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決絕斷絕

    黃覺，李明理，趙子沖一向也都是形影不離，此刻一同從垂花檐廊下轉過了彎來，談笑之間，稍稍一抬頭也便是看見了站立在了一側，面色冷峻的喬子城，腳下似乎被釘住了一般地僵硬在了原地。

    昔日意趣好友，泛遊京都，其言誇誇，而今同科進士，黯然失意，形同如陌。

    這是自『科考舞弊案』後，破裂的『四人幫』的第一次相見，只是無論是最初相識的那顆心，還是當初的那些同科之誼，似乎也都已經被改變是面目全非，彼此之間，再無留下絲毫可以是把手言歡，相攜與共的痕跡。

    李明理和趙子衝倒是反應極快，看見了喬子城，也不過是面色微變，稍稍顯露了幾分尷尬，不過是片刻後就已經是將此拋諸腦後，含笑著迎了上去，「恭喜喬兄，喬兄果真是好福氣，如今科考也不過才是是月余，便是官升半級，果真是可喜可賀。」嘴中如此說道，可是面上卻是難掩其中的嫉妒之意。

    喬子城見此也不過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他並不想要更無須和任何人『不熟悉』的人分享，更何況，眼前的這幾個人還是造成了自己如今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

    「喬兄。」黃覺神色複雜地看了氣色，神采變化極大的喬子城一眼，語氣略微是有些低沉，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艱澀。只是在見到了他如此冷然淡漠的回應的時候，面上微變，心中似乎已經是明白了幾分，眼神在了這一瞬間不經意地暗了暗。

    似乎也是察覺到了喬子城的冷淡，李明理和趙子沖的臉上的熱切似乎也都是有些掛不住了。雖然是已經盡力掩藏，可是到底還是藏不住事情，臉上的薄怒也是越發的明顯。

    可偏偏的雖然都是同科進士，如今一個已經是官至從五品，更是結識朝中權貴，前途不可限量。另幾個卻不過徒有進士之名，未來如何，還待吏部編排，更是無從官職。如此，也無怪乎他們心裡不平衡了。

    李明理的面色幽幽，看向了喬子城的面龐似乎是有幾分的責怪和怨恨，似乎是被他冷淡的神色所逼，話語中也是帶上了幾分陰陽怪氣了起來，「喬兄如今已經是攀上了貴人，前程似錦，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還請勿忘了幾個兄弟，指條名路。」

    說到底，終究還是不相信喬子城是憑他自己真才實學得了探花之名的，只當是得了權貴的眼，才是能夠在了這一起子舞弊案的浪潮中全身而退，心中暗暗嫉妒著他的好運。話這般說，面上也是一派『理當如此』地表示了出來。

    「就是，喬弟，你既然是得了貴人的青眼，不如給愚兄幾個引見一番，也算是全了咱們之間的情義。」趙子沖一聽，面色也是欣喜異常，對著喬子城也是好一陣的擠眉弄眼。似乎不過是一個呼吸間，也就是將此事給拍板訂釘般下了。

    黃覺面上閃過了一分遲疑。心中更是閃過了幾分不詳的預感，心中似乎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可是能夠見到了貴人的誘惑卻又是在了這一刻強硬地占了上風。面色卻是比李明理和趙子沖兩個真誠細緻了許多，「還請喬弟為愚兄幾個引見一番。」

    喬子城冷眼看著他們的動作，嘴角卻是滑過了一陣難言的苦澀，心中在了這一瞬間迅速地也就是沉靜了下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當日的同科好友身上的那些最為是令人敬佩和值得尊重的正直和儒雅，竟然是消失的的一乾二淨。

    究竟是這個世界的冷漠現實磨礪了他們各自鋒芒的稜角，還是說，果真是他傻的竟然是看不出這些人深藏在了眼底的濃厚的權勢欲，以至於是被人狠狠地出賣。

    可是即便是如此，景嫻卻不是他們能夠覬覦的。他們這樣的人，即便是想到了她分毫，也都是罪大惡極。更別提還想要是藉助著她的勢了。

    喬子城當下也就是毫不遲疑地冷淡拒絕，「你們無需再想了，我是不會為你們引薦的。」

    此話一出，三人的面色頓時也就是變了個徹底，瞅向著喬子城的眼光也是帶著幾分不善。

    「喬弟，莫非你還是為因為發生之前的事情對為兄心懷怨憤了不成。只是大人問話，這才是不敢欺瞞，可沒成想，竟然是出了這樣的烏龍來，如此，為兄在此賠罪，還請勿怪。」李明理的面色微變，說罷了還對著喬子城，穩穩噹噹地作了一個揖。

    那般的恭謙謹慎的姿態，可是那分毫也都是未變的面色，嘴角上揚起了的過分完美掩飾的驕傲臉龐，壓根兒也是看不出來他的心中有分毫的抱歉之意。

    趙子衝倒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是啊，喬兄弟，雖然事已至此，橫豎你也沒有什麼事情，更是因禍得福，官升半級，既然如此，就將這事情揭過去了也就是了。何苦還是揪緊了不放。」

    似乎在他的眼裡，喬子城被幽禁了十天半月根本就不是大事。而事情之後的因禍得福，更是叫他在心底里起了一種隱秘的心思。甚至還在了心底里偷偷地想，這根本就是喬子城和他身後的貴人所偷偷策劃的事故，分明就是想要為喬子城上升了官職而做的鋪墊。不然，此事一出，朝堂上下緣何會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黃覺的嘴唇動了動，可是在讀懂了喬子城眼中的冷淡的時候，心裡頭倏然便是一驚。可等到了低下了頭來，自己的下輩子的命運前途和面子依舊是占了上風，心中依舊還是保存著喬子城該是記掛著當日的情義的僥倖，「喬弟，為兄實在是走頭無路，還請喬弟幫扶愚兄們一把。」

    科考，考的不緊是學識，更是人脈。想著同科的甚至還是排名在了他們後頭的進士已經是一個個地從吏部謀了差事，最不濟也都是到了一方水土，成為了一名知縣。大焱皇朝每次科舉後空缺的官位也是有限，若是等不到了這次的機會，只怕是好要再等三年。

    「哦，如此說，我還是該感謝了你們的誣告不成。」喬子城的睿智冷清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面前的三人。嘴角卻是淡淡地帶上了幾分輕嘲，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天真，亦或是對面前的三人的不屑。心生幾分嘆惋，歸根結底，到底也只能是怪自己的識人不清。

    而在了現在，他終究也該是看清楚了，這些人，說是好友，也只是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了一些利益而已。終究也還是算不得真。

    似乎是感受到了喬子城的冷硬，再加上了幾個人確實是心中有愧的緣故，臉上也是浮現了幾許難堪的尷尬，紛紛紅了一張面色。

    趙子沖面上雖然是有些羞臊，可是心中卻依舊有些不以為然，「喬弟只當是如此便是罷了。還請喬弟為愚兄引薦一番。」

    「不錯。」李明理的面色不過是僵硬了一瞬間也就是恢復到了原先的波瀾不驚的模樣，書生意氣，凌然中還是帶著幾分非同尋常的傲氣。

    黃覺淡淡地沉默著，不說話，可是眼神中所表示出來的分明也就是那個意思。

    「可我為何要幫你們？」喬子城冷冷反問，幾乎是怒極反笑，他幾乎也都是不能夠理解，站在了他面前的這三個人究竟是以何種理由，又是憑什麼信誓旦旦地認為自己會是幫他們。

    「喬弟何必如此，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只要是喬兄能夠是為愚兄引薦了一番後，日後為兄若是有了好前程自然也是不會忘記喬弟你的。官場之上，多一個朋友日後也是好相互幫扶。喬弟還是好好地想清楚的好。」李明理見喬子城面上帶笑，自以為他正在思量著自己的話，臉上閃過了幾分瞭然，一邊也是拿著言語誘惑道。

    喬子城的眸子卻是在一瞬間幽深了許多。嘴角中自然也是染上了幾分更多的不屑。官場中確實是需要朋友守望相助，可是對於面前的這三個人，只是憑著一點的嫉妒心也就是能夠隨意構陷於他的『朋友』，他想，他這輩子，應該也都是不需要了。

    因此語氣比之之前也是越發的堅決，「我並無任何的靠山，若是諸位想要找我搭上了權貴，你們找錯人了。」

    許是被喬子城如此的冷淡堅決的面容所震懾，趙子沖的面色一瞬間也就是給變了個徹底，許是被道破了心思一般的難堪和惱色，略顯的是猙獰的面龐下，幾乎也就是有些口不擇言了起來，「喬兄，你莫非一定要做的如此決絕嗎。如果你是因為擔心自己的榮華富貴，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是奪了你在琛王妃心中的地位的。」

    多麼的大義凜然，多麼的純潔高尚，多么正氣的話語，可是偏偏，裡頭的內涵竟然是如此的低俗冷然。

    「住口！」喬子城的眼色在了那一瞬間是冷了個徹底，冰冷的如同是刀刃一般的冷光更是毫無顧及地，再無是絲毫的遮掩地掃向了他們，「諸位還是管好自己的嘴，有些話可不是你們能夠說的。」

    無論是警告也好，還是提醒也罷，有些人永遠也不是他們所能夠企及的高度，可是偏偏的，他們還觸及到了他的逆鱗。

    趙子沖的面色也是越發的沖了起來，「喬弟，你莫非還是在記怪著為兄們。你也知道咱們雖然是同科進士，也曾是相處了大半年。可是說到底，也都是萍水相逢，當時的情況，為兄們礙於了權勢，倒是不好隱瞞。」

    喬子城冷『哼』了一聲，「李公子說的很對，本就不過是萍水相逢。本官的榮辱富貴更是無關諸位，本官更不求諸位日後能夠是對喬某提攜一二。既如此，諸位以後還是稱呼本官為『喬大人』的好。」

    說罷，喬子城便是冷淡地掃了一眼面前的幾人，冷冷甩袖而去。

    有些東西，不是不在意，而是太過於在意了。

    這個世界上，人心難測，多是易變。本就是萍水相逢，為了那些莫須有的功名利祿而構陷於他，是故意也好，還是說無所謂也好，他無法也是無力改變。可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的用那顆自私貪婪的心，污了他心目中的最是純潔的完美無缺的女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保護她，似乎已經是成為了他的人生中唯一的信條。這一次，念著昔日的同科之誼，他放過了他們，可是若是真有下一次，休怪他冷酷無情。

    李明理和趙子沖面色頹敗，端是一片惱恨。黃覺冷凝看著喬子城憤然遠走的背影，心中微涼。卻已經是明白了此刻怕是已經和喬子城撕破了臉了。眼神中晦暗莫名，黯然幽深。

    他只是想要讓自己過的更好一點，這也錯了嗎？

    －－－－－－題外話－－－－－－

    qquser9454446舉人送了1朵鮮花，15757194407童生評價了本作品，楓無意舉人投了1張月票，謝謝大家，麼麼噠~

    今天還算早把，明天會更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