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先是左右兩名小太監盞了宮燈，走道在前，才是分別有兩名宮女緊隨其後，高傲開路。緩緩映入了眾人眼前的才是被簇擁在了中間的宮妃。

    眉目含情，神情慵懶，面色如春曉之花，嬌俏如天邊雲月，身襲一身水藍色的絞紗蠶絲流紋錦鍛，精緻而美麗的衣飾上頭還用銀絲勾勒出了碩大的繁花來，搖曳的裙擺，走起路來，熠熠生輝。

    發稍則是被輕輕地捲起，盤成了一個幽雅而富貴的髮髻，上邊的斜插著一套精緻的藍田玉頭面，閃閃發亮，其中的一支步搖，正是不久前皇上欽賜的，當時不知叫多少的宮妃暗暗生恨。

    「見過青嬪娘娘娘。」瞧見了的命婦都已經是輕輕地躬身行禮，端是肅容。倒是有些自詡身份貴重膽大些的，默默地打量她身上的精緻衣賞，心底里多是艷羨。

    柳如雪和楚含妍幾個相對視了一眼，便是躬身行禮，心裡頭卻是在尋思著，什麼時候宮中竟然也是有了這樣一位主子。

    「都起吧。」柳青霞面色含笑地看了看四周行禮的命婦，小姐，視線尤其是在柳如雪一群人的一處緩了緩，眸子暗沉，眼瞳深深，才是柔聲喚道。

    「多謝娘娘。」諸位夫人小姐這才是緩緩起身，柳如雪幾個默然起身後，正打算悄然隱退於人後。

    卻是見柳如梅從假山石頭一側，緩緩而來，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那名宮妃，眸子裡透著太多的震驚，「柳青霞，竟然是你。」

    之前似乎是在假山石邊看見了恆哥哥的半邊衣角，這才是心中一喜，連忙快走了幾步，可是等到了趕過去的時候，卻已經是來不及，這才是冷著臉，晃悠悠地走了回來，卻是瞅見了一個氣勢頗盛的宮妃，本以為是哪家新封的貴人，可是等她定睛一瞧，卻是莫名吃了一驚。

    竟然是柳青霞！

    柳如雪聽言連忙也是抬起頭來，可是在看到了她熟悉的眼的時候，下一刻卻是瞬間愣在了原地。就是楚含妍面色也是不好看，眼神來來回回，最後也只是化為了嘴邊的冷笑。

    當初亦步亦趨地倚在了她們身後的軟弱女子，進了宮後，區區數月，竟然便已經是翻天覆地的模樣，那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威儀和嬌媚，可見她在了宮中過的日子相當的不錯。

    而最為是叫人吃驚的是——柳如雪細細分辨著柳青霞身上的宮裝和衣飾，分明就該是一宮主位的妃嬪才能是穿戴了得。這才是區區兩個月，便是爬上了嬪位，該是誇她的手段過人，還是該說當年的軟弱可欺都不過是偽裝出來的良善。

    看見了柳青霞，柳如梅的面上沒有絲毫的恭敬之處，一雙媚眼卻是直愣愣地盯著她身上的衣裙，不由得閃過了一絲嫉妒之意。亦或是在她的眼中，就算是柳青霞已經是成為了昭帝的妃子，可也永遠都是低她一等。

    「大膽。竟然敢直呼娘娘名諱。」柳青霞身前的太監一掃拂塵，瞪著眼睛，尖著嗓子怒道。

    「大膽，你可知道我的誰，究竟是仗著誰的勢，竟然敢對我如此說話。」柳如梅自出生起，從未是受過旁人如此的苛責，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即就是狠狠地反駁，「哼，不過是只閹狗，跟的主子也不過是我柳家的庶女，分了我婉貴妃姑姑的恩寵，才是堪堪有了如今的地位。」

    在她看來，自己可是柳府的嫡女，更是未來的恆哥哥的親王妃，柳青霞不過是一個平日裡被自己的欺辱慣了的區區庶女，就算是成為了皇帝的妃嬪，也不過是一個下等的妃妾罷了，橫豎也是上不得什麼台面。

    「你——」那小太監果然是氣急，用拂塵指著柳如梅哽咽著卻是說不出話來。卻也是在宮中呆久了的，已經是知道了柳如梅的身份，可是心中的這股子氣，卻是哽著難受。又不知道該什麼辦，只得是偏過了頭，看向了柳青霞。

    只是心裡頭卻是已經暗暗地記下了這一筆。等到了日後柳如梅四面楚歌，眾叛親離，受盡了屈辱，最後為家族所拋棄的時候，是否會是想到了今日自己的口出狂言，由此便是埋下了日後的禍根。

    「無妨。」柳青霞的眸子倏然間便是暗沉，忽而便是閃現了幾絲裊裊的媚意，「聽聞妹妹被賜婚給了恆王爺，姐姐還未曾是恭喜妹妹。」

    「不錯。」柳如梅的下巴微抬，面色端是無比的高傲，滿以為是柳青霞因為自己的身份想要是對自己的示好，看向了她的面色隱隱還帶著幾分不屑。

    柳如雪似乎已經是明了了什麼，輕輕地攏了攏自己的衣服，緊接著便是不動聲色地默默退後了兩步，宛若什麼也都是沒有發生過了一般。楚含妍看在了眼中，眸光里閃過了一絲不屑，嘴角卻是只笑。

    柳青霞自然也是將這些小動作看在了眼中，心裡頭不知怎麼的，除了淡漠，卻也是轉化為了淡淡的不屑和冷硬。

    「那妹妹可是要小心了。」倏然面上綻開了一個嫵媚無雙的笑意，猛然間又是走上了前，迅速地走了兩步，「姐姐我雖然是人微言輕，可是好歹能在聖上面前說上幾句話，若是妹妹有遭一日丟了五王妃的位置——呵。」

    這也算是赤裸裸的威脅。

    柳青霞輕輕一笑，眼神里溫溫柔柔，眼底里卻是溢出了幾分淡淡的涼薄來，卻好像是一片汪洋一般的看不清晰，緊接著又是在下一刻，微微冷了面色。

    「你敢——」柳如梅心裡頓時委屈，又是氣急，當即便是揚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

    柳青霞卻不過是譏誚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卻是將她的手臂狠狠地握住，稍稍一使勁，又是狠狠地一推，柳如梅卻是跌出了三步外。

    幾位相熟的女子連忙是走了過去，攙扶起了她，柳如雪面色微微沉了沉，眼中帶上了一絲和緩的笑意，「請娘娘恕罪，妹妹性子剛直，一時間受不住，冒犯之處，還請娘娘念在了一家子骨肉情的份上，饒恕了妹妹。」

    「姐——」柳如梅面上的不甘之處清清楚楚，淡淡的月光下，猙獰的面色如此的駭人。

    柳青霞身邊伺候的宮女已經是緩緩聚攏來，氣勢頗盛，整個人高高臨下，端是冷硬的眸子，眸色暗沉，須臾後，才是淺笑了一聲，「既然姐姐已經如此說了，本宮也就只當是這事已經是揭過去了。只是有句話，本宮還是要說的，柳如梅小姐，這裡可是皇宮，可不是你家柳府，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放肆。」

    說罷，便是對著在場的宗親命婦，大家小姐微微點了點頭，便是領著一行宮人洋洋灑灑的走了。

    當年，誰又是能夠想到了，柳家這一輩最不出彩，需要小心逢迎，卻依然是倉促孤苦肚度日的女子，竟然會是入了宮，還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宮妃。而洋洋自得，高高在上的嫡出之女，到了今日，時光流轉，竟然也只能是卑微地跪在了自己的腳下。

    柳府孫女輩的女子，只要是昭帝不倒，誰能夠比她還尊貴。

    直到了柳青霞走遠了，柳如梅才是眉色不善地起了身，眼神中卻還是流淌著攝人的恨意。

    在場的當家主母和大家小姐，自然也都是將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不由地在心裡頭將這兩位小姐暗暗地做了一番比較，卻也是越發的襯得這柳家的嫡長小姐，進退守禮，溫婉大方，倒是顯得這位嫡次小姐，盛氣凌人，小家子氣了。

    倒也是有人想到了柳家的女兒的婚事，心思翻轉間，卻也是默默地意有所動。

    *

    ［泰和殿］位於外宮，皇宮的中軸線以東，歷來是皇家舉辦重大慶典之地。說是宮殿，倒不如說是廣場花圃來的合適，宮殿的房屋結構雖然是恢弘，可是房屋的內架卻小；二來，宮殿前的場面卻是極為的宏大，且是向北聯通御花園，景致頗有幽。

    而［泰和殿］便是為諸位命婦，臨時休息之所。

    柳青霞到了殿中的時候，宮殿裡頭已經是草草坐了不少的人。或笑或鬧，三三兩兩正是湊趣到了一處，卻也都是奉承著首位上的宮妃，嬉鬧地說著話。走近了瞧，卻才是發現了婉貴妃已然是赫然在列。

    婉貴妃得了身邊丫頭的提醒，自然也是看向了走進了殿來的姿容絕艷的柳青霞，尤其是她這一身的氣派而尊貴的打扮，面色微冷，卻也是只能是按捺著自己心中的不屑和惱恨，在如此眾多的大家宗婦裝出了一幅賢良的模樣。

    柳青霞心裡頭迅速地閃過了一個心思，才是慢悠悠地上前，姿態恭敬，含笑著行了一個禮，又是裝了裝模樣，宛若是在找些什麼，「娘娘今日來地極早，只是聖上卻是還未曾來到。」若是以往的宴會，婉貴妃素來都是隨著昭帝最後出場的，沒想到今日卻是有了例外。

    婉貴妃一聽，面色微微一僵，卻也是很快便是回過了神來，「聖上下旨叫本宮負責此次宮宴，本宮自當是盡力而為。再說，皇上忙於國事，本宮雖不能為皇上分憂解困，但使皇上無需為些許瑣事煩憂。」

    面上說的是大義凜然，心裡頭卻是對刻意點出了這一幕的柳青霞心生了幾分暗恨。

    倒不是她不想要和皇上一起，只是自從柳青霞這賤人入了宮後，皇上對自己的心思，便是大不如前，宮宴前，她自然也是派了人去探詢了聖上的動向。只是恰好，［昭德殿］竟然是臨時召了一些親重大臣，商談國事，她自是只能自己的先來了。好在，她還有些藉口，可是是暫時糊弄了過去。

    「哦，原來如此。」柳青霞微微地點了點頭，便是在一旁的一位命婦讓出來的位子上坐下了，微微含笑，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小口茶，用精緻的手帕輕輕沾了沾唇，長長的眼睫毛下，淡淡地閃過了一絲輕嘲。

    本以為會是被追根究底，可是竟然如此容易就是被放過，婉貴妃只覺得自己完好的準備的一拳，頓時也就是打在了棉花上，卻是卻是有苦說不出，只得是冷哼了一聲，偏過了頭去。

    殿中的婦人一時間也都是沉默了，眼神在兩位同出一府的柳姓宮妃裡頭輕輕地轉了裝，卻也是微微地低沉了面色。就是位於柳貴妃一側的柳府的當家主母，雖然面上閃過了一絲不屑，卻也都是耳觀鼻，口觀心，默然不語。

    氣氛一時間是冷凝住了。

    大約兩柱香的的時候，忽然便是從外頭聽見了一聲極為是抑揚頓挫的尖利聲音，「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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