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人心難測

    顧太傅一手捋著鬍鬚，一邊是看著這份呈上來的卷子，眼前頓時一亮，連忙也就是招呼了坐在了一旁的楚景曜來看。

    他雖然一貫是主攻儒學，卻也是兼收百家。見到了面前的如此令人新奇的想法，不免也是上了兩分的心。

    楚景曜雖然面龐溫潤，可是一貫也都是沉默寡言，先前這份被送上來的卷子，只當是歷來幾年的譁眾取寵的舉子同樣的只是想要的奇巧的心思吧了。可是當顧太傅，自己的外公親自將這份卷子放在了她的面前，雖是心中有些不虞，但還是幾位是給面子地湊過了身去，深邃明亮的眼瞳幾乎也就是毫不費力地也便是瞅見了這眼瞳中的字跡。

    細細分辨了其中的語意，心神不禁也是一動。下一刻，嘴角也就是已經輕輕地勾了起來，倒是沒想到了這科舉子裡頭，竟然還是有這樣的人才，其眼界之開闊，心思之巧妙，甚為難得。

    也是想起了，朝堂上前日爭論的鎮北大將軍牧震每臨初秋，必然是會上呈的摺子。如今已然是秋季，京都城地處偏南，還算是溫潤，雖然是不免蕭瑟之感。

    倒是臨近北虜的北地，本就是荒涼冷酷，已然是不知多少嚴寒。再一想，這關外本就是虎視眈眈的北虜人，每到寒冬，總會有入關的鐵騎大肆燒殺搶掠的邊陲小鎮，若是真的能夠通商，或許——

    「以老夫看來，這小子倒是不錯。」顧太傅，又是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捋了捋鬍鬚後，才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用詞略有不當，語句不乏疏漏之處，失全局謀劃，可是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夠否認這寫出了這東西的男子的斐然成績。

    而身為了一個文人，對於這樣的人才向來也是心所悅兮。心裡頭已經是暗暗開始打算了，若是這小子人品貴重，不若是收作了關門弟子，也不算是辜負了他自己的這一生了。

    「外公說的是。」楚景曜的心思在了腦海中輕輕地一轉，就已經是盡數壓下。面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地點了點頭。

    能夠寫出了這樣的東西的男子，想來必然是學識淵博，心胸寬廣之輩。日後，他倒是不介意和他相結交一番。

    聽見了坐在了上首的兩個幾乎已經是掌握了他們他們的命脈的上官三兩句話，也便已經是定下了那份上交的卷子的前途，底下的幾個本先還是有些異議的大學士，也只能是吶吶地閉了嘴，繼續地翻看著手中的卷子。

    大學士，卻是很多，可是顧太傅和楚景曜卻是僅僅也都是個只有一個。其實做學問也都是一樣，當從未達到了那樣的一個高度了之後，在真正的泰山北斗的面前，即便是再鋒芒畢露，也不過是是跳樑小丑而已。

    ［搖光殿］里的紛爭，卻是絲毫也是沒有影響到了宮牆外頭的舉子們。儘管會試成績還未由著官方公布，可是京都城裡卻已經是儼然熱鬧了起來。

    相比起了前幾日的舉目也皆是平頭百姓的模樣，街市上不聲不響地也便是多了許多身著長袍的儒雅舉子。三三兩兩的聚往了一處，或是上酒樓小酌一番，或是去了［清風樓］，小小切磋一番，還有的則是忙著參加了各家茶樓詩社。可見的，一個個也都是甚為寬鬆寫意。

    畢竟這卷子的成績還未是張榜公布，在京都城裡的數千舉子，憑誰，也都是有可能有這一飛沖天的本事。而在了這官場中生活，說白了，靠的也就是人脈。

    今日的朋友，或許明日就是今科的新科狀元。如此的結交人脈的大好時機，又怎麼還會是錯過。

    因此，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再木訥的舉子，也都是走出了這備考的小院，投身入了往日裡他們即便也都是看不上的街市中。長此以往，這卻也是這科舉後，往來的慣例的。

    到了這時候，這京中的勛貴隱隱也是有了些不安分了起來，畢竟，這樣的能夠輕易地掌控了朝堂中的新興血脈的大好時機，自然也是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是放過，畢竟，今日的舉子，明日，誰知道會不會成為了皇上面前的新貴。

    因此早在了科舉前，大都也都是派出了家族中雖然不會是繼承人的得力子弟，頻頻舉辦了詩會，接近新科舉子，自然也是能夠發現了不少的好苗子。雖然大都是些地方上的不入流的小家族，亦或是撲撲通通的寒門子弟，但是這樣的世家大族，卻還是不介意犧牲一兩個不甚重要的庶女來結成一個未來可能的強大的姻親的。

    李明理，黃覺，趙沖顯然也都是甚為了解這裡頭的規矩的，因而的，次日一早，約好了時間，也便是上了街頭，然後是毫不意外地走進了［清風樓］。

    ［清風樓］里，鄭鳴赫然已經是坐在了底樓的大廳內，挑了在裡頭的最好可以是觀察到了全場的位置，一手是拿著茶水，淺淺地喝著，一邊，黝黑的眸子，卻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在瞅見了李明理幾人進了樓時，眸子更是不自居地閃了閃。

    鄭鳴身為了太子的妻舅，本身又是西昌侯世子，京城中數得上的人物，但凡是個人，也都是能夠看出了他如今在此出現的目的和打算，無一例外也都是為了太子選拔人才。

    在場的許多人的心思也都是動了動，太子既然是國之儲君，也便是未來的皇帝。如果能夠有幸為太子效力，想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因而的但凡是進了［清風樓］的舉子，進了樓的第一時間，不管是或多或少懷揣著如何的心思，也都是朝著鄭鳴行了禮，才是小心翼翼地去了一邊。雖然是沒有得到了回應，只是目光卻也都是時不時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或許也是因為太子及其一派人物常駐［清風樓］，幾乎是所有的人也都是認為了這名譽天下的第一樓是太子或是太子一派的的產業，或許的久而久之，連太子一派，他們自己也都是這樣認為了。

    李明理幾人自然也是依樣畫葫蘆地行了理，倒是有幸和鄭鳴聊了兩句。雖然時間尚短，卻也是足夠收穫了在場的大量的艷羨的目光。

    「本世子記得，你們一起有四個人。」鄭鳴斜倚在了身後的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幾個人，眼瞳不經意間是閃過了一番疑惑。

    這也是前次來［清風樓］所染上的印象了，想到了當日，他在二樓自上而下俯視了瞧見的那個似乎是勇氣可嘉的少年，若非是他，眼見的這個幾人，還是達不到了能夠是自己留下印象，紆尊降貴，放在了眼裡的地步。

    聽到了這樣的問話，李明理幾人愣了愣，顯然是沒有回過了神來，好在還是黃覺回神的早，稍稍愣了愣，連忙也便是斟酌著話語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喬兄身子不大爽利——」一邊說著，一邊也是拿起了眼睛偷偷地瞥向了鄭鳴。

    「病了？」語氣低聲，似乎是在喃喃自語，鄭鳴輕輕地低著頭，眼臉下的眸子，也是投射了一道細細地陰影，淡漠的聲音也才是輕輕地響起，卻是不想要再看眼前的人任何一眼，不禁也是閃過了幾分無趣，擺了擺手，「去吧。」

    「是——」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心裡頭閃過了一絲清明，卻也都是略有些不甘地拱手相握，抱拳離開。

    本以為會是看中了他們三個裡頭的人，沒有想到了竟然是問起了今日並未出門的喬子城，到底還是有些不甘的。

    不是不想要留下來的，只是他們這樣的還沒有功名的舉子，對於京都城裡的這老牌世家的勛貴，完全也都是不入流的存在，自然他們也還是不會忘了先前的一個想要攀上了世家的舉子，被奪了功名，押入了大牢。

    喬子城自然是沒有出了自己租的院子的，身子虛弱，精神萎靡不振，幾乎叫他整個人也都是懶懶地窩在了屋子裡。

    所有的伙食已經是一應地送上了門來，而喬子城卻是發現了自己的吃著這些食物心裡頭竟然是越發的心安理得，並且是毫無壓力地也便是能夠將這些東西連著湯湯水水都是盡數吃完。

    而對於叫眾多的舉子也都是放在了心上的科考，或許即便是連著他自己也都是覺得自己是毫無任何可能上榜的機會，竟然心中也是不免如釋重負了起來。如此下來，即便是自己的心傷，也是難免輕了幾分。

    今日之事，多少人只當是另外的一個不同尋常的機會，或許也不過是走走過場的一個簡單的儀式。只是可惜的是，人心這種難測的東西，總是會如此的趨利避害地選擇了對於自己最為是有利的方式，多少人的心裡早已經是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又過了好些日子，宮門忽然大開，隨著一隊面容冷肅，規矩嚴謹的羽林軍魚貫而出，被保護在了裡頭的國子監官員將今科中了上榜的名單在街市上貼出，而等這些人撤了後，周邊看榜的頓時也便是圍上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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