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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11:11 作者: 繞樑三日
    「手術併發症,正在做手術。」旁邊的歐臨璽回道。

    「你為什麼不通知我?」歐臨鈺盯著顧小卿問她,語氣憤怒眼神冰冷。

    「臨鈺,我沒來得及,她剛剛進手術室。」顧小卿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歐臨鈺不再看她,他走到玻璃窗前,裡面的情形與昨晚一樣,導管里這回流出的不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暗紅色的渾濁的液體。歐臨鈺把額頭貼到玻璃上,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顧小卿就站在他的側面,把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把頭低了下去,望著自己的腳面發呆。

    吳樂清下午5點的時候被推出手術室,這回她看起來更加虛弱,臉上皮膚呈現出一種青灰色,她緊閉著眼睛一直昏迷著。

    三個人一直護著她回到病房,醫護人員把吳樂清安頓好後都離開了病房,安靜下來的房間裡有一種壓抑的寧靜。

    歐臨鈺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他沉默的看著昏迷的吳樂清,臉上讀不出什麼表情。

    顧小卿覺得著寧靜的氣氛壓抑的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忽然她聽見歐臨鈺低低的聲音傳來:「你們都走吧。」歐臨鈺沒有看他們,他注視著吳樂清的面孔,眼光不曾有一刻偏離。

    顧小卿走到他身邊,不敢再擋住他的目光輕聲說:「你今天還沒吃飯吶?」

    歐臨鈺終於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你走吧,我只想陪著她。對不起,小卿。」

    他們安靜的對視著,歐臨鈺的眼裡表達著明顯的拒絕,瞬間眼淚湧進顧小卿的眼睛。歐臨鈺依然面無表情,他又低沉而堅定的說:「對不起。」

    顧小卿轉身那一刻眼淚終於滑落下來,她沒有停留徑直走出病房。

    歐臨璽在電梯裡追上她,顧小卿背過身去擦乾了臉上淚水。轉過身來又是一臉平靜,歐臨璽站在電梯的角落裡沒有上前安慰,靜靜的看著她。

    兩人一路走到醫院外面的馬路上,顧小卿伸手準備攔車,歐臨鈺在後面一路跟著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你要去哪?」

    顧小卿轉回身面對著他,笑了笑說:「我回我父母家。」

    「真的?」歐臨璽的口氣明顯不相信。

    顧小卿的笑容更深:「你以為我會去哪?今天是周末,我已經有兩個月沒回去過了。」

    歐臨璽盯著她的面孔探究著,顧小卿坦蕩的任他看。歐臨璽最終放棄,他嘆了一口氣說:「你這樣讓我不放心。」

    顧小卿平靜的望著他,她輕輕的說:「臨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不管多艱難都要走下去,我沒那麼脆弱。」

    歐臨璽無話可說,顧小卿比他想像的要堅強的多,他開口說道:「我送你。」

    顧小卿眉頭皺了起來,她儘量讓自己語氣平靜:「臨璽,我需要獨處,就是我想哭泣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你明白嗎?」

    歐臨璽站在當地動彈不得,他和顧小卿之間就像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看似很近卻永遠隔著一點距離,顧小卿渭水分明的劃清了界限,這個從來不拖泥帶水的女人,永遠都生活得那麼清醒。

    夏日的餘暉中,C城的各個城市主幹道已經排起了車龍,顧小卿也深陷其中。計程車不緊不慢的往前蹭著,她安靜的坐在后座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她沒想回家,回家能幹什麼吶?她和母親永遠隔著一層距離,至於父親她又怎麼能把自己境況說給他聽。

    上車的時候,她就對司機說:「往前開。」然後就坐在後面不說話了。司機也是個會看臉色的人,看她又是個小姑娘,沒說什麼就開了出去。

    司機開車圍著一環繞了一圈,又一次從高架橋上下來的時候,顧小卿忽然開口說:「師傅,你送我去酒吧街吧。」

    夜幕降臨的時候,顧小卿在酒吧街選了一家最熱鬧慢搖吧走了進去。

    酒吧里通風不太好,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裡面煙霧繚繞,音樂震耳欲聾,迷幻頻閃的燈光,狂放強勁的爵士樂,一派熱鬧墮落的景象,顧小卿找了一個卡座,要了一瓶黑方。

    酒吧里的洋酒其實真假參半,現在的顧小卿其實也不太在乎這些,她只是想找個人多的地方待一會。

    顧小卿在周圍歡騰的人群中,低頭喝著自己的酒,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比較放心的,生活中沒有那麼多艷遇。當她覺得有些頭暈的時候,抬頭舉目四望,周圍人影交疊,有些對不清焦距,她扯了扯嘴角對自己說:「顧小卿,你矯情了。」

    搖搖晃晃的從酒吧出來,被風一吹顧小卿的腦袋開始有些不清醒,胃裡的東西湧上喉頭,她勉強看清前方有個垃圾桶,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彎腰就狂吐起來

    第二十六章

    馬元彪時隔八年以後,又一次見到顧小卿,就是在這樣一個在她如此狼狽的情況下。現在的馬元彪已經不是八年前還沒有發育完全的瘦弱少年了。現在的他雖不能說有多麼英俊瀟灑,但至少也是一個五官端正斯文儒雅的有為青年了。

    馬元彪其實現在很有名,這段時間各種媒體都在鋪天蓋地的報導他。因為他自己創立的一個小網絡公司被被國內一家有名的文化企業花一個億收購了。馬元彪今年才26歲,他的這一成功一下子成了在他這個年代出生的同齡人中的典範。

    馬元彪這一生最怕的事情可能就是貧窮,他小時候被家裡窮怕了。當年他們一家四口人,爺爺父母還有他自己,住在在一個20個平方的房子裡生活了10多年。父母下崗,爺爺重病。他們全家的生活之窘困可想而知。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一直都是灰暗的,他是自卑的,一直都龜縮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小心翼翼的活著。

    在馬元彪整個慘澹的青春期曾經有一個女孩子給過他一份溫情,可能人在落魄的時候得到的尊重分外珍貴,所以這些年馬元彪的心裡始終有一個顧小卿的位置。當然這裡面還參雜了一些少年的情懷,人總是對第一次的心動記憶深刻。

    馬元彪當年考上的是北大,這些年也一直在北京發展,賣掉公司後,他也算頗有了一些資產,回到C城後打算在這裡重新找個項目再做一些事情。今天他本來是在這條街上的一家清吧里和人談合作的事情的。

    談好事情,馬元彪從酒吧里走出,他喝了一些酒打算打車回家。遠遠的看見一個女子蹲在一個垃圾桶旁邊嘔吐,聽聲音應該很痛苦。路過的行人大都會看上兩眼,然後會厭惡的轉開目光,然後神情淡漠的走開。

    馬元彪從背影看這個女孩子衣著保守,應該是個正經女孩,不由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就不自覺的走了過去。他在顧小卿的身後站立了良久,顧小卿這時候已經吐的差不多了,她擦擦嘴角試圖站起來。

    馬元彪終於疑惑的叫出:「顧小卿?」

    顧小卿聽見聲音,楞了一下,她的腿發軟,一時有些站不起來。馬元彪繞到她的前面,看見她的臉終於可以肯定。他蹲下身平視著顧小卿的眼睛:「顧小卿,你怎麼了?」

    顧小卿抬頭看著他:「你認識我?」

    馬元彪有兩秒鐘的失落,隨後他平靜的說道:「我是你高中同學。」

    顧小卿看著他,覺得眼前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她把手遞給馬元彪說:「麻煩你扶我站起來。」馬元彪握著她的手,半抱著把她從地上托起來。

    顧小卿起身後,一個勁的要往地上滑,她知道今天她是喝到假酒了,這回是真的醉徹底了,她迷迷糊糊的意識到自己得趕快找個合適的地方躺下,根據以往的經驗,她馬上就會不省人事了。

    顧小卿靠在馬元彪身上口齒還算清楚問他:「你是誰啊?」

    「我是馬元彪。」他冷靜的回道。

    顧小卿聽著熟悉但腦子一團糊塗,想不清楚,她對馬元彪說:「你既然認識我就麻煩你送我回家吧,我不能一個女人睡大馬路上。」

    馬元彪笑了,他知道顧小卿已經醉的意識不清醒了。他這些年經歷的多了,職場女性酒醉後的失態他也見過不少,顧小卿喝成這樣還保留著最後一分清醒要回家,證明她這些年沒有變,還能堅守自己的底線。

    馬元彪問她:「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顧小卿被問住了,她的家在哪裡吶?父母那裡嗎?這個樣子她又怎麼能回去?歐臨鈺那裡嗎?她也不想這個樣子回去。對,她還有個自己的小窩。可是在哪裡吶?她努力的想,怎麼也想不起來,她焦躁的問身邊的馬元彪:「在哪裡吶?」

    顧小卿的聲音很大,把馬元彪嚇了一跳,再定睛看懷裡的人發現她眼睛晶亮,裡面含著淚光。顧小卿開始不安的扭動,用手敲著自己腦袋嘴裡不停的說著:「在哪裡吶?在哪裡吶?」

    馬元彪知道她已經不清醒了,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把顧小卿塞進去。顧小卿倒在后座上馬上就昏睡了過去。

    馬元彪把顧小卿帶到了賓館裡,帶著一個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開房是很惹人眼目的,但馬元彪沒覺得丟人,他把顧小卿放到背上,一路把她背進房間。

    顧小卿醉酒後很安靜就是昏天暗地的睡,馬元彪用濕毛巾給她簡單的擦拭乾淨臉後就沒有再碰她,給她蓋好被子放她安心的睡了。

    這一晚馬元彪坐在黑暗裡守了顧小卿一夜,他倒是沒有在回憶當年兩人相處的那段時光,而是想著自己這些年一路艱難的走來,終於有了一些成就。這幾年他不是沒有過感情經歷,只是每次都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可能就是少了最開始的那種純真的心動,所以隱隱總有些遺憾。他不知道顧小卿現在怎樣,從她的外觀看不出什麼,但至少有一點他知道。顧小卿的感情現在絕對不是空白的。

    當日頭漸漸升高,房間裡已經非常明亮的時候,顧小卿身體裡的生物鐘讓她自動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欲裂,看樣子昨天的那瓶酒假的很厲害。

    她睜開眼,發現周圍明明是賓館的裝飾。這一下讓她吃了一驚,馬上坐了起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顧小卿看著坐在角落裡的男人,呆滯了兩秒,她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輕舒了一口氣,轉頭問那人:「你是誰?」

    「你果然不認識我了,顧小卿。」馬元彪淡淡的說出。

    顧小卿打量著坐在角落裡的男人,他很年輕,穿著十分正派規矩,淺色襯衫淺色領帶,五官俊秀,鼻樑上架著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很斯文儒雅,她在腦子裡搜索不出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顧小卿疑惑的看著他。

    馬元彪笑著說:「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

    這話聽著曖昧了,顧小卿找不出詞來對答他只能繼續盯著對方。

    「你還是想不起來嗎?我曾經向你表白過啊,你說過你會記得我的。」馬元彪坐在那裡不動,語氣有些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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