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秋意微涼

    張源的事情，不過是次日也便是有人傳了消息過來。本也就不是什麼貴重的身份，又是有根有據的舉子，再加上了蕭辰琛，看著是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是遍布天下的手下，查起個把個人來，到也真是相當的容易的很。

    屋子內，景嫻坐在了一旁的軟榻之上，看著手中的底下人傳過來的紙張，上面細細記載著的正是張源離開了［桃源縣］後發生的事。

    上頭的東西，記載的是，明明白白。若是真正地說將了起來，卻也是一件的無頭公案。

    張源本先是和幾個舉子一道相伴上京去的，一路上，經過了幾個城鎮，倒也是順風順水，因而，時不時地，倒也是能夠傳回了幾封一路平安的書信來。

    可惜卻是不料，在即將要到達了京都城時，也就是在了京都城外的近郊附近，不知所蹤。

    據前往查看的侍衛說，那個地界先前確實是曾經發生了一場打鬥，附近的人家似乎是瞧得是明明白白，有一伙人將所有的人都是給帶走了。而至於那伙人是誰，卻是沒有人知道的，

    而張源，似乎也是就此失蹤了。但是不管怎麼說，雖然不知道帶走了他的人是什麼目的，這還算是個好消息。至少，這人應該是還活著。而張源，也不像是那種貫會惹是生非，得罪了別人的人。

    景嫻想了想，也有便是叫著底下的人多加留意，也只得是將這件事暫且放下不提。

    *

    自從是景嫻在了書房中親眼見了慕容楓，冷嘯幾人，蕭辰琛的勢力，也便是一點一點的，盡數地也便是在了她的眼中展現了出來。其產業之豐，涉獵之廣，叫她的心中也是不禁暗暗生嘆。

    這樣的強大的勢力，是他們所喜歡的，必須要擁有的。畢竟，靠別人不如靠自己，而他們同樣的複雜的身份經歷，叫他們在了這個世界上，不得不給自己留下了最為是顯赫重要的底牌。

    雖然，景嫻和這個些日漸的熟悉起來，可是卻也是沒有堂而皇之地入侵了蕭辰琛的私家領域，所有的一切的王府的生意依然也還是由著慕容楓打理。而她，卻是沒有打算插手的。

    上位者從來也都是不將東西握在了自己的手裡，而是從來也都是懂得如何改知人善用。

    而景嫻如此大方，絲毫也是沒有覬覦王府足以富可敵國的產業的動作，卻是叫慕容楓幾人都是對她暗暗佩服了起來。而在了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她的事情後，再見時，額外也是多了幾分尊重。

    而最後是叫他們完完全全心服口服的，卻還是景嫻為蕭辰琛做的那些吃食。只因想著書房裡人多了些，便是多做了一點，可誰料，這些小點心，落在了幾個大男人的手裡，竟然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入王府的次數，倒是明顯的也是比平常多了，當然為了在外人面前扮演著是他們的身份，絲毫也都是沒有和王府有關係，入府的途徑，自然也只能是如同是那宵小之流一般翻牆而過。

    如此的做派，叫了蕭辰琛看了也是暗暗記恨，來了一兩次後，當下也就是叫了追雲，重新布置了王府裡頭的防衛，叫了時不時被堵在了主院外頭的人恨得是牙痒痒的。

    京都城外。

    金碧輝煌，奢華奢靡的別院中，一個稍加偏僻的小院子裡，一個身著淺灰色的長袍的男子，面容虛弱，身子輕顫地從其中的一間小屋子裡走了出來，在小院子裡稍稍走動了一會兒，也便是在了院子中坐下。

    此人正是被景嫻誤以為是已經失蹤了的張源。

    張源的面色，卻是極為不好，蒼白的面容上，還是透露出了一抹淡淡地青灰來，唇畔處，更也是因為失了血色，染上了清淡的白皙，如此一來，卻也是極為容易地也便是能夠看出了此人必然是傷重未愈，並且是失了極多的血色。

    他本是上京參加科考的舉子，本也應當是順風順水，一路平安，只是同路之人，甚無眼色，陰差陽錯下，竟然是沾染上了一起人命官司。

    混亂中，他竟然也是替人挨了一刀，好在了那主子也是個寬厚的，不僅是帶了他回來，還是找了醫術高明的大夫，替他好好地瞧了一番。這是，這傷卻是甚為嚴重，纏綿病榻了幾個月了，總算是好了一些，也是能夠下床了。

    這是，這主子甚為神秘，進了這院子如此之久，卻也是沒有再見過了一次，這宅子裡，也是緊緊有著小廝和丫鬟，或許，還是在四周觀察監視著自己的侍衛。

    而自己，也是從未是被允許過可以出去。從周邊的地界看起來，這座宅子，或許不過是那主子在了外頭的一座偏僻的別院了。

    秋意漸涼，不過是稍坐了片刻，張源也便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胸口處的一陣寒涼，再也是被這秋風一吹，不由自主地也便是咳嗽了幾聲，卻是一聲明顯地比著一聲嚴重，幾乎也是要停滯不下來的模樣。

    自院子的另一頭，卻是翩然過來的一個丫頭，手中端著的正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本想是往著張源的屋子去，路過了小院中，瞧見了已經是在了院子中的，不住咳嗽的人，連忙也是緊趕了幾步，到了他的身邊。

    春華將手中的碗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也便是細緻地幫著張源順著背，話語中也是多了好幾分關切之意，「先生可是好些了，這外頭秋意寒涼，先生病體未愈，還請進屋歇息去吧。」

    張源一隻大手卻是緊揪著自己的衣襟，一邊也是輕輕地順著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背上傳來的溫柔的感觸，好不容易也才是緩和下了身子來，卻是輕輕地擺手，淡淡地搖頭道，「無妨，我本就是在屋子中呆久了，也是生厭，略坐坐，也是不妨事。」

    說著，說著，也便是又低聲輕咳了起來。

    春華卻是絲毫也是不敢耽誤，連忙也是伺候著張源用了藥。

    張源是什麼人，她確實是不知道，她也不過是被買了來這裡不久的，才來的第一日，莊子的管事就已經是給了她們一眾人下馬威，萬萬也是不敢生出了旁的事情來。

    只是那日主子一行風塵僕僕，走了後，卻是丟下了這個人來，叫她好生照料，她本不過是賣身而來的侍女，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違拗之心的。

    喝了藥，就是張源也是不禁感覺到了自己好些了，心境也是稍稍平靜了下來。

    只是看著這滿院子乍然枯黃的葉，蕭瑟寒涼的秋風，面容上卻是輕輕的皺起了眉。分明前幾日也都不是這般的模樣，轉過頭，看向了春華，面容上有些許的凝重，有些遲疑地問道，「今兒可是什麼好日子，科考會試的日子可是到了沒有？」

    在了這庭院中，由一開始的躺著，到能夠是安穩地坐在了院子中，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他都幾乎已經是要忘記了此次上京來的目的，還有日期。

    春華似乎是詫異地看了張源一眼，語氣淡淡，雖說是不明白這位張先生，緣何是這般問，卻也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科考以及是過了放榜的日子了，頭甲一早也就是打馬遊街，大顯威風過了。」

    雖然這裡不過是京郊的一個別院，可是這些該有的消息，也還是會一點不少地傳遞了過來，畢竟，想來也是沒有一個男子，沒有不關心科舉的。

    想了想，這位先生，或許也是來參加恩科的呢，難怪是一副書生意氣的模樣，只可惜了這嚴重的傷勢，看樣子，卻也是只能是再等三年了。眼瞳中不由自主地也便是閃現了一陣的惋惜。

    原來已經是結束了。

    張源不知道自己最後聽見了這個消息時，這心裡頭的感覺究竟是怒還是澀，總之也是雜亂無章的，難受的不行。

    面上的冷笑是輕輕地泛了開來，嘴角的弧度，微末也是有了些許嘲諷之意，莫名也便是多了好幾分的惆悵。

    心心念念的好不容易是得了這個機會想要是進了京都參加科考，結果卻是在這個離著京都城不過是一步之遙的地界，止步不前。

    其中的各樣的複雜的心思，此刻一應地也都是聚攏來，那自心底里所流淌出的生澀晦暗幾乎也是要叫他承受不住。

    可是，卻是沒有絲毫的辦法，也只能是在心裡頭，暗自嘆息。幾乎也是沒有了絲毫可以選擇的，他只能是再等三年。

    張源沉默地坐在了外頭的石凳上，漸漸的，整個人的身子因為是在了這外頭的寒冽的風中呆了許久，卻是如此的冰冷，就好像是整顆心，在了那一剎無論是什麼，那也都是冷的，冷的徹底。

    顫顫巍巍地在春華的攙扶下，進了屋子，然後是在了柔軟的床上輕輕地躺下，身上已經是蓋著一床柔軟的棉被，可是即便是這般，身上也是沒有了一絲一毫地暖意來。

    他可以保證，自己從來也都是沒有用過，甚至是沒有見過了如此精緻的東西，即便是在了最開始他有意識的時候，曾經豪情壯志，激揚年少過，可是，此刻在了他的眼中，幾乎卻也是另一道深厚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