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婚禮繼續

    蕭辰琛就坐在了特製的輪椅上，在丞相府的正門前。俊朗的五官一如當年，目光深邃而帶著異樣的幾乎是微乎其微的溫柔，卻是比當年更有了一抹成熟，鋒芒微斂。略有些淡漠出塵的眉眼，就好像是那深海靜湖中的一捧水，那樣的穩重而沉靜的別致。

    一身火紅的同為是［水雲緞］製成的衣服，襯得整個人都是帶著蓬勃不滅的英氣，似乎是可見的心情很好，確實也是很好。

    可他也敢保證，自己的這一輩子，從來也都是沒有這樣的僵硬和擔憂過，即便是當年自己第一次上了戰場，即便第一次殺人，即便是第一次身受重傷，倒下的時候以為自己永遠也都是醒不過來了，可是從來沒有這樣一天，他竟然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膽怯。

    他的大手即便是已經輕輕地搭在了那輪椅上的扶手上，實際上，卻已經是青筋迭起，眸色淺淡卻是暗含著隱隱的焦急。為了防止這場婚禮的意外，這所有的迎親的人都是他手下忠心耿耿的軍士。

    追雲一身筆挺的藍裝立在了蕭辰琛的身後一側，心中也是激動難耐。這等了那麼些年，終於還是輪到了主子娶親的一天。

    一身俊朗的紫衣的相府大公子背著新娘緩緩地自府中走出。令眾人也是更加意外的是，在大公子的兩旁則是同樣是身著是紫衣的二公子，和小公子，俱是英姿勃發。

    而也就是在了這一瞬間的，周邊本先是想看看相府中不受寵的小姐的笑話的百姓的眼光也都是變了，第一次也是對自己流傳的那些話的懷疑。

    兄弟三人盡數送嫁，這哪家的貴女有這樣的先例和福氣，說起來這小姐也該是極為是受寵了才對。

    楚景澤和楚景泓心中也是有些委屈的，都是兄弟，可是背著景嫻上轎卻只能是有一個。身為了嫡子，還是相府中下任繼承人的楚景曜當然也是不二人選。叫兩個年級小些的頓時也便是有了幾分遺憾和不滿，可是卻也是知道輕重的。

    蕭辰琛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楚景曜將景嫻從府中背了出來。那滿身紅色的清瘦的身影，從府上前院到了府衙門口，這一瞬間的路，很短，可是卻好像是已經跋涉過了千山萬水一般，如此綿長。那一瞬間，胸口中所溢出來的重重感動幾乎是要

    回過了神來，楚景曜已經是漫步到了他的跟前。兩個都是樣貌出眾，極為是俊俏，同樣也是除了對在意的人也都是心生涼薄，最後惺惺相惜的男人。

    彼此之間的男人相互明白的眼神輕輕地交換，才是各自暗暗地點了點頭，景嫻也才是被楚景曜送入了那流光溢彩，如同是被精細雕琢的鳳鸞寶座的花轎中。

    然後只等著追雲的一聲『起轎』，整個隊伍便是井然有序地抬了起來，並且是向著琛王府而去。楚家兄弟作為了送嫁之人，則是依次上了馬，護在了景嫻的花轎之外。

    花轎沒過了多久也便是到了琛王府。而果然是不出蕭辰琛所料的，在一些拐了彎的路途，總是會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天災人禍。可是還沒等鬧事的人進了迎親的主路，也便是被蕭辰琛暗中的手下給阻攔在了在了兩旁。

    而讓那周邊的百姓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則是傳說中的相府小姐的嫁妝，那一抬抬的如流水一般的從相府中抬出來的箱子，即便是在經過了小半個時辰的路，花轎到了琛王府，依舊還是沒有從府中搬盡的模樣，這般的盛世花嫁又是如何的引人稱羨。

    可也偏偏的，這話題里的兩個主人公，一個是世人皆傳，雙腿殘疾黯然隱世的殘疾王爺，一個卻是眾人皆諷，不明事理的鄉野千金。

    楚含妍一身嬌媚的玫紅色衣裙，隱身在了一旁的雕花走廊下，看著這如同是流水一般花出去的東西，心中的嫉恨是無論如何也都是掩蓋不住的。將臉一摔，便是回了自己的院落，心中的憤怒卻是尤盛。

    而等到了轎子平平穩穩地在琛王府前落下來時，茯苓則是在了花轎外邊輕聲提醒。景嫻的心在這一刻，突然也就是緊繃住了，兩隻手有些無意識地相互間絞著。

    然後自她的前方，從喜轎的重重帷幕中忽然也便是伸進了一隻手，那是一雙帶著古銅色的，鑲著深深的厚繭的手，如此的厚重。還有男子穩重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別怕，交著我。」

    也就是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景嫻的手也便是已經落在了蕭辰琛的手心裡，只感覺到了手心的一陣厚重的溫度，然後是被輕輕地捏了捏。心中的緊張感倏然也便是消散了。

    然後是靜靜地起身，出了轎門。一旁的茯苓已經是走到了景嫻的一邊攙扶著，笑容滿面，又是輕聲地在景嫻的耳邊輕輕地提點著。蕭辰琛的眸眼清淡地在四周掃過，最後還是停留在了景嫻的身上，不過是片刻，復又是轉開了去。

    兩人也是輕輕相攜著，便是在喜娘和楚家兄弟，手下弟兄的簇擁下，跨過了火盆，進了喜堂。

    喜堂中已經是高朋滿座。主持婚禮的事威名赫赫，德高望重的老鎮國候，原本是端正嚴肅的老頭，此刻也是一臉的祥和和慈愛。

    不同於當初對太子大婚的重視，昭帝自然是以政務繁忙為藉口並未出了宮來，而徐皇后在上了出宮參加婚禮的摺子被駁回後，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託了蕭錦好和燁王送了一份厚禮，便也是罷了。

    那個薄情的男人，本就是心硬如此，她也是習慣了的。她雖為是一國之母，卻不能參加自己兒子的婚事，說到底還是有遺憾的。

    皇室中的皇子卻是大體都來了，俱是坐在了喜堂一旁的看座上。楚家兄弟芝蘭玉樹，同樣也是在了堂上所預留的靠前座位上坐下，觀察著眾人的一舉一動。

    太子和恆王兩廂對視了一眼，心中則是隱隱閃過了幾分的不祥，似乎他們也是注意到了這楚家所擺出來的似乎格外看重這楚家嫡女的姿態，尤其是在聽到了手下人來報的楚家所陪嫁出的天價的嫁妝，那一張臉瞬間也便是鐵青。

    心中隱隱還是有些酸澀和嫉妒，想不到這楚家為了一個養在了外頭的嫡女，竟然是捨得拿出了這樣豐厚的家底。

    可是那又是如何，再多的錢和東西，也是換不回一個好的能夠撐得起大局的當家主母。在血脈承襲的世家中，當家主母的眼界和謀略寬度也就是決定了子嗣的眼界和寬度。而若是子嗣不寧，這父輩即便是再如何英勇，那也只能是曇花一現的家族，遲早也是要湮滅在了各種新崛起的世家的洪流中。這也是自古以來便是娶妻娶賢，門當戶對的原因。

    如今這主母，既然是出身鄉野，也許在即便是天資再試如何的聰穎，只怕也是和京中自幼便是理會各種人情往來的名門貴女比不上的。

    而子嗣，可能有嗎？蕭辰睿和蕭辰恆眸眼上都閃過了幾分的不屑，不經意地掃過了蕭辰琛的受了傷的腿，閃過了幾分陰險的狠辣。不過是片刻也就是隱沒了去。

    燁王蕭辰燁和瑜王蕭辰瑜也是位坐在了幾個哥哥下，兩人倒是真心地為蕭辰琛高興。看著面前的幾個哥哥的異樣神色，也只是暗暗地靜下來心，可是眼瞳中的那一抹高興所形成的閃爍卻是無論如何也是掩蓋不了的。

    進了屋子來，景嫻的手中也便是拿著一根紅色的綢緞。蓋著紅蓋頭，立在了有些紛繁，吵鬧的喜堂中，從紅綢的那一頭所傳遞過來的安心力量頓時也便是讓景嫻的整顆心也都是安寧了。

    老鎮國候看著底下的幾個皇子的模樣，心中已然是有了思量，可是再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眸子卻是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只等了身邊的人來報『吉時已到』，便是將目光示意著身邊的司儀開始婚禮的儀式。

    那司儀點了點頭也便是上前了兩步，並且也是示意著眾人安靜了下來，才是高聲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景嫻和蕭辰琛一一都是拜了下去，格外的認真和專注。也許前路世事艱辛，但是未來總是會好的。從今往後，也便是真的像《你儂我儂》曲中所寫到的那般『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

    喜堂上出乎意料的平安無事，儀式也是進行地格外的順利。不知是太子一行人的異樣沉默，還是楚家地位的威懾。但是一個順利的婚禮是琛王府和楚家一脈都是樂意見到的。

    景嫻和蕭辰琛也便在喜娘的簇擁下進了王府的正院，［嘯蒼院］。才進了院子，後邊跟著的一大堆的胡鬧閒人，也便已經被阻擋在了院子的門外。

    景嫻在茯苓的引領下，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邊，到了這樣的一個陌生的地方，心中倏然也便是閃過了一道茫然。

    蕭辰琛眸言敞亮，坐在了輪椅上，等屋子裡的眾人都收拾好了，才是揮了揮手，示意著他們都退下。琛王府的人自然也是不敢違背他的意識的，茯苓稍稍停頓了一會兒，見景嫻確實也是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也才福了福身，便是退下了。

    聽見了屋中的人都是已經退了下去，並且還是帶上了門，感受到了這整個空間也便是只剩下了自己和他兩個人，尤其是聽到了只有兩個人的淺淺呼吸，並且是越發走進的車軲轆的聲音，叫她的整個人的心，又是好一陣的怦怦亂跳，一想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便是無論如何也是沉靜不了。兩隻手輕輕地握著裙擺，隱隱還有些發白。

    蕭辰琛自然也是感覺到了景嫻的緊張，

    心中輕嘆，自己的這個小妻子，面對自己的時候，似乎總會是有幾分的無措。

    慢慢地推進，厚重的大手也是輕輕地落在了景嫻的小手上，安慰地拍了拍，然後依舊還是那般低沉醇厚，令人安心的聲音，「有我在，別怕。」然後用手一掀，景嫻的紅頭蓋也便是到了一旁，露出了她一張精美絕倫的小臉來。

    景嫻的心在這一刻，忽然便是沉靜了下來，眸光隱隱還是閃現了兩分的水光。

    因為了一個人，從一個還不算是熟悉的地方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她甚至還是能夠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子的繃緊，甚至是對未來，對以後的深深迷茫。

    可是，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溫柔的注視，同樣還是帶著緊張和侷促的呼吸，在腦海中所糾結的這一切好像也就是忽然沒有了意義。忽然也便是笑了開來。

    蕭辰琛被這樣明媚的目光忽然也是怔住了，眼中閃過了一分痴迷和深深的讚賞。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自己的小妻子是個難得精緻的美人，可是從來也是不知道，一身正裝的她竟然是如此的奪目絢麗。

    頭上是明亮的血紅色的步搖，還有的淺淡的東珠，紅色的［水雲緞］上繡著大幅金色和黑色的細密絲線，不但沒有壓住了她的氣勢，反而是更加地襯托出了她的典雅和高貴，白嫩得肌膚在這樣強硬的視覺對比下，顯得是更加地白皙，如同是珠玉一般的晶瑩光澤。那種自身所散發的尊貴的氣場是如此的耀眼，叫他的心也不禁是一顫。

    景嫻有些好奇地抬起了頭來，便是見到了蕭辰琛深邃中帶著淺淺炙熱的眼睛，面上忽然也便是染上了幾分的羞澀，一雙小手也是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

    蕭辰琛淺淺一笑，也便是轉著車輪去了一旁的桌子上取了兩小杯酒，才是回到了景嫻的面前。將其中的一個杯子遞給了景嫻，輕笑道，「這是合卺酒。」

    景嫻在蕭辰琛帶著促狹的目光下，面上緋紅，小心翼翼地將這杯子接了過來。一對才新組成的夫妻，都是第一次，毫無經驗，雙手交握著，都是慢慢地淺酌了自己杯中的酒。兩個人的面上都帶著幾分緊張和柔軟的笑意。這樣的氛圍帶著莫名的溫馨和歡悅。

    屋外有人來催，蕭辰琛有些留戀地看了景嫻一眼，面上有些陰沉地便是出了門去。

    屋外候著的侍女這也才是進了屋裡來，景嫻坐在了梳妝檯前，茯苓替她打理著頭髮，褪去了頭上的飾品，一頭如瀑的青絲就是這般地柔順地垂落了下來。

    水房裡的水已經是準備好了，景嫻在茯苓的伺候下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嫁衣，小心翼翼地放好了，才是進了水房。花瓣澡泡開了後，渾身都是一股暖洋洋的舒坦。

    屋內的侍婢已經是盡數退了下去，茯苓為景嫻細細絞著頭髮，門外輕輕地也是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茯苓輕輕去開了門。

    來人正是嫡公主，蕭錦好。手中還拿著放了些吃食的小托盤。進了屋，見了景嫻，眼中一亮，「嫂嫂，這是哥哥讓我送過來的。」

    軟萌萌的小眼神透著機靈地可愛，叫景嫻的心倏然也便是軟了下來，又因為蕭辰琛的細心，心中閃過了幾分暖意。

    接過了吃食，挽著蕭錦好坐下來，用了一些。又是說了好一會兒話，蕭錦好才是輕笑著走了。

    蕭辰琛回到了正院的時候，帶著兩分微醺的醉意，滿目的落點，以及是閃躲在深邃後的炙熱，都紛紛凝滯在了一席輕紗，有些百無聊賴地斜倚在了床頭看書的美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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