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屋外偷聽

    柳全一路急行地出了相府，心更是跳的厲害，面色青灰地上了停靠在了相府側門的柳家馬車，不斷地催促車夫迅速地離開了此處，往著府中而去。

    青帷小車上，柳全面色如土地倚靠在了車壁上，重重地喘著粗氣，回想著之前在楚相府中見到了那一個『殺神』，心裡頭卻是難得的七上八下了起來，可見是怎一個心虛了得。不知怎麼的，只覺得是鬱結積深，心裡頭卻是暗暗地想著，要儘快地回府將自己今日所見告訴了老太爺。

    眸心已經是擰成了一團，宛若是一團火一般的脾性頓起，莫名還是有幾分的煩躁，鬆了松頸上的華衣，一巴掌掀開了簾幕，便是朝著外邊吼道，「快些趕路。」

    「駕。」那馬車夫應了一聲，便是迅速地駕著馬車趕路，鞭子在高空中劃開了一道鋒利的痕跡，馬蹄聲噠噠地在街市上跑了起來。

    馬車轉了幾個彎，才是在尚書府門前停下，柳全就是面色嚴肅地急匆匆地從馬車上下了來，不發一言，冷著面色，整個人迅速地朝著主院而去。

    而在他的身後，一道窈窕的背影從假山後轉過了身子來，在原地靜默了片刻後，眼眶裡閃現了一道驚異，咬了咬牙，便是朝著柳全的方向緩緩而去。

    尚書府，書房。

    「你說的可是為真？」柳懷文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眼神是一錯不錯地盯著柳全。那樣的一雙飽經風霜的，摻雜了無數的權勢和欲望的將老之眼，竟然是如此的鋒利而怨毒，叫柳全的整個人也都是有些毛骨悚然了起來。

    「奴才絕對不敢欺瞞，奴才離開楚府之前，琛王殿下並著琛王妃，確實是到了楚府里，且楚府之人——」柳全似乎是在斟酌著語句，眼見著柳懷文的面色已經是變了，更加也是有些不耐煩了起來，才是忙不迭地回道，「對於琛王似乎是頗為親近。」

    「哦。」柳懷文低著頭，半真半假地答了一句，眼瞳深深，幾乎也是看不清楚裡頭的態度，因為年邁而有些深灰色帶著混沌的瞳孔一時間猛然間一縮，也是叫人看不出來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柳懷文才是緩緩地抬起了頭來，「那楚家的人對於楚柳兩家的婚事如何說？」

    柳如梅小碎步地靠近了柳府老太爺的書房，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確定是沒有人，心中猛然間下了一個決定，步子輕巧地從院子花草的一側穿過，輕緩地半趴在了書房的窗台，側著耳朵，想要是仔細地聽到些什麼。

    這些年她雖然也是府中地位高貴的嫡女，只是因為前頭有了一個如此的溫婉大方的『姐姐』在，卻也是同樣將她的光芒給遮掩的一乾二淨。尤其是在府中，她分明就能夠清晰地意識到了柳如雪比之自己遠遠受重視和尊敬，就是在祖父的眼裡，自己的這個嫡孫女，只怕在心裡頭的地位也無非是比那些庶女好些。

    可是明明她才是柳家女子中最為是尊貴的女子。聖上早早就是賜下了婚事來，到了明年開春，自己就會是成為了恆哥哥的王妃，自己就會是柳家除了姑姑外最為是尊貴的女人。

    老管家如此的急匆匆，面色凝重地從外頭走了進來，並且是直蹦向祖父的書房，無需想，必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若是自己能夠知道了這事，想來日後在府中的地位也是能夠上升了許多。

    她敏銳的察覺自己的未來的轉機或許就是在這一刻。心裡頭也就是越發的想要是知道如今書房中所在談論的事情，只是裡頭的話音實在是太小，迷迷糊糊的也都是聽不清，知道了柳懷文的這一句詢問『楚柳兩家』的親事。

    親事。柳如梅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詫異，若說是楚家，這京中數得上號的也就只有楚相府。只是有些不明白緣何楚柳家會是有親事。心思也才是轉了一圈，便是靜下來心來，想要是更加熱切地聽著。

    柳全面色恭敬，端是難得冷靜，「稟老爺，楚相和夫人顧氏回復奴才說是要再仔細思量一番才能下決定是否同意親事，只是在奴才看來相爺和夫人的舉止倒是有幾分輕挑，漫不經心。」

    柳全說完了這話後，就是偏過了頭來，看向了柳懷文，似乎是想從他的面色中看出什麼東西來。

    「楚博濤那老小子素來也都是看我楚家不順眼，又是自恃長子驚艷絕倫，文武雙全，若是不同意這也是理所當然。」柳懷文冷哼了一聲，似乎是並不為之所動，然後才是看向了柳全，眸子裡帶著幾分難得的叮囑，「既然如此，此事先暫且不提，勿要走漏風聲，免得是丟了我柳府的臉面。」

    「是。」柳全點了點頭，忙是應是。心底里到底還是很留了話，看起來似乎也是有了深深的驚恐和潛意識裡的遲疑，「奴才有句話，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

    「說吧，柳全，你何時也是如此吞吞吐吐的了。」柳懷文的面色冷了下來，似乎是對於柳全的舉止越發的有些看不過眼了。

    「奴才在楚府見了琛王，一時間不免也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情，若是當年的事情，叫琛王殿下知道了，只怕是——」柳全的心不可謂是不提了起來，今日在楚府見到了琛王殿下，心中就已經是提心弔膽了起來，似乎在他鋒利的眸光中，一切的陰謀詭計也都是無所遁形。

    最為是叫他絕對驚奇的是，琛王殿下身上的那股子氣勢，絲毫都沒有任何身殘之人的陰霾和頹廢，反而是叫他一個身體健全的人也都是深深得折服在了他的威嚴寒冽之下。

    柳懷文的眸子一瞬間也就是冷冽了起來，眯了眯眸子，渾濁的眸子裡似乎是有婉轉的流光閃過，幾乎也就是在一瞬間也就是冷了下來，「當年的一切早也都就已經被抹平了，哼，就算是知道了，量那小子也是拿不出證據來。」

    他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是格外的孤傲和偏執，言語之間，似乎是多加避諱，並不欲是多說。

    「是。」柳全默默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捏了捏手心，想要是保持著自己的清醒，只是得了主子的話，心裡頭卻是難得的沉靜了下來。

    柳如梅在外頭聽著，眉頭輕輕地皺起，只是沒有想到了祖父竟然是為了姐姐，竟然是想要和楚家聯姻，他難道是不知道楚家嫁了女兒給琛王，那可就是太子表哥和恆哥哥的敵人了。

    拋開了此多事情不提，楚家大公子，可是京都城裡排名第一的貴公子，容貌權勢比起皇家的皇子可是一點也都是不差，心裡頭是又酸又澀的，格外的嫉妒，又是平白多了幾分不甘的惱怒。

    這般想著，面上也就是有了幾分猙獰和無比的難堪來，心思怨恨，修長而鋒利的手指便是重重地扣在了窗扉上，『撕拉』一聲，竟然也是劃開了一道半尺長的口子。頓時面色一陣慘白。

    忽然是聽到了窗扉處清晰可見的指甲劃裂聲，屋子裡的氣氛忽然也就是冷了個徹底。柳懷文和柳全主僕二人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齊齊朝著窗扉處看去，眼底里同樣升起了殘酷而冷冽的殺意。

    「什麼人躲在那裡！」柳懷文眸子一睜，頓時就是怒目而視道。

    而在柳懷文的示意下，柳全默默地拿過了掛在了書房一側的寶劍，五尺青峰，默然地泛著冷光，隱射出了一陣難堪而隱秘的詭譎來，便是朝著屋外而去。

    聽到了屋子裡頭傳來的如此中氣十足且是熟悉的吼聲，柳如梅的心猛然是一顫，本該是打算是要逃跑的身子更是一動不動的僵硬在了原地，聽著裡頭傳來的沉穩的腳步聲，整個人幾乎是搖搖欲墜，一顆心提了起來，張了張嘴，卻是絲毫也都是無法發聲。

    柳全猛然間推開了書房的門，提著一柄寶劍，模模糊糊間看見了一個人影，對著這個人，眼神閃過了一道狠厲，就是想要一劍劈下。

    電光火石之間看清了此人樣貌，柳全的心中頓時大驚，刀劍在離柳如梅不過是幾公分處堪堪停下，嘴中更是不可置信地驚呼，「四小姐！」

    他原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或是旁人安排進來的探子小廝，怎麼也是沒有想到了這個偷聽的人竟然會是府中四小姐。

    柳如梅眸光中此刻滿滿也都是被那泛著銀光的刀具所占用，整個人宛若是出神了一般，內心的驚恐幾乎是要將他給逼瘋，而等到了那刀具在她的面前所停下的時候，整個人是再也承受不住地跌倒在了地上，再無絲毫大家閨秀的禮儀模樣。

    屋中人從外頭的驚呼中，想來也是明白了外頭之人的身。短暫的沉默後，語氣低沉，端是不怒而威，「將那孽畜帶進來。」

    *

    柳家的人格外是的寬厚，即便是在楚景曜已經是說出了『心有所屬』的幾個字，可是在見到了他面上的難色的時候，卻都是下意識地避諱了問那女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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