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公主入宮

    公主府。

    蕭錦縈僵硬地躺在了床上，目光怔怔地看著床帳上艷紅色的精緻鴛鴦刺繡，嘴角緩緩而又是晦澀地透出了一抹苦笑。外邊天光乍亮，身上的疼痛卻是在明明白白地昭示著昨夜的不可否認的事實。

    她堂堂的一個公主，果真是嫁給了一個只有狀元之名的寒門之弟。她清清白白的身子，終究也是被非她所願的人給玷污了。

    憤恨，神傷，還是偏執若狂，她的眼眶其實是酸澀的厲害的，可是卻絲毫也都是流不出一滴淚，大概，在昨夜的時候，其實這顆心，就已經是撕裂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是拼湊不完整了。

    她是一貫囂張跋扈，可是她並不傻，昨夜的那一杯酒，其實是加了料的，想來是為了她能夠束手就擒，加了還不止一點點。而她這輩子最為是信任的人，她的好哥哥和好母妃，卻是親手將她送上了一條不歸路，連一個清白無瑕的身子，這樣一點點最後的期盼也都是不留給她。

    果真是果決，殘忍。

    屋外輕輕地被叩響，外頭傳來來府中的婢女恭敬地請安聲。

    好一陣兒後，蕭錦縈僵硬的眸子這也才是轉了轉，轉向了臥房門的方向，語氣中乍然也是多了幾分深深的疲憊之感，「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便是打開，幾個身著公主府的婢女的宮人拿著洗漱的東西，魚貫而入，有兩個往著床榻而來，另外的幾個卻是進了臥房裡的洗漱間。

    蕭錦縈的眸子卻是很冷，淡淡的眸子冷冷地落在了眼前想要服侍自己的清兒還有另一個宮女的身上。許久了後，嘴角忽然是溢出了一份冷笑，話音低啞，卻是帶著無邊的寒穆和冷肅，「滾遠些。」

    眼神中的厭惡竟然是如此的分明，叫這兩個宮人的面色頓時也就是一白。說罷，硬是哽著一口氣，隨意地裹了一身薄被，便是從床上一步步地走了下來。

    如瀑一般的髮絲靜靜地垂在了她肩頭，幾乎也都是將她的整個人也都是給深深地包裹著，淡淡的薄被下，所掩飾不住地青紫的痕跡又是叫等在了一旁服侍的不懂閨房之事的宮女羞紅了眼。

    蕭錦縈看在了眼裡，卻是無聲冷笑，轉過了一道屏風，便是進了洗漱間，直到是將自己的整個身子也都是浸在了溫潤的水中，許久了後，才是覺得整個身子也都是舒緩了些，眸心的郁色也才是緩緩散了些。

    清兒怔怔地看著浴桶里的公主，心中卻是越發的覺得發寒了些，想到了昨日的花轎之中，自己鏗鏘有聲便是立下的誓言，身子不免也是顫了顫。心底里空拉拉的卻是沒有分毫的著落，幽深晦暗的眸子迅速地看了蕭錦縈一眼，便是將自己的整張臉，迅速地低下。

    有些事情，她逃無可逃。

    直到了浴桶里的水都已經涼了，外頭的宮婢更是催了三趟，蕭錦縈才是用帕子裹了自己的從浴桶中緩緩而出。迅速地也就是有宮人拿了乾淨的裡衣，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她穿上。本來還是有所抗拒的心，卻是在想到了什麼後，幾乎是任那些宮人隨意擺弄了。

    走出了屏風的時候，新任的駙馬，崔明覺自然已經醒了，正是在了兩個宮婢的服飾下，穿著一套墨色的錦緞華衣，頭髮更是靈巧的丫頭的捆綁下，被高高地束起，若是不仔細地看起來，倒還真是一位京都城裡的翩翩俏公子。

    可惜的是，他內里的本質卻是叫她一眼也都是望盡了。

    蕭錦縈不過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茜紅色的宮裝的巨大裙裾，也是冷冷地路過了他，不等他的面色有任何的驚喜亦或是熱絡，整個人便已經是坐在了梳妝檯前。一旁的宮女，迅速地也便是上前，盡心盡力地開始替她挑選起了精緻的珠釵來。

    崔明覺的眸子卻是在蕭錦縈的冷淡的面龐下，頓時一暗，就是面色也是多了幾分異樣的晦暗來。卻是淡淡地揮退了一旁伺候的宮女，在邊上的椅子上坐著。面上的溫文爾雅，就如同是水墨畫一般地緩緩綻開。

    蕭錦縈從面前的銅鏡的反光中默默地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中卻是猛然一突，翻轉的心思，在心底里冷冷地沉浸了一會兒，才是默默地將這一切也都是化為了沉靜。

    梳妝打扮了許久，又是簡單用了早膳。蕭錦縈並著崔明覺就一起坐著公主府的馬車進宮去了。一進了馬車，蕭錦縈便是冷淡而坐下，閉上了眼睛假寐。

    直到了馬車停下，正當清兒想要是喚蕭錦縈起身的時候，蕭錦縈卻是冷冷地睜開了眼，就是這單單的一眼，卻是叫清兒遍體生寒。這一眼，她好像是從中讀出了深深的殺意，而那種氣勢，就好像是和她當年無意識在太子殿下的身上看見過。

    蕭錦縈幾乎是厭惡地看了這整個馬車一眼，便是緩步下了馬車，嘴角上勾著動人心魄的笑意，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是知道，指甲分明鋒利修長的大手在身邊服侍著的清兒的手臂上，究竟是刻畫下了多少深重的痕跡。

    崔明覺眼觀鼻耳觀心地看在了眼裡，默認不語，更甚是淡淡地轉開了眼去。

    公主大婚隔日便是要進宮謝恩，因為牽扯到了外臣，宮中的家宴一向也都是被安排在了［勤政殿］。

    蕭錦縈和崔明覺入殿的時候，便是見殿中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已經到齊了。昭帝和徐皇后正是高坐在上頭，兩側，則是端坐著皇室成員中的各位皇子王爺，以及是嬪妃公主。

    而在這麼多人的當中，昭帝的一側，皇后以下的嬪妃之中的高位中卻是明明白白地空了一個。蕭錦縈淡淡地看了這些穿著打扮是格外的光彩奪目的嬪妃，卻也才是無奈地發現，這遲遲未曾是出現人的竟然是她的母妃。

    冷哼一聲，果然是給她長臉。

    「兒臣拜見父皇。」蕭錦縈看著高坐上的偉岸男子，盈盈一拜。

    「臣拜見皇上。」崔明覺心下也是一個激動，頓時也就是拜倒在地。

    「起吧。」昭帝很是滿意地看了眼前的這一對小兒女一眼，眸眼間儘是溫和。可見昨日柳青霞伺候的果真是銷魂愉悅。

    「多謝父皇，皇上。」蕭錦縈和崔明覺這也才是起了身，站在在了一側。

    因為是公主出嫁，也就無需敬茶這一番問題。只是到底是公主顏面，宮中還是賜下了家宴來。

    昭帝淡淡地看了徐皇后一眼，徐皇后輕輕地點了點頭，眸光在瑾蘭的身邊掠過，便是見了瑾蘭從徐皇后的身後靜靜地走出，對著這滿殿的貴人拂了拂身子，才是步入了殿中，對崔明覺介紹了在場的皇家的貴人。

    蕭辰琛和景嫻坐在了徐皇后以下的皇子中的第一個位置。昨日在街市上也算是看了一場好戲，回了府後，一路奔波也是勞累，簡單地洗漱了後，用了餐，便是自去了歇下。直到了今日，想起了這一茬來，夫妻兩也是無事，便是一同進了宮。

    蕭錦縈和崔明覺在這大殿中走了一圈。昭帝賞賜了一個離著京郊不院的四進莊子，徐皇后倒是甚為大氣，拿出了的是一支東齊進貢的有市無價鑲著碧水藍珠的白玉簪子，正是當年昭帝給徐皇后下聘時的聘禮。如此大的手筆，就是昭帝，看了後心中也是不免暗暗一驚，不過是片刻後，便是默默地轉過了身去。

    蕭辰琛和景嫻相互對視了一眼，即便心中不喜歡蕭錦縈，可是他們出手自然也是不會小氣，送的是一套如今京中最為是風靡的有市無價的一套頭面，價值萬兩，絲毫也都是不比昭帝所贈的莊子差。

    其餘的幾個妃嬪王爺，雖然所拿之物，皆非凡品，只是和徐皇后，琛王府相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就是蕭錦縈的親兄嫂拿出來的東西也不過是一對龍鳳玉佩，雖然是名貴的東西，但是相比起來，卻是少了幾分的新奇和重視。

    如此對比之下，倒是有人在心底里暗暗地發笑，想著眼前的這一些事，倒是樂得在一旁看戲。

    蕭錦縈不知是否是轉了性子，若是以往她自然是大發脾氣，只是這回卻是對著每一個送禮之人都是微微拂身，看起來倒是難得的溫婉嫻良恭順，「多謝三皇兄，三皇嫂。」

    「無妨。」蕭辰琛淺的眸子似乎是閃過了一絲極為是難得的異樣，淺淺地看了蕭錦縈一眼，嘴唇是淡淡地勾了勾，便是收回了投注在了她的身上的眼瞳。一邊卻也是小心翼翼地把玩著景嫻的手指，溫潤的眸光下，顯得是格外的專注自然。

    蕭錦縈似乎是對蕭辰琛的態度沒有一絲異樣，點了點頭後，絲毫也都是沒有和身邊的駙馬打了招呼，就是走向了下一位皇子。崔明覺的眼瞳是變了幾變，則是在了身後盡力地符合他的步子。

    景嫻看著蕭錦縈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了方才所見的她的眼中那一抹迅速地狠辣和冷嘲偏執，面上似乎是有些若有所思。

    等到了婉貴妃已經是裝扮完畢，施施然進了殿的時候，才是發現了整個宮中早也就已經是到的齊整了。只是在皇后纏綿病榻的這幾年，她早也就已經是習慣了後宮中的大權在握，若是出席宴會，必然是壓軸出場，這些年下來，那日積月累所養成的習慣一時間卻是叫她出了意外。

    昭帝的眸子並不太好看，只是想到了這是自己最為是喜歡的女子，更是他們的女兒的大婚第二日，再來還有那柳家的青霞的嬌聲軟語，心中的那股子不滿頓時也就是被暫且壓在了腦後。

    婉貴妃雖然是明白此刻自己的情勢有些不當，只是在看見了昭帝如今的面色時，卻是無懼於人。倒是相當地驕傲，坦然大方地對著昭帝行了禮，便是向著高座之上自己的位置而去。今日她穿著水藍色的廣袖流仙裙，顯得是給外的青蔥稚嫩。

    還不等她坐穩了位置，便是聽見了一個出頭的宮妃掩著嘴，淡淡輕笑，「貴妃姐姐姍姍來遲，可是忘了今日之事，倒是叫皇上和皇后娘娘好等。」

    這話一邊是暗諷了婉貴妃不將女兒出嫁後入宮的頭等大事放在了欣賞，一邊也是蓄意指出婉貴妃，絲毫也都是不懂恭順禮儀，叫堂堂的一國之君和一國之母好等。

    婉貴妃轉過了頭，便是見了坐在了一旁的宮妃們看她的眼神一個個的也都是不懷好意，明晃晃地也都是帶著幾分異樣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