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突然賜婚

    這一聲悠悠的呼喊，溫婉中帶著深深的溫柔，似乎還是帶著些試探性小心翼翼。

    顧氏的表情且真且輕，看著景嫻的面上也是相當的真切，隱隱還是強忍著自己面上的幾分激動，一雙染上了些許怔忡的眼瞳，泛著些許蒙蒙的水光。

    一雙手狠狠地扯著手上的絹帕，死死的，那停滯在了原地的腳步想要上前，唯唯諾諾的，卻也是生怕自己會是嚇到了她一般的，幾乎也是不敢。這樣的舉動，完完全全地也就是一個愛而偉大，深重的母親。

    身為首席特工，景嫻前世特地選學過了微表情心理學，其中最為精髓地也便是能夠通過任何一個人的微表情，肢體語言，甚至只是些許不自然的小習慣的變化，由此輕易地看透周遭發生的人與事、勘破一個人的真偽，洞悉他人內心深處潛藏的玄機。當初，這一應用，在犯罪心理的應用上也是極為廣泛。

    正因為她學的精通，此刻便也是更加深深的無措。

    因為她一點兒也是看不出眼前的這一對夫婦對她的態度有絲毫的不妥，所以，是否也便是說著他們對她的一切的態度，顯而易見的愛護都是真真切切的。

    景嫻倏然間的也便是沉默了。

    胸口是悶悶的，喉嚨似乎是被什麼給堵上了一般，有些僵硬的難受，更別提了自己的四肢更是僵硬的，不聽使喚般的，一點一點地都是呆愣在了原地，叫她的整個人都是有些不對了。

    這一切和她當初在心中所想像的東西有很多的不一樣的。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這具身體的父母是這樣的溫和慈祥。

    那婦人眼中所沉浸的水花，所盪開了的緩緩的笑意，即便是男子面上的嚴肅端莊，嚴肅有餘，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夢中一般。她從來也都是沒有期望過。

    可是——

    面對著顧氏此刻淚眼朦朧的模樣，她突然也便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讀過的孟郊的一首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她曾經也是遊子，當初懷揣著的是為國的一顆心，飄泊無依，除了上頭的獎勵和銀行卡上打過來的數字，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的慰藉。

    那麼而今呢，她不是遊子，卻好像是遊子。只是這會兒，她歸來了。母親確實是如詩中所描述的那般慈愛和無私，只是她——

    該死的。第一次碰觸到了這樣的感情，她甚至是有些恐懼。

    顧氏看著已經是這般大的女兒，心中的酸澀不可謂是不多，心中是五味雜成，更添了些無奈和酸楚。時光荏苒已過是十年。十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在她的身邊牙牙學語的小女孩，這一轉眼的，竟然已經是成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許過不了多少時間，也就是要成為了別人的人了。

    「嫻兒。」想要上前拉著女兒的手，可是在見到了女兒下意識的小退了一步後，腦子裡只覺得是『轟』得一下震驚在了地上，當即也便是愣在了原地，面上『唰』地一下也是慘白，呆呆地看著景嫻對著她的陌生還帶著些躲閃的眸子，瞬間地也就是覺得了自己的面上已經是失了些血色。

    不該是這樣的，嘴中想要說些什麼，卻也只是呆愣地站在了原地。滿面都是不可置信。這是她的女兒，可是如今卻躲著她。

    景嫻在見到了顧氏如此模樣的時候也便是已經後悔了。其實她也不知道是為何的，本先是被釘著的站立著的動不了的雙腿，在看見了顧氏走向她的那一刻突然間地也就是鬆動了。

    然後，不知是怎麼樣的，面對著這樣沉甸甸的情感，她越發的也就是想要逃避。下意識地也就是向著身後退了一小步，就好像是缺乏了安全感一般的，甚至是將自己的身子都半隱在了楚景澤的後邊，一隻手也是輕輕地抓緊了他的袖子。

    頭輕輕地也就是轉開到了另外的一旁，一張薄唇也是抿得極為緊緻，眸色冷淡，好像也是在壓抑著什麼。不知不覺地，她的鼻尖也是輕輕地有了些許酸澀。

    這樣的波折是所有人都是始料未知的，可是一切卻也都是在這樣的情理之中。

    楚博濤眼眸閃閃，看著如此情境的妻子和女兒，心中也是不好受，但是終究的還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雖然沒有達到自己預期的目的，可是終究的還是歡喜的，更多的卻也是心疼。

    上前，輕輕地也便是摟住了顧氏的身子，大手也是輕輕地拍了拍自己她的肩，細細地安慰。

    楚景泓看在了眼裡，有些目瞪口呆，顯然地也是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以為自己回京了以後，看見了父親和母親親自來接，姐姐應該是高興才是，不應該是高高興興地喚了『父親』，『母親』，然後是一家人歡歡喜喜，以後相親相愛一起地回家嗎。可是，如今這樣，這又是為什麼？

    楚景澤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景嫻淡漠甚至是無情的一眼，心底里則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可是感受到了手臂上緊緊地被攥著的力道時，心中不免也是放開了心下來。

    相處了這麼些天，雖然不算是太了解，他其實是知道景嫻的性子的。看著她如此溫婉雅致的模樣，可是心中實則是築了一道如同是被冰封了的高牆，就是這樣的話厚厚的壁障，將外界的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自己分隔開。其實，她的心是冷的。

    也許是那麼多年的從來也都是只有自己和鬼醫老前輩兩個人，那麼多年，已經是習慣了，所以即便是自己和景泓，也是相處了一段日子後才是熟悉，這小妮子也才是放開了些。

    更別提了這一對以前從來也都是沒有出現過的父母，從來也是沒有過的人和感情，對她來說或許是太突兀了。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她其實並不是他們心中所想像的那樣無動於衷。

    面上閃過了些許溫和，揚起了的大手有些安慰般地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對上了景嫻的眸子淡淡一笑，這也才是轉過了頭來，看著楚博濤和顧氏說道，「爹，娘，既然小妹已經回來了，我們也就是先回府吧。」

    「嗯，好。」楚博濤欣然點了點頭，看著景嫻的眸色也是溫和，並沒有因為景嫻沒有問安，行禮，有絲毫的不悅，「澤兒和泓兒，好好護送著嫻兒回家。」

    「是，父親。」楚景澤自然也是鄭重地點了點頭。楚景泓則是高興地應答。

    「夫人，還是先回府中，孩子們長途跋涉，這也是累了。」楚博濤一邊攬著她的腰，一邊也是細細地勸說著因為景嫻下意識的拒絕而眸色黯淡的顧氏。

    「好，先回家，回家。」顧氏一聽，迅速地也就是拿了自己手中的帕子，快速地擦了擦眼眶上的淚珠，本先也是蒼白的面上，靜靜地綻開了一抹淡淡的緋色，緩緩也是綻開了一抹淡淡的，卻也是僵硬的微笑。更多夾雜在了其中的卻也是心疼和急切。

    景嫻看著面前的這一幕，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後地還是什麼也是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那種話語明明已經是到了自己嘴邊可是終究的卻無法說出口的無奈甚至是感傷。

    然後，茶寮的一邊，也就是有了一駕上邊標誌著是楚府的馬車趕了過來。看著這馬車的樣式，也不是什麼華貴的東西，甚至是比起了景嫻所坐的馬車來，還是稍遜一籌。其他的人瞧見了此也都是毫無異樣，楚博濤則小心翼翼地扶著顧氏上了馬車，而他自己上車前的溫和一轉頭，其中的內涵，則是輕輕的，說不清楚。卻是叫景嫻無端地也便是察覺到了心中一暖。

    景嫻最後地也還是沒有說些什麼，而在了景澤的攙扶下，再度也就是進了馬車。

    馬車很快地也就是搖搖晃晃地走動了起來。略帶著有些漆黑的車廂里，景嫻沉默地坐在了一邊。茯苓坐在了一旁的身側，眸眼依舊溫和，片刻後，則是將自己的大手盡數放在了景嫻的手上，其中所傳遞著的溫暖和沉靜，景嫻的眸子深深，幾乎是要紅了眼眶。

    有些東西，終究地還是比我們所想像的要深。

    楚博濤和顧氏此刻則是坐在了另外的一家馬車上，夫妻二人此刻正相互攙扶著，也不知道面對著女兒的回來，到底是該說是喜還是憂。

    顧氏的面上的僵硬的笑，在轉身進入了馬車後，也便是消散不盡了。只是那沉甸甸地積聚在了眼眶中的淚，溜溜轉轉的，『唰』得一下，也便是順著有些蒼白的面龐流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女兒回來了，怎麼還哭上了。」楚博濤看著自己妻子如此，溫和的面上也是淡淡地含著笑，一邊也是順著她的脊背，讓她躺在了自己的胸膛中，輕輕地拍了拍。

    「可是嫻兒——」顧氏一想到了女兒，方才見到了她如此陌生的眼神，就是一陣的心疼，滿臉的淚不過是也沒有放開，就是抬起了頭來，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丈夫。

    楚博濤輕笑，一邊也是溫和地安慰著，「女兒才回來，咱們這一家子是分開了這麼多年，有些陌生和生疏也是極為自然的，過些日子等時間相處的久了，也就熟悉了。」

    「真的？」顧氏忙不迭地看著自己丈夫，「老爺，說的可是真的。」心中重新也就是燃起了希望，面色也是好看了不少。

    「是啊，你看，澤兒和泓兒不過是相處了這麼些日子，我看嫻兒今天還是挺依賴泓兒的。這就是個好開始。」楚博濤自然也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撫著顧氏的背部，使得上更加的能夠順暢些。

    「嗯。」顧氏這會兒才算是放心了下來，在心裡也就是只打算日後要好好地寵著這個好不容易才是回來的女兒，緊繃著的心一松，面中也就是閃過了些疲憊。緊接著地也便是軟著身子，靠在了身後的楚博濤的身上。

    「好了，你身子不好，也就是少操些心。快把眼淚擦擦，一會兒到府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簡直是要叫孩子們笑話了。」見到了妻子已經是想通了，楚博濤也便是完全地放下了心來，不禁也是開起了玩笑。

    「再說了，你也該是相信咱們的孩子的，曜哥兒三個都是人中龍鳳。都說是三歲看到老，嫻兒小時候開始也便是如此的玉雪可愛，聰慧的惹人心疼，離開咱們的時候都已經是五歲了。鬼醫雖然是性格粗獷些，

    無論如何，想來也不會是對嫻兒不好的。」說著，楚博濤竟然還是有兩分的得意了起來，「我看嫻兒今天通身的氣勢，和當年的你極像，一舉一動的都像是話中走出來似的。」

    「你——」顧氏紅著臉，面上帶著清淺的淚痕卻也是淡淡地淺啜了他一口，心中卻也是泛起了淡淡的溫柔來。將頭也就是輕輕地倚靠在了楚博濤的胸口，「咱們以後，也就是多疼她些也就是了。」

    可是幾乎是一瞬間的，心中也就是沉了下去。是極像，可是終究的還是有差別的。

    當年的她，年少青艾，更是是太傅嫡女，在京中的貴女圈子裡更是一呼百應的人物，各種珠釵環飾，錦衣綢緞，更是數不勝數。可是她今天見了自己的女兒，一樣也是高門嫡女，可是卻是自幼便是重病纏身，長於鄉野，看她身上的衣裳首飾也只是尋常的棉衣。

    不說是京中的其他的高門嫡秀，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身上的穿著首飾，想來也是要比她要好的多。還有在相府中耀武揚威，這些年越發的囂張跋扈的庶女，所用，所食，所穿戴，那樣不是精品。

    這麼些年，她們不知道的地方，女兒終究的還是吃苦了。說起來，也是他們對不起她。

    馬車經過了繁雜的鬧市，而後也便是轉進了另一條相對是清靜的街道，前前後後算起來也是有了大半個時辰的距離，只聽得了趕車的人的停車的聲音，馬車靜靜地也便是停了下來。

    本來馬車是直接的也就是要駛入後院的，只是不知怎麼的，在相府的大門前此刻正是候立著一大批明顯也便是宮中出身的錦衣人，為首的正是當今陛下的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德喜。

    楚博濤在馬車中自然也是聽見了自己身邊的人的稟告，眸眼中則是快速地閃過了一道異樣，還有幾分疑惑，倒也是沒有等待，面上含笑著，也便是撫著顧氏一起下了馬車。

    顧氏此刻依然是完美的當家貴婦的模樣，無懈可擊，賢淑溫良地也就是站在了楚博濤的身後站立著，臉上也是八面玲瓏地極為是端雅的笑意。

    楚景澤和楚景泓顯然也是認識皇上身邊的第一大紅人的，紛紛地也便是下了馬，上前相問著是否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公公。」楚博濤笑著抱拳也是走進，面上帶帶著儒雅的笑意，「不知道公公這一行可是為了什麼？」眼睛卻已經是相當地尖地撇到了李德喜手中所拿著的那幅明黃色的卷抽上邊，瞧著是一道的聖旨，只是不知道是何內容。

    「恭喜相爺，咱家在這先給相爺道喜了。」李德喜跟在了昭帝身邊這麼多年，自然心中也是極為清楚的這有些人能夠得罪，而像是楚相這般的位高權重的重臣則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這聖旨上的旨意，瞧著倒像是個令人不解的，可要是細究起來，這何嘗不能夠說明楚相是聖寵在握。

    「只是不知道這喜從何而來？」既然知道了這聖旨不是個壞事，楚博濤的心也就是放下了，笑著也便是何李公公先是聊了兩句。

    「呵呵。」李公公則是別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眸子又是掃過了四周，最後是極快地也就是落在了那架馬車之上，又是輕飄飄地移開了，「總歸也是好事，一會兒也便是知道了。」

    顧氏接到了楚博濤的暗示後，一早也就是遣了人快速地大開中門，設案焚香，一邊也是示意著景澤帶著景嫻所在的馬車從一旁的偏門先行進府。

    「慢，這馬車中，可是府上的嫡小姐？」見著了馬車要走動，李公公倉促之下也便是開了口。

    「正是小女。」楚博濤怔了怔，也便是回答道，心中突然也便是閃過了幾分恍然。

    「如此也便是留下，一起聽聽吧。」李公公的話看似是商量，實則也已經是暗暗地也便是訂了下來。

    說罷，轉過了頭，也就是向著楚府的大門走去。

    「老爺，這——？」顧氏看著如此，心中猝然也是攥緊了，看著楚博濤心中也是慌亂，更多的也是擔憂。

    「沒事兒。你放心，讓孩子們一起進來吧。」楚博濤輕輕地安慰了顧氏，細細叮囑了兩句，也就是隨著李公公向著裡邊走去。

    景嫻這也才是下了馬車，一抬頭也便是見著了面前寬廣，占地面積極大的，青瓦白牆的楚府，尤其是在門匾上所寫的那樣的幾個字，更是霸氣渾然天成。

    目光自然地也便是注意到了自己在府外所候著的一小隊羽林軍，而猶如是眾星捧月一般地走在了最前邊的則是幾個公公，其中的一個明顯的地位極高，身邊的人見了也是分外的恭敬。

    只是，這旨意顯然地也是需要她在場，眸子閃現一道異樣，果然也是傳說中的龍潭虎穴，她一個身患病症的弱女子，這還沒回來，就已經是被人給惦記上了。

    李公公已經是在了大門內所設的案前站定，拿開了自己手中的明黃色的錦帛，高高地抬起。

    楚博濤和顧氏已經是跪倒在地，景嫻隨著楚景澤和楚景泓進了大門，楚家兄弟不發一言，已經是隨在了父母的身後跪下。楚景澤看著直愣愣地站立著的景嫻，面色有異，用手不禁是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

    景嫻猶豫了片刻，眸子閃了閃，想到了先前面前的這一對夫婦的關懷，心中低嘆了一口氣，心中即便是再多的驕傲，此刻也是不忍心叫這樣的一對疼愛自己女兒的夫婦為難的，也便是緩緩地隨著跪下。

    眼見著在場的人都已經是到了，李公公很滿意，也便是敞開了自己手中的聖旨，略帶著陰柔和尖細的聲音，緩緩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丞相之嫡女之楚景嫻，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今琛王，中宮嫡子，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待宇閨中，與皇三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許配皇三子正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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