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言辭機鋒

    這是蕭辰琛今日，第一句在公開的宴席上里說的話。裡頭的張揚霸氣和冷酷桀驁銳不可少。

    他被就是生的好看，低沉著嗓音，抿起了嘴的模樣和昭帝極像，頗有幾分氣勢。而那介於邪魅和張狂之間的鐵血鋒芒，字裡行間對於景嫻的拳拳愛護之意，更是叫場中的不少閨秀暗暗傾心。

    就是東齊和大盛的公主的眼瞳，也是不由自主地隨著蕭辰琛感性的喉結微微的閃了閃，問向了身邊的侍從，卻是在得知了他便是那當年傷重隕落的戰神，心裡頭不覺得暗暗惋惜。

    蕭辰琛一出聲，滿朝文武此刻就宛若是被下了藥一般地耳觀鼻，口觀心地噤了音，就算是有些氣性大的想要是掰扯兩句，卻是在對上了他宛若是死寂一般的冷厲瞳孔之時，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後背上就宛若是背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張大著嘴，眼神破碎，深深的恐懼侵襲而來，不過是片刻的功夫，整個的脊背便已經是濕了大半。

    三國的使臣紛紛將此看在了眼中，似乎是全然也都是沒有料到了本該是因為了腿傷而退出了政治舞台的蕭辰琛，大焱的琛王，竟然在朝堂之上還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不由的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心裡暗暗地掂量。

    蕭辰睿的面色卻是頓時也就似乎陰沉了下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三弟』才智冠絕，若非是腿傷以及是父皇的偏愛的緣故，只怕是這個太子之位無論如何也都是輪不到自己的身上。

    而更為是叫他惱恨和心驚的是，五年的時間，朝堂之上的官員，來來回回不知道換了多少，可就算是他的這個『好三弟』已經有五年不曾參與政事，可是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卻是絲毫也都是沒有減小。

    婉貴妃的面色是極為的不好看，冷淡的眸光聚焦在了在場的官員身上，心底里到底也還是攏上了深深的火氣。

    白養了五年的狗，到底還是沒有養熟。

    景嫻眸子淡淡，自是將這一切也都是看在了眼裡。嘴角輕輕地揚起了淡淡的弧度，雖然是歡喜蕭辰琛對自己的在意，可是她卻不是那不知事的人。

    如此的國宴之上，既然有人可以挑釁於她，她自然是要自己親手討回來。當下也便是輕輕地拍了拍蕭辰琛的手，嘴角輕笑，示意著自己來處理此事。既然早就已經決定了要在一起一生一世，沒道理自己永遠地躲在了他的身後，做一朵安然享樂的菟絲花。

    蕭辰琛深邃如墨的眸光中帶著淺淺的溫柔，雖然心中從來都不願讓她去面對這些人世間最為是骯髒而隱秘的心思，並且他也是為之深惡痛絕。可是，如果這是她希望的話，蕭辰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轉瞬，那滿身的冷氣便是毫不客氣地朝著殿中之人冷冷的釋放。

    楚家人將這一對小夫妻的舉動細細地看在了眼裡，心裡頭提著的重石，過了許久，才是緩緩地放下，只是看向了楚含妍的眸色卻是越發的冷淡了些。

    楚景曜看似是依舊不過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溫潤的面色卻是在一瞬間便是冷沉如冰，

    楚含妍現如今正是坐在了楚家圈子的側邊位置，頂著楚家的幾位正經主子的惱恨和怒火，卻是絲毫也都是不敢動，生怕自己是越發的遭了埋怨，心裡頭卻是對著楚景嫻卻是越加暗恨了些。

    景嫻緩緩地站了起身，先是朝著徐皇后的方向淡淡地一躬身，然後又是對著一臉焦急的錦好點了點頭，示意著自己無恙，微微展露的笑意就如同是碧水池旁的淡淡清荷，一顰一笑，煞是動人。

    過了片刻後，景嫻才是轉向了納蘭朵的方向，語氣微微有些抱歉，卻是不流於俗套的高傲，「納蘭郡主，本妃並不會跳舞。」

    「哼，王妃這是在說笑嗎，這三位小姐可是口口聲聲都說你會跳舞，可如今王妃卻又是矢口否認，莫非是看不上我納蘭朵。」納蘭朵早就是看不慣這宴席上臣子，宮妃之間的的混亂攀扯，心裡頭自是不悅的，可是顧及著在異國的地界，她卻也只得是忍了。

    可是在聽到了景嫻的話後，只覺得自己是被狠狠地看輕了，滿心也都是深深的不悅，面上自然而然也就是顯露了幾分自傲和冷然來，「你們大焱皇朝難道就是這般的目中無人，堂堂大國，一場小小的比試難不成還需要推三阻四，到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朝臣們聽在了耳中，卻是苦在了自己的心裡頭。眼見因為那幾個女子的爭風吃醋，胡亂遣了琛王妃出來，如今卻是導致了國威受損。素來中正清流一派的官員在心裡頭暗暗地搖了搖頭，卻也是越發的不滿了起來。

    景嫻的面上並沒有絲毫不會跳舞的窘迫，語調一如先前寡淡，面上微微含笑，「郡主許是不知道，本妃自幼便是隨著師父長於鄉野，閨閣女子該學的琴棋書畫，一竅不通。至於跳舞，更是從未研習。至於為何她們三人言之灼灼地說本宮會跳舞，本妃卻是不明白。而這一局，自然是郡主勝了。」

    若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在琴棋書畫上，若是遇上了自己的不會的事，只怕都會藏著捏著，生怕是叫人知道了。可這會兒，還是第一次有人會是如此的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將此事說了出來。

    楚家人的面色並不好看，更多卻也多是愧疚和擔憂，他們楚家的女兒本就該是金玉尊貴的長大，那些個琴棋書畫的學業和教授，合該就是如同吃飯睡覺一般的自然，而不是已為了人婦卻是得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一無所知。

    其餘的朝臣不由得也是面面相覷，好好的一個嫡女，如何會是身子弱，在了外頭漂泊了數十年之久，只怕其中是另有隱情。這般想來，對著那步步相逼，如今卻是導致了如此局面的楚含妍，柳如雪，還有那二公主，越發的看不上眼了，只是礙於了她們身後代表著的權勢，卻是沒有一個說得的。

    納蘭朵深深地看了景嫻一眼，似乎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坦然的女子，上上下下掃視了一番，見其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閃，許久後，口中才是吐露出了一句話，「你這人倒是性子直爽，比之那些成日裡只會是裝柔弱的女子倒是叫本郡主看得順眼的多。」

    楚含妍和柳如雪看的卻幾乎是眼眥欲裂，似乎是全然也都是沒有想到了，她們之前的如此設計，竟然是能夠如此的陰差陽錯地叫她逃了開去。

    「多謝郡主。」景嫻眸子淡淡，宛如是不經意般地掠過了柳家小姐的方向，才是開口道，「方才郡主說的話，本妃有一事有異議。」

    納蘭朵的心頭不由得生上了幾分興味，靚麗的容顏映著晶亮的宮殿，剎是美艷，「不知王妃有何異議。」

    「郡主方才說，柳家小姐不善書畫，毀了我大焱皇朝的威名。一個堂堂大國的威名若是靠一個區區閨閣女子的畫作顯現，本妃卻是不同意的。」景嫻淡淡抬了眼，眸光中漸漸地溢出了幾許涼薄之意，「琴棋書畫，不過是陶冶性情之物，只關風月，若是追根究底，只怕是與國事無關，更是談不上『國威』二字了。」

    此話一出，整個宴席上頓時便是鬧哄哄的一團。倒是有幾個脾性大的，當即便是冷冷地反駁道。

    「照王妃這麼說，我等飽學之士也都是屬於無用之人了。」

    「琛王妃還請慎言，『琴棋書畫』乃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緣法，王妃如此評判，未免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琴棋書畫』可是傳世之寶，不少清流之士都已經是議論紛紛，眾多的朝中命婦和大家小姐的臉色也是極為不好看，畢竟，景嫻這話，可算是完全抹殺了她們存在的價值。

    倒是有些眼光長遠而清醒的，面上雖然依舊還是面無表情，卻是已經靜下來心來，繼續聽著景嫻的論道。

    柳如雪的面色已經是鐵青了一片，攥著衣裙的手也是緊縮成了一團，心裡頭的暗恨和羞惱已經是燎原一般的燃起，幾乎也是已經認定了楚景嫻分明就是想要叫她出醜。眼底里浮現了一絲暗色，冷眼看著幾個親近柳家的官員大肆渲染，狀似是為了自己討回公道。不過是片刻後，整個人便已經是完美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泄露的表情。

    柳如梅坐在了另一側，帶著些微嘲笑的眸光瞧著她素來是溫婉大方的姐姐，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淡笑。本先因為是她搶先為了皇上獻藝，並且是得了厚重的賞賜的不悅也是散了幾分。

    納蘭朵的眸光微閃，看向了四周一眼，便是高聲說道，「王妃這話說得到是蹊蹺，你們大焱人不是自詡為天朝上國，禮儀之邦，素來是把『文史風月之事』看得極重，怎麼王妃今日卻是如此說，難不成是欺負本郡主是異國之人，不懂大焱的禮法嗎？」

    景嫻緩緩地搖了搖頭，面色依然，「郡主多慮了。」

    然後便是偏轉過了頭，對著那一叢明顯是叫囂地最為是厲害的親近柳家的朝臣，還有一些翰林院中只知做學問的官吏冷冷地說道，「諸位大人既然如此說，本妃倒要是問上了兩句。既然諸位大臣自詡文采能揚國威，那為何不鎮守邊疆，逼退外敵，反而要在了這朝堂之上，安享太平。想必以著諸位大臣之能，只消站在了城牆之上，就能夠叫敵方逼退三十里。」

    這明嘲暗諷的一番話，聽在了眾多的朝臣的眼中，神色各異，倒是有幾個依舊是強弩之末，強硬地想要是反駁道，「那些自有邊疆戰士，若是我輩讀書人到了邊疆，豈非是大材小用。」

    應和的人並不在少數，可見人也多是貪生怕死之輩。

    景嫻的眸光中卻是浮現了一絲暗色，心裡頭卻是多了幾分痛惜，「食君祿，忠君之事，將士們在沙場上捨生忘死，保家衛國，其大義，卻是為諸位大臣一筆帶過。反而是諸位大臣，每日歌舞昇平，安和享樂，不知感念邊疆戰士辛勞，仍以此為賤。沒有他們的犧牲，哪裡有此刻諸位的安享太平。本妃到不知這滿天下，究竟有多少官吏是真正為民請願。本妃尚有一問，諸位大人究竟是為何入仕？」

    為錢，為權，為光宗耀祖，為嬌妻美妾環繞，還是——只為守著最初的一點為民的良知和本心。

    眾人面面相覷，卻都是冷著臉不說話。

    「若是大人們強硬堅持學識守國，不若等日後戰事起，本妃便是請皇上下旨，由我王府親衛親送了諸位大人前赴邊疆，也好是得了軍功，榮寵加身。若是不幸——馬革裹屍，哼，也好全了大人們的一世『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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