在她看來，這一家子吃白食的，平日裡未得幾句感謝也就是罷了，偏偏眼高手低，態度更是惡劣之極，隱隱還將自己當起了主子來。

    這叫［客留居］上至掌柜的，下至跑堂兒小二沒有一個喜歡的。只是掌柜的沒發話，也就只得暫且先忍著了。

    阿蓮今日又路過後院，見崔曉如此外露的眼神，心中自然是不快的，料定了那不知好歹的小丫頭定然是又想偷吃廚房裡的吃食，仗著要去往廚房，高揚著下巴，毫不客氣地道了一聲，「死丫頭。」

    聽見了阿蓮的話，崔曉的眼中閃過了一道怨毒，小小年紀，那般森冷的模樣，竟是叫阿蓮都嚇了一跳。腦海里不知怎麼的，竟然冒出了『狼崽子』這個詞。

    到底是年歲大了許多，阿蓮又素來是個潑辣的，不過是片刻，整個人就已經是緩了過來，冷哼了一聲，朝著廚房而去。

    崔曉看著阿蓮的方向，微垂著頭，眸光閃爍著陰冷的怨毒神色，小手緩緩地附上了自己胸口的一處，輕輕地撫著，眼底里堅定而決絕，好似是下定了什麼主意。

    一日正午，正是忙碌的時候。

    ［客留居］這一年來，隱隱已經有了京城第一酒樓的聲譽，還不到飯點，酒樓內外早早地也就是忙碌了起來。

    廚房裡更是忙碌個不停，許多店裡的好菜都是需要時辰的，若是等客人來了再做上，可就來不及了。

    等迎來了第一位客人，酒樓漸漸的也就是熙熙攘攘了起來。

    在前頭忙碌的小二跑堂們，開始還能夠停下休息一會兒，不過是片刻，就忙地是腳不沾地，匆匆忙忙地朝著後廚傳遞著前頭客人所要的菜色，一邊又迅速地將才做好的酒菜端上了前頭去。

    看時間似乎是差不多了，崔曉摸了摸胸口，跳下了石凳。

    眼神盯著廚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朝著那裡頭走去。

    她這幾日看的清楚，每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整個酒樓里最忙的時候。只要她注意了分寸，想來是不會有人在意她的。

    一步一步地挪動，崔曉一步步地接近廚房，一點一點的眼神越發的冷了些，身子卻是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保佑，崔曉一路無事地進了廚房，靠近了一塊放置著新鮮的白面和蔬菜魚肉的案板前，正巧是離門最近的案板。

    案板的一側還放置了一些才是剛剛做好的，色香味撲鼻的佳肴。

    一瞧，崔曉的心中越發的惱恨了些。酒樓家大業大，每日裡購置了如此多的新鮮肉類，瓜果，客流又是如此多，還不知道有多少的進帳，卻是偏偏苛待了她們母子，母女三人，每日所給的不過是麵條，隔三差五，才能吃上一盤葷腥。

    尤其是那個叫阿蓮的，對了，還有芙蕖，當初還以為是個好人，可沒想到，竟然嫉妒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地位，故意對自己不假辭色。還有這個酒樓的東家，竟然留下了如此的害群之馬在這酒樓，也是個不好的。

    哼，等有一日，她恢復了身份，定然不會饒了他們。

    崔曉看了看四周，緩緩地從自己的胸口摸出了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正想要倒入酒菜之中，心底里卻是遲疑了。

    到底還是年幼的小姑娘，這還是頭一回幹這樣害人的事情，心中究竟還是有些恐懼的。偏過了頭，看向了四周，發現竟是沒有一個人關注自己的，膽子漸漸地又是大了起來。

    想到了自己只能吃些素淡的，可外頭的人卻是吃香喝辣，整個人頓時又升起了一股氣。心底一狠，就打算把這手中粉末朝盤中撒去。

    對，這都是她們逼她的，這一切都是她們欠她的。

    「哎呀，你這小丫頭，怎麼又到了廚房裡來了。」說話的正是這酒樓里的小二，柳二柱。

    此刻，他正回到了廚房，打算將廚房大師傅做好的菜色端往前頭。

    聽見了聲響，崔曉的手一抖，裡頭的粉末失了準頭，除了少部分，餘下了的卻是紛紛揚揚地落在了案板之上。

    好在這案板，方才還撲過白面，一時間，竟也是看不出來。

    「我——」崔曉面色一白，以為是被人發現了，慌慌張張地將手中的小紙包給攥在了手心裡，藏在了身子的後頭，低著頭不說話。

    柳二柱看了眼崔曉，卻不知道這小女孩明明才是這般小的年紀，怎麼會有如此陰冷的性子，「好了，你快出去吧。」

    他雖平日裡最是憨厚耿直的主，雖然對劉香蓮母子三人的遭遇心存同情，可這一日日看來，也是不喜她們的性情的。尤其是這個的陰沉有些刻薄的小姑娘。

    明明掌柜的每日都提供吃食，可這小姑娘卻是時不時地就是到廚房裡偷東西吃。先是小偷小摸，後來被人發現了，竟然是明目張胆地拿了。

    在他看來，掌柜的該是對他們一家仁至義盡了。

    可為什麼有些人總是覺得不知足呢。

    以為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又是來廚房偷東西吃的，說話間，柳二柱語氣就是有些嚴厲。

    又是一個對她不善，看不起她的人。崔曉都不知道，這是這些日子以來見到的第幾個了。

    崔曉冷冷地瞪了一眼柳二柱，冷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廚房。

    柳二柱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端起了案板邊上已經做好了的菜品，朝著前院走去了。

    崔曉回到了屋子裡，在椅子上坐下。

    「你又去廚房了。」崔浩走進了屋子裡，到了崔曉的面前，眼裡的冷意顯而易見，「我不是告訴你不要去廚房拿東西嗎！」

    她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糟糕到了透頂，這酒樓裡頭，連一個區區的小二，跑堂看他們的眼色都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屑和輕視。

    「我去了又怎麼樣！」崔曉言語囂張，冷哼了一句，就又走出了屋外。

    很快她就是能夠成為大家小姐了。

    在她看來，自己的這個哥哥，一無是處，整日裡只會訓誡她，也怪不得她不給他好臉色。

    崔浩的面色倏然鐵青。

    *

    ［客留居］後院書房。

    柳二柱喘著粗氣，敲開了門，到了趙武的面前，面色一片驚慌，「掌柜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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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二開始期末考，所有的必修加選修，全部閉卷，所以大家知道的，到月底都會很忙~然後本月的更新，依舊是不會低於四萬字。麼麼噠，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