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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04:07 作者: 綠蠟
    阿圭抬眼看著不遠處的血色夕陽,元夕拉著易庭北走到小山坡上,一拳揍到他的肚子上。他抱著肚子在地上打了個滾,但是立刻又跳起來,抱著她笑得開心極了。元夕想搞定他,伸手拽著他的頭髮給拎起來,一陣霹靂啪啦的臭罵。

    他的心臟隱約在痛,小小的妄念飛得一乾二淨。他只記得幾年前,餓得不行了也要保存最後一百塊錢的時候,元夕丟了一包牛肉乾給他,「小子,是餓死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阿生拍拍他的肩膀,道,「別傷心啊,你失戀了,我不會嘲笑你的。」

    「滾----」

    元夕自覺自己還是一個很有威嚴的導演,開機的時候露的幾手比較有威懾性,老演員們耍資格的時候她也應付得不錯。到了後期,威嚴建立起來,她但凡瞪個眼睛,大家都會心裡忐忑一下。

    可現在,全毀了。

    「老子要揍人了啊?忍了三四個月了,就差這一會兒嗎?老子千萬交代了周平濤不要告訴你這個事情,到底是誰泄露給你知道的?老子現在要一個悲傷的背影,你全身上下每根頭髮絲都在說我很高興,還怎麼拍?」元夕揍了她一頓還不過癮,雙手叉腰怒罵道,「把你咧開的嘴給老子收回去。幾十個人等了一天才等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就為了要你和阿圭拍個背影。尼瑪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你的專業素養呢?你對得起一起等的人嗎?你對得起我?對得起自虐這麼久?」

    易庭北被罵了還是高興,笑眯眯地看著她,伸手拉著她的手腕,搖了搖,大有在撒嬌的架勢。

    元夕其實被撓得痒痒了,可心裡還是很氣,「別跟老子嬉皮笑臉的,趕緊去反省----」

    「你說老子----」

    她伸手一把拍在他腦袋上,「老子不僅要說老子,還要說老娘,怎麼了?」

    易庭北乾脆把臉伸過去,「你用點力啊,指不定把我打哭了,背影就悲傷了。」

    一個個好好的溫良青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這種時候,她就會覺得過去的易庭北真TM太好了,眼前這個根本要成萬金油了。

    他見她真有點生氣了,馬上見好就收,道,「好吧好吧,我反省。我就是太想和你分享了----」

    元夕想了想,丟出一句狠話,道,「易庭北,你和周平濤私下做了什麼事情我很清楚。之前不和你計較是不想打攪你找狀態找感覺,你現在情緒再調整不回來,咱們就來好好掰扯掰扯這個事情。近的就不說了,咱們就從第一見面開始說起----」

    易庭北有一瞬間的慌張,假意道,「沒什麼呀!」

    元夕冷笑一聲,道,「那個時候周平濤說,只要我想拍,有的是冤大頭給出錢。到底是哪個冤大頭,你知道嗎?」

    他乾笑兩聲,心裡忐忑恐慌。元夕的脾氣,絕對不容許欺騙和隱瞞,秦方只是犯了一個錯,便後悔到現在。他不由得小心翼翼道,「我馬上去調整情緒,你不要放棄我。」

    元夕見終於收拾住他了,心落下來。

    自上次崔如玉威脅要撤資後,跟周平濤通了電話,她見他不僅毫不著急的樣子,反而一副如我所願,心裡就犯嘀咕了。將所有事情從前往後想了一遍,看著易庭北後,突然就想通了。

    如果說易庭北迫切地要拍電影,死皮賴臉纏著她算是心智堅韌的話;那麼這麼一個人,為什麼不能拿出自己的錢來投資一個電影呢?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周平濤和易庭北就挽了這麼個套子讓她給鑽進去了。而她,被過去那個單純溫涼極具欺騙性的易庭北給哄住了,頭腦暈,果然同意。

    她,又上周平濤的套子了。

    要是按照以往的個性早該把易庭北拎出來揍一頓,然後一拍兩散;可這次不知為何,不僅完全沒有任何生氣的感覺,反而心臟隱約在抽痛。如果,他遇見的不是周平濤,如果他看上的導演不是她,如果她沒有選擇他,那麼等待他的命運是什麼?

    這麼一個站在懸崖邊緣上的人,鼓足勇氣伸手抓了一把要求救,如果她再將他踢下去,那這將是一個怎樣絕望的世界。

    而在這絕望里煎熬了幾年的易庭北,還能保有一份赤子之心,比起她來,又如何?

    元夕忍下心裡的氣,走到攝像機旁邊,等著易庭北醞釀好情緒。直到他沖阿圭打了個OK的姿勢,兩個年輕的男人起身,迎向夕陽的方向,緩慢地走動。

    她低頭看著屏幕上被血色染遍的兩個人影,直到他們走出了拍攝範圍,才喊了咔。

    終於結束了為期三個月的折磨,要開始更加痛苦的後制和宣傳了。

    她冷著臉,道,「收工。」

    易庭北知道自己惹火了元夕,忐忑得要死。他很狗腿地幫忙幾個剩下來的人將設備收了,又讓小丘去請元夕上她的車回酒店。結果小丘兩手空空地回來,指向了前面的運貨車。

    元夕和阿圭坐在高高的車頂上,雙腿盤坐,對著夕陽的方向在說話。阿生開著車,一路奔馳著進城。

    易庭北抿唇,二話不說,直接坐上駕駛座,追了過去。

    小丘活生生被丟在原地,只好認命地搭了其它人的便車回去。

    一行人開車進小城,在城外的時候阿生停車。元夕爬下車來,欲往駕駛座里坐,不料易庭北的車急速停在旁邊。她的手被抓住,轉頭卻對上一雙狼崽子一樣的眼睛。他似乎有點憋氣,她心裡樂了,這傢伙,被騙的人是她,他氣什麼呢?

    他用力將她拽走,推到自己車的副駕上,悶頭不說話,將安全帶給她拴好了。

    元夕看他到底要作出一朵什麼花來,沒吭聲。

    易庭北再上車,借著自家豪車強大的抓地力,一溜煙將別人甩在屁股後面。進城後速度便更快了,他沉默著將車拐進了酒店的地下室,然後抓著她下車,回了房間。

    房間門一關,元夕清了清嗓子便要說話,卻見他二話不說單腿跪在她腳邊,拉著她的手,抬頭仰看著他去。

    她眼睛微微張開,這小子,居然……這麼幹脆利落地舉手投降求饒?

    「元夕,我知道我錯了。你可以罵我,揍我也行,但是一定不要不要我----」

    她低頭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他乾脆一手抱著她的大腿,道,「最開始我是拿著錢找濤哥,讓他想辦法安排你幫我拍個電影;後來崔如玉來搗亂,也是我給濤哥說我這邊有錢,不要讓你知道的。這些事情都是我乾的,對不起。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是我沒辦法----」

    元夕剛要張口說話,他忙道,「你給我一分鐘,聽我解釋好嗎?我一直都記得你,我沒忘記過----」

    她再嘆一口氣,道,「易庭北,你給我站起來。」

    「不要,除非你答應原諒我,不離開我,不然我一輩子都不起來。」

    居然學起了賴皮來,顯然忘記了幾天前對他狼的評價。什麼狼,分明就還是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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