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多愛自己
2023-09-26 16:13:19 作者: 瀟芷
昭帝最後還是喝到了景嫻敬的媳婦茶了。不同於太子妃敬茶時的隆重和專注,和他當時的喜悅的面色,此刻他面色冷然,人生寂寥,這樣的敬茶的儀式,完全可是說是寒磣的緊。
這或許也便是皇家的受寵和不受寵之分了。即便是你的出身再是如何高貴,可是皇上不喜歡也便是不喜歡。
喜歡一個人他可以給他捧到了天上去,不喜歡也可以給她貶低到了塵埃里,這樣的唯吾獨尊,乾綱獨斷。
其他人更多的已經是一種默認的習慣,景嫻則是無所謂。即便是一家子骨肉親情,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在父母的眼中還是有偏愛的,更和況是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妹了。
見面禮卻是給的很是豐盛,昭帝張口也便是說了讓李德喜將最近進上的一匣子明亮圓潤的有市無價的黑珍珠賞給了景嫻。
只是昭帝的眼神幽深冷邃,又是似是而非的說了好些話,無非也就是提點著景嫻日後既然已經是進了皇家的門,日後也便是要學會了三從四德,愛護弟妹,妯娌和睦。
這本來是該皇后說的話,可是昭帝卻是明明白白地對著景嫻說了,這其中的深意,就是不知道該是能夠領會多少了。
景嫻淺笑盈盈,當然也是沒有將昭帝放在了心上,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也就是接受了昭帝的賞賜。
雖然面上還是一副仔細聽著的模樣,間或地還是非常的認真地點了點頭,可是實際上,聽進去了多少,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夫婿是中宮嫡出,身份貴重,徐家更是家世淵源,忠肝義膽,在朝堂內外斂了幾世的威望,即便如今已經是淡出了朝政。可是只要是徐家不造反,不弒君。徐皇后也便永遠都是皇后,徐皇后一脈永遠都是大焱皇朝的嫡出正統,而她永遠也都是琛王妃。
而楚家則是朝中文臣之首,身份貴重,她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而琛王上雙腿殘疾,不良於行,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也已經是喪失了繼位的資格。在某種程度上,昭帝其實是對蕭辰琛是有所虧欠的。
所以,在這樣的情形下,只要是她能夠把握好了這樣的一個度,不要涉及到了這樣的一個帝王的底線,平日裡即便是再如何過份一些,也是無所謂的。
有些東西,說的太清楚也就是沒意思了,橫豎也不過是維護著彼此之間的面子情罷了。
就好像是昭帝賞賜給了她的黑珍珠,若不是因為徐家和楚家的聲望,徐皇后和容妃的緣由,他又是如何會將東西都賞給了她。或者說,他又何須要賞賜給了她。
昭帝在說完了自己的話後,傳達了想要表示的意思後,也表示負手離開了。沒有再投下了任何的一點目光給了徐皇后甚至是身後的任何一個人。或許,在他的心裡,只有自己珍愛的人才是最為重要的。
本就是剩下了不多的嬪妃,稀稀拉拉又是走了好些個,最後在了這殿中剩下來的幾乎是屈指可數。
徐皇后此刻也才是動了,面上的淡漠和冷然已經是褪去,倒是帶上了幾分的真切的笑意來,一邊也是細心地指點著景嫻認著人。或許的,她此刻的心,對於昭帝,真的是心如止水了。
容妃自然是不用介紹了。銘王和銘王妃,一雙如玉的璧人,心態也都是極好,景嫻笑意盈盈見了禮,也是從他們的手中拿到了珍貴的見面禮來,氣氛也很是輕鬆和愉悅。
在了銘王夫妻身後的一對兄弟,一改方才在了昭帝面前的規矩冷淡,瞬間地也便已經是活躍了起來。
蕭辰燁和蕭辰瑜此刻已經是跑到了景嫻和蕭辰琛的面前,圍繞在了他們的身邊。
蕭辰燁眉目俊朗剛正,一身義氣,性子舒朗大方,為人光明磊落。
蕭辰瑜的樣貌同樣不差,聰明活潑,靈秀可愛,看著年紀甚至也是和家中的五弟差不了多少,憨頭憨腦的小模樣,一看也就是知道是惹人憐愛的。
這兩人都是宮中已歿的蘇妃所出。蘇妃,是蘇御史家的嫡女,在生下七皇子時,受了驚,病體孱弱,纏綿病榻不過是半年也就是去了。
也是徐皇后多有愛重,在宮中多有照拂,雖然稱不上富貴權勢滔天,可是一個沒了母妃的孩子在了這宮中,日子也算是稱心如意。當年跟著蕭辰琛的兩個小皇子,也就好像是兩隻軟綿綿的小尾巴。
蕭辰燁已經是大了,前幾年已經是出了宮,在外頭開了府。笑辰瑜倒是年紀尚小,目前也還是住在了宮裡,在國子監讀著書。
閒雜人等已經是退開了,蕭辰琛的面色也不禁都是舒緩了好些許。
這樣的蕭辰琛,面色雖然依舊還是冷靜蕭瑟,可是在了他稍顯得是僵硬的眼底,不自覺地也便是流淌出了幾分溫潤的情意來,原先如同是冰冷的如同是防護罩一般的冷凝已經是輕輕得裂開。
不過是這般的簡單的轉變,落在了景嫻的眼裡,也便是已經知道了眼前的人和先前的那一堆人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景嫻莞爾一笑,若若大方也便是對著蕭琛燁和蕭辰瑜回禮。有這樣的兄弟,自然也就人生中莫大的幸事。
兩個俊朗真誠的大男孩,看著景嫻的回禮,漲紅了一張臉,卻也是不該如何是好。蕭辰燁慌忙也是擺擺手,一隻大手想要去攙景嫻,卻又是礙於是兄嫂與理不合,最後也只能是輕輕側過了身子。
蕭辰瑜相比起來也就是活躍了許多,本來也就是年紀輕輕的小少年,先是快速地躲身在了蕭琛燁的身後,而後又是快速從他的背後跳開,有些扭捏地站立在了一旁,一雙眼睛卻是如此的炯炯有神,閃爍著無比的明亮的光芒。
這樣的兩個小兄弟,景嫻也不禁是心生幾分由衷的喜愛。
而後再往後一些的是昭帝的妃子。其中稍顯出挑的是安嬪,安嬪出身大理寺卿,生有大公主蕭錦月,性子綿軟柔順,現已經出嫁,賜婚於威遠侯府嫡次子。
安嬪性情淑溫嫻良,行事綿軟,唯唯諾諾,親近皇后。
景嫻在皇后的指點下,已經將這殿中所留下的人認得是七七八八,稍一轉頭,也便是看見了七皇子墊著腳尖,在燁王的耳邊說著什麼。
一邊是小聲地說道,一邊也是偷偷地轉過了頭,晶亮的眼睛,時不時地看向了景嫻,似乎還是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盡興,不自覺的帶上了兩隻手來細心比劃著名。
蕭辰燁面色帶笑地聽著自己弟弟說的話,整個人的心中也都是多了好幾分莫名盎然的暖意,等他說畢了,才是看似是沉重實則也是輕輕地拍了拍這小子的頭,啞然失笑,「這小子說是那楚家小公子對他說了好些的有關皇嫂的話,沒少在他的耳邊得瑟,如今,皇嫂可也是弟弟們的皇嫂了。」
「六哥!」蕭辰瑜有些忿忿地跺了跺腳,有些害羞的連著小耳朵也都是粉粉嫩嫩的紅了,偏生這個不靠譜的兄長一點也不注重他的小秘密。看在了景嫻的眼中,乍然也便是多了好幾分的可愛。
蕭辰瑜和楚景泓兩人年紀相仿,又是同在了顧太傅的手下學習,兩人均是身份貴重,意氣相投,相比起了同樣的在學堂中的其他的人來,也便是多了好幾份的熟悉來。
一時間,在場的人也都是笑了。
簡單地也是介紹完了這樣的一圈子的人。徐皇后面上稍顯得凝滯,便是有眼尖的人說了告退,從宮中走了出去。
容妃帶著銘王夫婦也是走了。散散淡淡地最後對著景嫻也是說了好些的話,無非也就是讓景嫻多進宮來,陪陪她。景嫻淺笑淡淡,自然也是輕輕地應了下來。
幾乎也就是在了這樣的一瞬間的時候,原先還稱得上是熱鬧的宮中,片刻後也便是只剩下了寥寥幾人,一種莫名的寂寥和冷清也就是如此的迅速地籠罩在了殿中。
這樣的偌大的一個幽暗深宮,寂寥無情,也是太過於冷清了。
蕭辰琛被徐皇后支出去了,領著蕭辰燁和蕭辰瑜在了主殿外的院子裡。他們兄弟這些年雖然是走遠了些,雖說是皇家親情單薄淡薄,可是那些真摯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存在著的。
徐皇后讓著錦好和景嫻輕輕地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攬著兩個小姑娘一般的頭,輕輕地順著她們的烏黑的青絲,話語中是輕輕地呢喃著,似乎是飄忽了很久很久的記憶,卻也是那般的語重心長。
景嫻似乎在心中已經是有了思量,錦好則是面色懵懂,即便是在這宮中過早的成熟長大,可是這樣的感情,對於她來說,還是太過於陌生,和叫人恐懼。
「嫻兒,最開始,皇上下旨的時候,聽了外頭的宮中的傳言,母后是不同意的。」徐皇后的面容上忽然帶上了兩分歉意。
「母后,我明白的。」景嫻不在意地坦然一笑。以她如此聞名在外的風評,只要是一個母親,真正地愛自己的孩子的母親,任何一個人想來也都是不願意的。相反的,她還應該是感謝她。
「後來,還是琛兒自己進了宮來,說是要娶你。琛兒從小也就是心高氣傲,看著卻是有幾分另樣的清淡疏離,有些東西,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從來就沒有引起過他的注意。琛兒眼光如此,本宮就想,楚家的小姐一定也是差不了了。」徐皇后輕輕地拂了拂景嫻的髮絲,目光所所閃爍著的也是無比的慈愛,「見到了你以後,我很高興,琛兒的眼光,果然是沒有錯。」
「是阿——王爺很好。」景嫻話語才開了頭,在想到了什麼後,倏然也便是轉變了方才即將是要說出了口的稱呼,輕輕地將頭低下,面上閃過幾抹不自然。
徐皇后淡淡地笑了,也不計較,「你已為琛兒的妻子,當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是個聰明伶俐的人,楚家的家教確實也是毋庸置疑。可是——」
說道了這裡,徐皇后的語氣卻是輕輕地頓了頓,似乎是在想著後邊的斟酌語句,眉目上也是輕輕地染上了一抹情愁。
景嫻自然也是看出了徐皇后此刻內心的各種複雜糾結,心中已然是下定了決心,「母后請說。」
徐皇后輕情嘆了一口氣,「母后看得出來,你對琛兒有情意,不管這情意是什麼,可是兩個同樣都是倔強驕傲的人,本宮都相信你和琛兒兩個人既然已經是固執地選擇了在一起,自然會是天長地久地一起走下去。」
「前路漫長,充滿著各種不確定的因素,母后在這裡想要說的是,愛重一個男人,愛重自己的丈夫沒有錯,可是女人一輩子,蹉跎年華不過也就是那麼些年,短短暫暫一輩子,如此簡簡單單,了無痕跡。」徐皇后的面色帶著一絲追憶的迷茫和黯然,最後是化為了輕輕的囑託,格外的堅定,「女子在這世上,本就是不易,母后想要說的是,最後你一定是要愛自己,勝過你愛的那個男人。」
聽到了這裡,景嫻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然後不受控制的也即是抬起了頭向著外邊看去。
[鳳棲宮]的殿門並沒有關,在她的可見的視野中,蕭辰琛安安分分地只在了一旁安靜地聽著,卻是氣勢極為的強硬,片刻也是不容許人忽視,蕭辰燁兄弟倒是輪番地說著閒話。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一張如此熟悉的俊朗的面容也就是輕輕地抬起,如同是鷹隼一般的目光,就是這般牢牢地和她的眼瞳相撞,彼此間心意相通,燦然一笑。
徐皇后站在了[鳳棲宮]殿外的宮門前目送著相繼離開的馬車和人,直到了他們的點點背影和視線都消失在了遙遠的距離中。
外頭的陽光很是猛烈,那點點的灼熱的弧度幾乎也是要晃地叫人眼疼,心悸不已。徐皇后只感覺到了整個人都是心緒不暢,身子輕顫。
揮手揮退了身後前來攙扶的宮人,徐皇后輕輕地也便是揮退了前後的幾個宮人,有些踉踉蹌蹌地進了殿中,在榻上躺下。迷迷糊糊中,那種紛繁的記憶紛至沓來。
二十餘年前,她還記得,鎮國候府她的閨房之中,她聰敏睿智的母親,拉著她的手,如此的語重心長,面露不舍地說了這樣的一番話,「桐兒,你自小聰慧,旁的東西母親也不再多說,帝王家人心難測,恩寵淡薄,母親只想要你記住了一句,愛自己,勝過你所愛的那個男人,那個掌控了全天下的九五之尊,他的心很寬,卻未必有你。」
是啊,九州盡在了他的心中腳下,可卻未必能有容得下她的方寸之地。
她當時是如何做的。明面上,對著母親鄭重附和,淺笑嫣然,轉了個身,也便是悠悠然散蕩地忘了個一乾二淨。
在這以深厚的宮牆為棋盤,以幽暗的如同是禁錮的宮室為棋子的博弈中,她的幾乎是凋零在了這數不盡的春夏秋冬之下,再無生息。終也是落得了一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她愛那個男人,那個當年碧水荷塘,泛舟蓮池中的,俊朗勃發,英姿颯爽的男人。尤其是那一雙如同是星辰般的黑曜石一般的柔情雙眸。
可是,不知是為什麼的,在這時光的洗滌下,這樣的一張臉,卻是在了她的心中已經是越發的漸漸模糊不清,消散老去。
有些感情,有些心思,在一開始就不該幻想著結局,終只合江湖老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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