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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06:58 作者: 那隻狐狸
    俞鶯巧抬眸看著他,又是歉疚,又是為難。

    肖讓見狀,也不追問,只笑道:「那就這樣吧。你們休息。」

    目送他離開之後,俞鶯巧才關上了房門。她靜靜站了片刻,轉身對清音道:「清音姑娘,我們能不能明日再走?」

    清音疑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俞鶯巧含笑抱拳,道了一聲謝。

    兩人吃過午飯,清音大約是安心之故,覺得有些睏倦,便上床歇息。俞鶯巧一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致。今日放了晴,微風和暖,翠色怡人。

    心上,微微有些焦急,只盼日頭早落,時間快逝……

    待到入夜,吃罷晚飯。她依舊坐回窗前,靜靜等待。清音見她沒有休息之意,原本有些擔心,詢問了幾句,也沒有答案。夜深之後,困意陣陣,清音堅持不住,便睡下了。

    俞鶯巧毫無睡意,她頭靠著窗棱,看著一片如霜的月色。焦急,隨著時間流逝,化作了惆悵不安。都這個時辰了,他說不定也早已睡下,她是不是明日早晨再去解釋為好?其實何必等這麼久呢?大可安然一覺,天亮再說……

    她想到糾結,只覺得自己直冒傻氣。一開始,便不該答應殷怡晴才是。現在如此尷尬,似乎怎麼做都不太對。

    她皺著眉頭,不由自主地嘆起氣來,卻聽打更聲響,正是三更子時。她所有的煩愁和憂慮在瞬間消散,幾乎是隨那更聲同時站起了身來。她推門而出,快步向肖讓的客房走去。

    屋內的燈火,讓她略微欣喜。她整理了一下心緒,抬手敲了敲門。

    肖讓開門見是俞鶯巧,不禁有些驚訝。俞鶯巧見他衣衫整齊,抱拳笑道:「公子還沒睡下就好,深夜打擾,還請公子見諒。」

    聽到她開口說話,肖讓的驚訝漸化作了笑意,他也沒在這上頭多做言語,只問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俞鶯巧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先前公子問我緣故,我不能答,現在可以了。昨日我……我與殷姑娘玩笑,答應了她不跟你說話,到今日子時為止。有冒犯公子的地方,我這裡道個歉。公子雅量,望能包涵。總之,我……」她猶豫了一下,而後笑道,「我不是不想理公子。」

    見她笑得如此誠摯無邪,肖讓滿心無奈。他嘆一聲,道:「又是我師姐……」

    俞鶯巧忙搖了搖頭,「其實無關殷姑娘。是我太過輕率了,我本以為我與公子也沒有多少話好說……」她說到這裡,方才意識到不妥,忙解釋道,「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與公子……」她找不到合適的說法,愈發混亂起來,「總之……就是我不好,我不該答應她才是……」

    肖讓的笑意由淺至深,他看著她,稍稍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來找我,只為此事?」

    俞鶯巧點點頭,又想起什麼,抱拳道:「啊,對了,明日我便同清音姑娘離開這裡,提前向公子辭個行。」

    「也是。班主只怕等急了。明日什麼時候走?我送送你們。」肖讓道。

    「不敢勞煩公子。」俞鶯巧想了想,道,「我與清音姑娘的事,公子不必掛心。倒是公子身在弄珏山莊,還需一切小心。東院之事,非同一般,今日又有那般遭遇,只怕還有危險。我不能替公子護衛,還請公子自己多多保重。」

    肖讓點點頭,答應她道:「好。」

    俞鶯巧總覺自己還有很多話說,可似乎又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先是靜默,而後遲疑,最終釋然,她凝眸而笑,說道:「公子早些休息,在下就先告辭了。」

    「你也早些休息。」肖讓笑著,也寒暄一句。

    俞鶯巧含笑抬手,抱拳辭別。

    這一禮,端正謙恭。她的溫和誠摯,言行如一。

    肖讓這才覺得,自己曾讓她改行萬福之禮,是何等可笑。便是抱拳,方有這涵容之度,才顯得出沉穩內斂,正配得上她一身清剛安和。

    他微微倚著門框,看她走遠。皓潔月色,一路相照……

    「怎麼,捨不得?」殷怡晴的腦袋突然從門後冒了出來,笑盈盈地說了一句。

    肖讓笑著將她的腦袋摁回去,順手關上了房門,道:「繼續說正事吧。」

    殷怡晴笑著走回桌邊坐下,道:「方才說到哪裡來著?哦,對了,南陵王。」

    「東院那位,當真是南陵王?」肖讓也在桌邊坐下,問。

    「我的消息難道還會有錯麼?今日你們他請你們見面,後來如何?」殷怡晴問道。

    肖讓嘆口氣,將那小洲上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

    殷怡晴撫掌笑道:「這就對了!我就知道是這樣!」

    肖讓見她似有興奮,笑問道:「是怎樣?」

    「我先前就猜測,所有事情都是南陵王自己策劃,果然不錯。從梅谷到雲蔚渚的路徑,必是南陵王自己公諸天下的,目的怕是為了引什麼人出來。」殷怡晴笑說,「今日我去查了查官船的底細,那領兵之人,名叫趙志博,不過是個七品小官,何況還不在此地任職,哪裡就能領兵圍島了。其中,自然還有其他背景。王爺早不開條件,晚不開條件,偏偏在官兵圍島之後,讓你們去小洲上取一個無關痛癢的書匣,這不正說明,他知道自己要引的人已經出現,而你們遇襲,正為他應證了這一點。」

    殷怡晴繼續道:「這麼一串聯,事情就再清楚不過。王爺因為某些原因,要引出什麼人,所以特地放了消息出去。而得到消息的人不敢貿然行動,於是假說有人攜珍寶走動,借了綠林賊匪之手。而後此人更藉著賊匪作亂之由,派兵圍島。王爺先是在路上遭遇賊匪,小心起見,他便抓了其中一人----也就是清音了,並讓她的同黨供出幕後指使之人。但很顯然,那些被當槍使的莽夫,哪裡知道這裡頭的門道。乃至圍島,王爺已經察覺,卻不敢武斷。於是乎,再以你們為餌,做了一齣戲。你想,那東西三日前埋下,為何其間沒有人舉動?顯然,那些人是近日才到。琴集本就不接待生客,何況多是些書生雅士。所以,符合條件的,只剩下昨日圍島,又身具武藝的那些官兵了。想必那些官兵已經混入了島上,監視著王爺的一舉一動。匣子被奪與否都不重要,只要有人動手,就足夠驗證了。既然知道是官府所為,就不必再留著清音,所以才這麼輕巧放還呢。」

    肖讓聽罷,扶額嘆道:「彎彎繞繞的,好頭疼。」

    「多簡單的事兒,我說得又這麼明白,有什麼好頭疼的。」殷怡晴嗔道,「如今這事還沒完呢。王爺留在匣子裡的話,自然是警示,可惜那群人沒看到。如今,王爺自己隱瞞身份,那些官兵也裝作不知道王爺在島上,口口聲聲說是剿匪。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知道還有什麼陰謀文章。你的心思只在風花雪月上頭,只怕周圍刀光劍影,你都不能察覺呢。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到底是個糊塗鬼。」

    肖讓笑道:「有師姐這樣的明白人在,我又怎會後知後覺呢。」

    「這倒是實話。不過我也不是為了讓你明白才告訴你的,只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到底沒意思。不說出來,世人怎知我聰明呢。」殷怡晴拈著一縷髮絲,得意笑道。

    肖讓無語,只是陪笑。

    殷怡晴看了看他,語帶揶揄,道:「師弟呀,此處只怕有一場腥風血雨,你不如棄了琴集,同我早早抽身吧。」

    「既然有腥風血雨,那就更不能抽身了。」肖讓道,「王爺是師尊至友,雷莊主與我也是知己,豈有獨善其身的道理。師姐也不必拿話激我,若真有事,師姐第一個不想走。如此有趣,豈能錯過,是吧?」

    殷怡晴一聽,笑了出來,「到底是我的好師弟,真懂我。不過呢……」她忽然傾身湊近了他一些,道,「如今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今日我放出去的三隻信鴿,皆被she殺,何況是人……」

    肖讓聽到這話,臉色一變。殷怡晴見狀,點頭笑道:「沒錯,所以我那鶯巧妹妹明日一定也走不了。高興麼?」

    肖讓的神色從憂慮轉變為無奈,他笑嘆一聲,終無言語。

    ☆、第二十一章

    第二日,俞鶯巧早早起身,略作收拾之後,便領著清音去見雷韜。叨擾幾日,又添了不少麻煩,當向主人家辭行才是。兩人正出門,就遇見了符雲昌。符雲昌本是來找俞鶯巧一起吃早飯的,見她們備了行裝,忙問究竟,而後,自然是堅持要通行。俞鶯巧也無法,只好答應了他。

    符雲昌自然要回房整理下行裝,但他並沒帶多少東西隨身,收拾起來倒也方便。俞鶯巧站在他的房門外默默等待,卻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旁邊肖讓的房間。時候尚早,也不知他有沒有起身。昨夜雖已道別,但仔細想來,還該在今日再辭一辭才合乎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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