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上元燈市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翻過了年,便是到了大焱皇朝昭帝十八年。

    而這短短半年的時間裡,不知不覺,在這以天下為棋,世人以螻蟻的棋盤裡,所有的棋子不知不覺地都已經是發生了變化。

    昭帝自先皇駕崩後登基為帝,以彰孝心和功德,次年後,才是頒下了聖意,引用了自己的年號。寥寥算來,如今卻是已是坐穩了龍椅十九年。

    而這一年,昭帝恰好是已滿半百。大焱皇朝素來也都是注重整歲的生日,更何況是堂堂的一個帝王,早在了年前,便早就已經是詔諭了天下。才堪堪是過了年,宮裡,宮外卻是一齊忙碌了起來。

    而此刻,來自鄰國的特使正是從自己的四面八方,跋山涉水,紛至沓來。而一路而來的通關文件,呈遞的國書,甚至是來意,都已經是或明或暗地經由各方的網絡送到了[昭德殿]的書案上。

    朝中的肱骨之臣,以及是年長的皇子一連數日,俱也都是在早朝後,被昭帝留下,商議要事。直到是一日早朝後,自尋常的啟奏後,便是由宮中的掌事太監在眾臣的面前,親自下發了數道聖旨來。

    一是命太子負責接待使臣諸事,禮部,戶部,各個府邸從旁協助,不得有誤。

    二是指以楚相為首官員,需嚴以律己,不得在此期間生事,否則,嚴懲不貸。

    三則是在正月二十日夜,在皇宮舉行壽辰國宴。屆時,將宣各國使臣上殿。

    朝臣聽旨後,心裡頭各有思量,卻也萬萬是不敢在這時候有什麼不得體的舉動了。

    *

    為了二十日的宮宴,皇宮中已經是鬧騰了一片。婉貴妃宛若是已經掌管了後宮中的大權,指使者盍皇宮的宮女,盡力地布置著宴會的場所,親自指定了宴會上的酒菜。當然也是沒少磨搓了皇宮中近來冒尖的低等的宮妃。

    柳家的兩個同樣入宮的女子,自來是沒少被人比較。而昭帝這段時日,雖然沒少去了柳貴妃的[婉心宮],可是明眼人也是可以看得出來,更多的恩寵卻是被分到了[曦霞宮],如此一來,卻是叫一些這些年才是入宮,未曾是磨滅了心性的女子俱也都是有了幾分心思。

    既然已經是有了第一個,為何是不能有第二個。

    而宮妃之間的一場無煙的風波同樣也是在這喜氣洋洋的時節里緩緩地拉開了序幕。

    [鳳棲宮]卻是清閒,重重的威嚴殿宇,就好像是一道無聲的牆,將偌大的一個宅院和整個宮殿也都是如此的刻薄地劃分了出來。再加上了有心人的刻意挑撥,即便宮中的待遇不曾低了半分,[鳳棲宮]的附近卻是越發的清冷了些。

    徐皇后身為皇后,掌後宮諸事,如此一盛事,本當是當仁不讓。卻是不知道何時,卻是親自上書了皇上,只是以身子不適,將此事推了出去。

    昭帝聽罷便是沉默了許久,只是揮揮手,叫徐皇后下去了,直到了次日,才是以體恤皇后為由,改叫婉貴妃負責。

    別人不清楚緣由,議論紛紛,跟在了她的身邊的瑾蘭卻是能夠大致地猜上了兩分。只是如今不論是如何,事情卻都已經是到了這個地步,卻也只能是在心中徒增了幾分的惋惜之意。

    從小花廳里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遞給了慵懶地坐在了美人榻上,面色精緻如畫,風華依舊的國母,看這外頭還算是晴好的天氣,眼中忽然是蹦出了一抹酸澀。

    大抵,這整個宮中也再也不會有比這個[鳳棲宮]更為是纖塵不染,冰清玉潔的地方了。

    徐皇后的眸光似乎是有幾分淺淡,見到了人來,不過是淡淡地接過了茶,優雅地放置在了自己的唇邊,輕輕的呷了幾口。倏然又是莞爾笑道,看向了瑾蘭,「今兒是什麼日子?」

    瑾蘭面上帶著溫柔的淺笑,「回娘娘,今兒正是上元節。」說罷,手腳麻利地接過了徐皇后手中的茶具,下去了。

    徐皇后的心微微一怔,過了許久,眼神中的恍惚才是柔柔地鋪散了開來,宛若是喃喃自語道,「原來已經是上元節了。」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那往日的雨雪風霜,刀劍嚴寒,數數重重,纏纏綿綿的輕薄回憶,在這一刻,卻已經是盡數凝滯在了她的唇角,直到了今日,許也不過是她目光清幽而冷滯下的喟然嘆意。

    *

    京都城裡,因為這突來的盛事熱鬧了許多。

    上元節為傳統佳節,京都城裡又多權貴,自然比平日更多了幾分靡靡。到了夜間,燈市繁盛。各種燈飾爭奇鬥妍,燈燈相照,亮如白晝。真可謂是『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今日的風氣比之平日裡也是開放了許多,即便是已然是訂婚了的未婚夫婿,就算是突破了男女大方,牽手同游,也是不為過的。

    也因著這個節日,蕭辰琛和景嫻並著錦好三人坐了馬車從城外的莊子裡回城來。才是剛剛入夜,便已經是占據了[客留居]樓上的好位置,透著已然是開著的窗戶,無比的清晰地能夠看見了街市上的燈火一點一點地亮起,遊人如織,歡悅聲更是能夠從外頭直直地傳送到了雅間裡頭來。

    景嫻和錦好兩人正窩在了窗戶前,新奇地看著外頭的燈市。她們一個是來自異世,又是久居深山,從來也都是沒有見到過了如此的景象,另一個卻是常年在深宮,就算是當年有幸瞧上了幾眼,也早就已經模糊在記憶中了。相比起來,也就是越發的新奇和激動。

    蕭辰琛則是坐在了桌子旁,喝點小酒兒,吃些送上來的小菜,溫潤的眸光時不時地落在了靠在了窗沿邊上的兩個世界上他最為是珍視的女子的身上,眼神中帶著可見的笑意。

    腿傷已好的事情,錦好已經是知道了,畢竟是在莊子上,若是刻意地瞞著,卻是有些不近人情,且是大題小做了。可是縱使如此,小丫頭還是哭成了淚人,倒是叫一雙夫妻皆是苦笑。

    好不容易是哄好了,錦好的懂事卻是叫他們心也都是偏疼了幾分。

    雅間門被輕輕地敲響,蕭辰琛神色一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便是懶洋洋地朝著外頭喊道,「進來。」心裡頭卻已經是對著來人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片刻後,便是見了自外進來了一個身著白衫的俊朗男子,瞧著那風清寂月的模樣,果真就是楚府的大公子,楚景曜。

    楚景曜大大方方地進了屋子,眸光先是在窗台處的兩個女子的身上掃了一眼,才是將注意力放置在坐在了桌子旁的蕭辰琛的身上,嘴角淡淡地勾起,「殿下果然是好興致。」說罷,便已經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景曜兄也不差。」蕭辰琛淡淡地瞧了楚景曜一眼,心底里同樣也是意味深長。

    聽到了動靜的景嫻和錦好也是已經轉過身來,看向了楚景曜,景嫻自然是驚喜,牽著錦好的手,便已經是笑著迎了上去,「大哥。」

    錦好這麼些日子和楚家的人也已經是熟絡了許多,倒也是開口叫了一聲,「楚大哥。」

    「嗯。」楚景曜淡淡地點了點頭,眸光一閃後,一如以往的低調,溫潤而謙和。

    只是今日對上了如此和平日相差無幾的深邃的目光,錦好卻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湖猛然間好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迷迷糊糊,一時間竟然也是忘記了將目光從楚景曜的身上收了回來,等到了意識到了的時候,當即便是羞紅了臉。

    蕭辰琛和景嫻看在了眼中,心中倒是樂見其成。不過是片刻後,便是有外頭的人輕輕地敲了敲門,此時走進來的正是追月。

    進屋後,先是對著屋中的所有人先請了安,才是將手中的東西呈遞了上來,正是四個姿態各異的面具。正是恭敬地遞到了幾個主子的手中。

    蕭辰琛笑著站了起來,拉過了景嫻,輕輕地將面具給她戴上,又是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她的發上的珠環,怕是有任何的東西傷到了她。

    蕭辰琛腿傷已然是好了的消息,雖然是瞞的緊,但是在那麼幾次無意中的曝露後,楚景曜的心中早就是有了底,如今真切地看在了眼裡,心裡頭卻是放下了心來,倒也算是真誠地說道,「恭喜。」

    一個無病無災,身子康健,又是為了家國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嫡出皇子,無論是從哪邊說,總是比旁人更有優勢的多。即便他們並不在意,殿下的腿傷,但是對於百姓來說,一個四肢健全的蕭辰琛總歸是比不良於行的琛王爺再好不過。

    「嗯。」蕭辰琛不過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而在了下一刻,景嫻也已經是親自為蕭辰琛帶上了面具。

    面具挑的不過是平淡無奇的表象,並不是什麼多少精緻的東西,上頭的手工也不過是爾爾,卻是勉強能夠入得了眼。即便是這樣的粗糙的東西,戴在了這樣的一雙璧人的身上,卻是並沒有將他們兩個身上的氣質壓下去了半分,反而是越加的融合了一抹清靈而激越的氣息。

    只怕也是沒有人會是想到了,本該是在如此的佳節傷春悲秋的琛王夫婦,竟然也會是如同正常人一般地在街市上行走,並且帶上了手工粗糙的面具。

    景嫻拉著蕭辰琛,偏過了頭,對著楚景曜說道,「大哥,我和阿琛去街市上走走,勞煩你照顧錦好。錦好在宮中不知道是錯過了多少的好時光,大哥對這京城地界又素來相熟,不若你帶著錦好也上街遊玩一番。」

    「好。」楚景曜答應的很快,看出來了景嫻的眼中所醞釀出來的打算,正是合他的意思,倒是極為不客氣地收下。點了點頭,也是示意著她們放心離開。

    「嫂嫂——」錦好的面色詫異,似乎是很有些不明白為何嫂子將自己的託付給了楚大哥,就是哥哥也是默認的意思,她想說自己的一個人在雅間裡呆著就好,或是叫人先送銅她回府中也行。

    可還沒等她說話,便是見兄長和嫂嫂已然快步地出了雅間。遲疑著,可她卻是不敢喊了,生怕是自己的呼聲曝露了兄長和嫂子的身份,若是這般,她卻是要恨死自己了。

    一時間躊躇著,卻是有些進退兩難。不得已,晶亮的眼神,偷偷地看向了雅間中的另一個氣場強勁的男子,楚景曜。

    「走吧。」楚景曜看著錦好的頭輕輕地低著,一雙小手卻是因為緊張輕輕地攥著自己的衣裙,不由得在心裡頭緩了緩,語氣低沉,溫潤如水。

    「去哪兒?」錦好有些吶吶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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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審核,感謝的下次一起,明天,不對,今天晚上還有一更,這個算昨天的,麼麼噠,下一章會寫到宴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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