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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然本來是很溫和的人，現在的他大部分的時間也是很溫和的。他所有的不甘、憤怒都在季景勝去世的那幾個月里發泄完了，他和宋銘遠相認後，已經慢慢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這是他少有的發脾氣的情況，他覺得自己最近壓力似乎有些大。他只是想將這件事做好，做到完美。

    總的來說，工作的事還算是順利的。

    但程辭也有煩惱：唐婉懷孕了。

    程辭知道這件事時，唐婉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事實上唐婉約她和陸家人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而且就是因為她懷孕了，所以才在約在一起吃飯的。

    這件事並不是唐婉告訴她的，而是她自己在醫院看到的。

    程爺爺、程奶奶每年夏天會在市一醫院做體檢，程辭那天剛好回了田園居，於是就跟著爺爺奶奶一起去了。

    她在電梯裡看到了陸一鳴，陸一鳴沒有看到她，她看到陸一鳴在三樓婦產科下了去。

    於是在爺爺奶奶等著體檢時，她藉口上廁所，從四樓下到三樓，看見她媽媽從B超室里出來，陸一鳴迎上去，兩人似乎都很開心，她的手很自然的落在了腹部，那種笑容讓程辭覺得她真的很幸福。

    倆人臉上的笑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消失了，唐婉顯得很緊張，陸一鳴拍了拍她的背。

    程辭沒動。

    倆人向她走了過來。

    「小辭，你怎麼在這裡？生病了嗎？」唐婉問地小心翼翼。

    程辭卻覺得唐婉剛剛看到她時的表情可能是懷疑她有婦科病或者懷孕了。

    那表情的變化刺痛了她，她很冷漠地說：「我陪爺爺、奶奶過來體檢。」

    唐婉似舒了一口氣，看著她盯著她手裡的B超單，她說：「小辭，我和陸叔叔準備結婚了。」

    「恩，幾個月了？」她指了指她手中的單據。

    「兩個多月了。」

    「你之前就知道了？」

    「恩。」

    程辭現在回想起之前的那頓飯，那頓氣氛有些尷尬的，讓她知道陸驍是陸一鳴的侄子的飯，現在想來不僅僅是讓她和陸家的人認識吧。

    程辭想著那天的細節，陸教授對她很好，她已經見怪不怪了，當時她只想到了陸驍可能是因為陸一鳴的關系所以才對她頗為照顧的。現在想來，那天陸一鳴對唐婉的很小心，她當時還覺得這位陸叔叔似乎太過於在乎她媽媽了，原來他們有了小寶寶了。

    程辭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就好像之前緩和的母女關係都在此刻被抵消掉了。

    她覺得自己有些心痛，有些無措，又覺得這些情緒實際上很不應該。她討厭這種情緒，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匆匆說了句：「那我上去了。」

    「先別和爺爺、奶奶說。」唐婉拉了她一把說。

    「恩。」

    程辭快速從三樓爬到了四樓，男女體檢是分開的，男隊伍已經快排到程爺爺了，他正朝著程奶奶抱怨著人多。

    程奶奶見她過來，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將身邊的椅子擦了擦，程辭走到他們身邊，坐在那乾淨的藍色椅子上。

    沒一會兒，排號器叫到程奶奶的名字，程辭跟著她一起進去，體檢的醫生給程奶奶做了初步身高、體重五官的基礎檢查，然後將剩下的項目單打出來給她們。

    程辭又跟著程奶奶走下一個項目，有的項目因為慢需要等的時間稍微久了點，程奶奶就會和前面的人聊天。這時程辭就會想到剛剛看到的畫面。

    她覺得自己是很不喜歡小孩子的，這不僅僅是針對她媽媽肚子裡的孩子。

    她爸爸去世後，唐婉對她的不理睬讓她覺得自己哭也挺討厭的。她的態度讓她覺得小孩很麻煩，她挺討厭小孩哭的，所以她自己也幾乎是不哭的。

    高中去福利院做志願者的時候，看到那裡的小孩多是因為殘疾才被丟棄的，又覺得他們很可憐，她對那些只生孩子卻不養孩子的人很是厭惡。

    她知道她的父母其實沒有不養她，可結果卻也沒有養她。她想到唐婉從B超室出來的那個笑容，還有陸一鳴站在她身邊，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地對這個未出生的寶寶生出些羨慕嫉妒的感覺來。

    程奶奶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問她在想什麼，她說：「在想漫畫的事。」

    「中午想吃什麼？」

    「都可以。」

    「要不就在外面吃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檢查完！」

    「好啊！」

    等他們檢查完，已經快中午了，他們去離醫院不遠的一家專門做魚的店吃了飯，就準備回去了。

    走出餐廳，程爺爺突然指著遠處說：「那個是小成的哥哥吧！」程爺爺的眼睛有些遠視，看遠方要比程辭還清楚。之前他沒有在家看到宋銘遠，但因為他年紀輕輕就開了畫展，所以對他的報導有些關注，一眼就認出了他。

    程辭抬眼望去，一個女孩挽著宋銘遠朝一輛車走去。

    程奶奶也看到了倆人，她問：「那是他女朋友嗎？」

    「我不知道。」程辭訥訥開口，新年的時候他說自己沒有女朋友，兩人這麼親密，這會兒估計是有了。

    「看起來挺像的，小予不是說他給你現在實習的公司投資了嗎，你要不要給他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